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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自请废后 第152章 文渊阁史册

    想到什么,她随口一提道:“不过陛下不信这些,他每次来都在前面等着,从来不进佛堂。”

    南善宜眸中宁静,她不知道自己信不信,因为过去这么多年里她没有求过什么,可现在她想试试。

    因为她有好多想祈求的,却不知向谁求。

    季嬷嬷带着几个宫婢进来,太后抬手示意他们拿着东西上前,然后对南善宜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每样都备了些。”

    “日后有喜欢的,直接同哀家说。”

    说话间,屋外传来行礼的声音。

    抬眸看过去一身明黄色朝服的周朝运走了进来。

    进来的第一眼是看向坐在太后身边的南善宜,见她如常才收回视线看向太后:“母后。”

    知子莫若母,太后眸中慈爱:“放心,哀家不会吃人。”

    南善宜耳缘微红,没有说话。

    周朝运来了,太后也不再留人,她看向南善宜道:“常来陪哀家说说话。”

    目送二人离开,窦嬷嬷却留了下来,向太后回禀昨夜之事。

    太后听后却平静道:“随他们吧。”

    “这条路只能他们自己走。”

    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若放在寻常人身上,便是不死不休的世仇。

    南家这孩子是个好的,这就注定了她会很辛苦。

    慈宁宫外,两人并肩而行,衣袂相缠。

    周朝运先停下脚步,侧身看过来:“我带你去文渊阁看看?”

    南善宜扭头看他,眸中疑惑。

    周朝运解释道:“历朝史册,天下藏书皆归于文渊阁。”

    “你爱看书,日后可以常去。”

    哪怕皇宫繁华,却也终究只是一块被宫墙围起来的地方,更何况他记得在金陵时她常游山玩水,他怕她无趣。

    “好。”南善宜柔声道

    两人走在宫道上,明黄色和宝蓝色的广袖偶尔磨蹭。

    南善宜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察觉到他特意放慢的脚步,杏眼里眸光温柔。

    身前的手忽然被拉过握在手心,垂在身侧。

    有些无措,宫道有一行宫婢走过,跪拜行礼,她下意识缩手想要收回,却被紧紧握住。

    牵着她的人神色如常,就这么牵着她走过一条条的宫道,接受着宫婢内侍的视线。

    不再尝试收回,任由他牵着自己。

    直到进入文渊阁。

    纳百川,汇万流,故名文渊。

    南善宜被他牵着慢慢走在书架之间,入目藏书万万卷,看不见尽头。

    把人带到文渊阁中央,周朝运才停下脚步。

    那里是新设的桌案座榻,正好在万卷藏书的中央,好像在文渊阁内新建了一个书房。

    和金陵的藏书阁有些像。

    让她在桌案前坐下,周朝运道:“这是你的位子,平日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有什么书若找不到,便告诉文渊阁的学士们。”

    说完旁边的几位学士立刻行礼道:“娘娘尽管吩咐。”

    之前陛下要在这里设桌案时他们还以为是陛下自己要用,没想到是为皇后而置的。

    南善宜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宣笔,笔锋的毛轻轻扫过指腹,柔软却有韧。

    身侧的人忽然弯腰,轻揽着她的肩膀,一手缓缓研磨:“你试试喜不喜欢。”

    一旁文渊阁的几名学士见状无一不惊讶,天子亲自为皇后研墨,从未听闻过。

    南善宜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者说其实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

    视线落在桌案上,上面的东西和金陵她用的几乎全部一样,他只进过藏书阁几次,都是匆匆一瞥,却记住了她喜欢用的东西。

    “喜欢。”她柔声低语,垂眸握笔舔墨,头上的步摇垂在颈侧,笔尖悬在宣纸上微微一顿,然后写了一个“玉狮儿”

    随后又在旁边写了一个“团子”

    周朝运屈膝蹲在了她身旁,一手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宣纸上的字,向来冷硬的面上带着笑意。

    南善宜眸中亦带着柔和安宁的笑。

    路途遥远,又频繁换了住所,两只猫都还有些不适应,到现在都还躲在屋内不出来。

    “我想在这待会。”南善宜侧头看向蹲在她身旁的人。

    “好。”周朝运温声道:“我去御书房处理奏折,晚些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南善宜道

    周朝运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要来的。

    目送他离开,南善宜握着手里的笔,有些失神,他不许她跪他,在她跟前总是自称我,有些时候她会恍惚觉得他们还在金陵。

    一旁的几名学士恭敬的候着,南善宜收回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平静道:“你们下去吧,无需伺候。”

    恭敬退出,只剩下南善宜和玉佛姑姑两人。

    从座位上起身,南善宜走至书架之前,抬手慢慢划过一卷卷书册。

    玉佛姑姑问道:“娘娘想看什么,奴婢给你寻来。”

    南善宜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看什么,她慢慢走在书架之间,目光扫过上面的书。

    忽然看见什么,她脚下一顿。

    玉佛姑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史册,准确来说是乾至二十九年的史册。

    轻搭在书架上的手忘记了动作,指腹动了动,想触碰却有些胆怯。

    这史册之中是如何记载那一年的?

    犹豫了片刻她抬手将那一册书取了下来,回到桌案前坐下,慢慢翻阅。

    找到她想看的那一页:

    乾至二十九年七月,右相余,王炎与匈奴勾结,弑帝于长安,长安大乱,边境失守,王庭将倾。

    八月白马兵林麒将军入京平乱,南荣军武安侯率三十万大军杀出一条血路,为太子开回京之道。

    同月太子登基,开圣则之年,十月武安侯退匈奴,其王拜陀与大晟签下停战协议,至此乱平。

    南善宜看着那湘色的纸页略微失神。

    书中寥寥数笔,太过单薄,青汗三行,只见功业,未见身后万骨枯。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乱从北境至长安死了多少人,那真的是一条血路,南荣军用命拼出来的血路。

    “娘娘。”见她神色不对,玉佛姑姑出声提醒。

    南善宜回神,指腹摸过那短短的三句话。

    缓声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寥寥数笔太过单薄,所以让他们忘了南家的功勋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