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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做台谏官 第22章 一文成名天下知

    三日后。

    苏良的《驳条陈十事书》火热出炉。

    洋洋洒洒近九千字,笔锋犀利,文采斐然。

    论述了新政纲领《答手诏条陈十事》在执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此文,有详尽事例可依,有扎实数据可考,无主观臆断,皆据实以言,将新政以来存在的各种缺漏尽数道出。

    当然,苏良对一些可保留的政策也不吝赞美之词。

    最后得出结论:新政之法,策为良策,然执行过急过猛,如跛脚急奔,重疴用猛药,实难长久,宜废弃,再寻变革之道。

    赵祯看过此篇文章后,在朝会上盛赞了一番。

    令国子监、大理寺、进奏院、崇文院等衙门的刻书机构,加班加点刻制抄录此篇文章。

    这下子,京朝官们都明白了官家的意思。

    历时一年有余的新政要落幕了!

    当日,便有官员上奏,恳请废弃新政,一切政令皆以新政之前的旧令执行。

    新政涉及大宋各个州府,关注者甚多。

    不到五日,《驳条陈十事书》便传遍了整个大宋。

    对此文,民间百姓风评不一。

    有人认为,新政落幕,意味着强宋之策失败,这是大宋的悲哀,日后必将还活在西夏与辽国的欺辱中,收复燕云十六州更是痴人说梦。

    也有人认为,新政其实早已经实施不下去,如今快刀斩乱麻,也算是减少了内耗。

    不过,没有人再认为他结党营私了。

    ……

    无论褒贬,此文已让苏良名满天下。

    无数人都记下了这位年轻的监察御史里行。

    有骂其奸佞者,将他归入保守派的名单中;也有夸其文笔卓越,称赞此举乃是为国止痛。

    ……

    西北边境,一处宅院中。

    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儒士正在阅读苏良的《驳条陈十事书》。

    一旁,一位青年不满地说道:“范公,这名叫做苏良的台谏官实在是太过分,一篇文章便将您的变法功绩全盘否定,这……”

    这位中年儒士,正是奉命巡守西北的范仲淹。

    范仲淹摆了摆手,打断那青年的话语。

    “此文言之有据,道透了新政真谛,是我范仲淹固执了,固执了啊!若要强宋,还须另寻新路,令大宋跛足急奔,实乃我之过也。”

    范仲淹可谓是大宋士大夫官员中的第一流人品。

    此文虽然会造成他仕途不畅。

    但他完全不在乎。

    在他眼里,好文章便是好文章,有道理便是真有道理。

    ……

    河北东路,大名府。

    一座书房内。

    宣抚河北的富弼阅读着《驳条陈十事书》,双手微微颤抖。

    “此文妙哉,妙哉啊!变法之路,九死一生,路不通,理应转身。这场新政,不全是守旧派的阻拦,吾亦有错!吾亦有错啊!”

    富弼想了想,泼墨执笔,写起了请辞书。

    ……

    河北大名府,一座豪宅大院内。

    两个身材曼妙、面容美艳的年轻女子正在为一名中年人按腰捶腿。

    此中年人看罢《驳条陈十事书》,喃喃道:“哼,老夫就知新政长不了,此文定然是官家令苏良所撰,这个苏景明,官家还真是看重他!”

    此人正是被外放的夏竦,如今在大名府过着半退休的豪奢生活。

    ……

    而此刻,在河北真定府。

    河北都转运按察使,权真定府事的欧阳修已将《驳条陈十事书》通读了十余遍。

    “苏良苏景明,此小友有大才,有大才啊!此文不是在讲新政之败,而是在纠错,纠变法之错,纠大宋官场之错,越看越觉有深意,不行不行,我定要将感受写下来!”

    欧阳修满脸兴奋。

    自出使河北以来,欧阳修先后写出了《河东奉使奏草》《河北奉使奏草》等系列文章。

    其身不在朝堂,但言论却总能在朝堂飘荡。

    他对写文章有瘾,乃是大宋朝最具攻击力的斗士,看到此文,他只遗憾此文不是出于自己之手。

    ……

    两浙路明州,鄞县,一方田埂旁。

    一名头发脏乱、衣衫上满是油污、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一块土旮瘩上。

    一边啃着一个冷馒头,一边阅读着苏良的《驳条陈十事书》。

    “不愧与我王介甫为同科进士,景明兄真乃国之栋梁,改革变法,不可先行吏治,若让我来主持,必然从民间财赋入手!”

    其语气笃定,形象虽邋遢,但听其说话,便知不是普通人。

    他不是别人。

    正是与苏良位列同一进士榜的王安石。此刻的他,正在鄞县当知县。

    ……

    与此同时。

    在眉州眉山的一座宅院内。

    一名中年儒士将两份《驳条陈十事书》分别放在两个孩童的面前,手拿戒尺。

    “轼儿、辙儿、你们今日的功课便是背诵并默写此文,为父晚上来检查进度,切记,一字不可拉,即使不懂,也要记在脑子里!”

    小苏轼和小苏辙翻看着这篇近九千字的长篇大论,不由得都郁闷地撅起嘴巴。

    兄弟二人默默记下了一个名字:苏良。

    ……

    很快,赵祯便收到了范仲淹和富弼的请辞书。

    赵祯就坡下驴。

    免去范仲淹参知政事之职,命其知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

    免去富弼的枢密副使之职,命其知郓州,兼京东西路安抚使。

    二人皆有兴邦安国之才。

    与其让他们在朝堂内斗,还不如放在边境发光发热。

    ……

    这几日。

    苏良作为汴京城的当红辣子鸡,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多名与他并不相熟的官员邀请他品茶喝酒。

    外地一些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员也给他写信叙旧情。

    台谏那些曾不怎么搭理苏良的小吏,隔着百米远都开始朝着他热情地打招呼。

    甚至,一向不喜他的王拱辰和钱明逸也对其点头露笑脸,不时称呼一声:景明老弟。

    苏良二世为人,自知在官场上最不能做的便是:飘。

    他一如往常。

    准时点卯,放衙便回家。

    除了偶尔与包拯喝顿小酒,聊聊闲篇,几乎不外出交友。

    家有娇妻的他,根本不喜欢外出应酬。

    ……

    十二月初五。

    中书下达诏令,命苏良兼任经筵官,任崇政殿说书。

    这一次,朝堂之上,无人反对。

    不过当下已是腊月,经筵已停,到二月份才会重开经筵。

    赵祯此举,意在让苏良多领一些俸禄,算得上对其的一种奖赏。

    赵祯提倡节俭,但对官员们的奖赏从不吝啬,这是大宋帝王惯常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