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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庄园 第103章 惹他生气

    沈嘉念没想到自己做了两次的梦竟是真的。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现实里裴澈是出车祸掉进大海,而在她的梦里,裴澈是自己跳进大海的。

    出车祸……

    那是比梦境更坏的结局。

    “嘉念。”电话里,柏长夏轻轻叫了她一声。

    沈嘉念久久无法回神,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急促。

    柏长夏知道她听见了,没有出声可能是难以接受这件事。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打电话给嘉念是好是坏。

    她所在的乐团今天有个活动,于是起了个大早,看到新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慌了神,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嘉念。

    她是通过嘉念认识裴澈的,跟他算关系不错的朋友。

    自从裴澈回国,她了解到沈嘉念与裴家的恩怨,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面对裴澈,便渐渐疏于来往。

    可是,再怎么样,曾经相处很好的朋友,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换做任何人都没办法平静。

    她尚且如此揪心难过,更何况是自幼与裴澈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的沈嘉念。

    “夏夏,你知道吗?他昨晚给我打过电话。”过了很久,沈嘉念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这件事她没办法跟任何人讲,只能跟柏长夏说。

    这个“他”指的是谁,柏长夏猜到了,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嘉念沉默,片刻后,慢慢道:“他说……”她话音顿了一下,喉咙堵得难受,多了一丝哽咽,“他说他爱我。”

    柏长夏呼吸停了一秒。

    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处境,说起“爱”这个字无异于诛心。

    一个背负着仇恨,身边有了别人,一个活在愧疚自责里,永远缅怀过去。这样的两个人,如何相爱?

    沈嘉念捂住眼睛,泪水从手指缝里漏出来,声音断断续续,抖得厉害:“我当时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他说爱我,像是在跟我道别,又像是在说下辈子再续缘分……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给他打过去,他的手机关机了。夏夏,他是故意的。”

    “嘉念,你先别哭。”柏长夏听到她的哭声慌了,急着安慰,“事情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可能这就是个意外。那个地方听说很凶险,发生车祸的概率……”

    是啊,别人都知道那是个危险的地方,裴澈为什么要去那里。

    柏长夏的话连自己都骗不了,谈何安慰嘉念。

    沈嘉念摇头,那边看不见,她哭着说:“他跟我说过,他要一命抵一命,他的家人害我失去双亲,所以他把自己的命赔给我。可我不想要他的命,我只想他好好活着,哪怕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那是阿澈啊,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阿澈。

    她第一天上学,在幼儿园里谁也不认识,是阿澈牵着她的手寸步不离,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她第一次换乳牙,吓得哇哇大哭,是阿澈用小瓶子装起来,安慰她很快就会长出新牙;她第一次来例假,又羞又紧张,是阿澈脱下校服绑在她腰间,翘课去给她买卫生用品和裤子,守在洗手间外,红着耳朵问她会不会用……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满眼都是他。

    柏长夏再也找不出话来安慰她,只能叫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还在:“嘉念。”

    “你说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他不欠我的。”

    沈嘉念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泪水彻底模糊了双眼。

    *

    傅寄忱坐在车里,座位上放着一份当日报纸,看完财经版面,再看其他的,目光被一则新闻抓取。

    裴家独子裴澈于昨夜凌晨在岭城“死亡之眼”飙车,发生意外,车子撞毁路边防护栏坠入大海,目前已派当地最好的打捞队前去搜救,同时,出动了数十名消防员。

    凌晨发生的事,今早就见了报,可见当时目击者不少,消息传播得才这样快。

    傅寄忱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旁,指尖忽地一顿,脑海里闪过昨晚沈嘉念恍惚的神色,她说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很敏锐,且准得可怕。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先收到宋舫打来的电话,事关工作。

    一通电话结束,车子停在君山集团楼下。

    傅寄忱理了理衣襟,推开车门,长腿迈出,走进高耸入云的大厦。

    一楼大厅里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看着这位前不久强势归来的大老板,下意识屏息凝神,端出标准微笑问候。

    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能跟总裁说得上话,试图在他那里混一下脸熟。不过对人家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压根没空回应他们,眼眸平视前方,步履匆匆朝专属电梯走去,偶尔对谁颔首,那都是一种恩赐。

    傅寄忱走进电梯,转过身来,身旁跟着进来的宋舫上前一步,摁下楼层按钮和关门键,而后退到他身后。

    电梯门缓缓闭合,众人目睹男人硬朗深刻的脸庞一点点消失在金属门后,收回视线许久,还在回味他刚才经过大厅时强势又摄人的气场。

    跟傅家其他几位相比,这一位确实更加深沉威严,让人看不透。

    电梯上升,傅寄忱看了看腕表,淡声说:“半小时后准备开会。晚上请城建局的人吃饭,你去安排一下,场地别太浮夸,挑个安静雅致些的地方。”

    宋舫点头:“明白。”

    电梯“叮”的一声,傅寄忱抬头看了眼上方显示屏,到达了36楼,他边整理衬衣的袖口边提步出去。

    进到办公室里,不多时,秘书送进来一杯咖啡。

    傅寄忱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边,大雾的天气,能见度低,抬眸远眺,只能瞧见钢铁森林的模糊轮廓。

    他唇上叼了支烟,用打火机点燃,抽了一口,手指夹着烟拿开,给沈嘉念打电话。

    响了有一会儿,那边接通了,他咳了一嗓子,问:“起了吗?”

    “嗯。”

    沈嘉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尽管她极力掩饰,只说了一个字,还是被傅寄忱听出来了,几乎不作他想,他确定她知道了那条新闻。

    傅寄忱一只手拿手机附在耳边,另一手夹着烟垂在身侧,转回身,走到办公桌边,在烟灰缸边缘掸了掸烟灰。

    良久,方开口问她:“看到新闻了?”

    没什么好掩饰的,他打电话给她,原本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过了十几秒,沈嘉念没说话。傅寄忱突然觉得自讨没趣。青梅竹马彼此相伴二十几年的感情,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傅寄忱用力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脸色略有些晦暗:“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挂了电话,没来得及想别的,宋舫过来敲门,提醒他开会的时间快到了。

    傅寄忱把手机放到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和一个优盘出去。

    刚刚,傅寄忱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嘉念正拿着手机搜索网上的实时新闻,脑子太乱,对于他问的那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感觉他可能会生气,她下意识逃避。

    可,沉默的结果也是一样,她还是惹他生气了。

    沈嘉念看着手机屏幕,通话结束后,界面跳回她方才看过的新闻。最新消息,打捞队连同当地消防找到了撞毁的跑车,以及遇害者的衣物。

    手机卡在车内的夹缝里,也被找到了。

    唯独遇害的那个人,没有任何消息。

    据相关人士分析,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