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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锋传 第218章 唤醒

    董昭望着伊宁离去,他定了定神,转头望向朝天门外的两江交汇口,大喝一声,提起刀纵身往外奋力一跳!

    “董昭!”

    叶眠棉惊呼了出来。

    “我去看看天尊这王八蛋死没死!”

    “噗通!”

    董昭倒踩几脚城墙,飞身往下一跃,稳稳落在岸边,而后再次一跃而起,脚踩涟漪,踏江而去!

    自从他生出丹田之后,他不知不觉功力飞速上升,虽然足底涌泉穴还未转,但是现在的他,对上一般的虚境都有还手之力!

    天尊生死未卜,他一定要去看个清楚到底死没死!

    叶眠棉看着董昭踏江远去的背影,失落不已。她本来是来西川找他玩的,可没想到入了西川这魔窟,经历了生死绝境,走过了茫茫大山,好不容易见面,话都没说上几句,他又匆匆去了。

    慕容幽兰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眠棉,相信他,他会回来的。”

    “哇……”叶眠棉哭了出来。

    “怎么了?”慕容幽兰问道。

    “二姐,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得多苦?你知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我连虫子都吃过,呜哇……”叶眠棉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两姐妹靠在了一起。

    两姐妹默默走下马道,她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董昭一路顺着江,寻来一条小船,追到江州东北的茅溪处时,发现了船队!

    江州军的船队!

    而同样的,船队也发现了他。

    董昭望着那多达二十条船的船队,心中一惊,东华会居然还有这么一支水军!

    江州指挥使钟韶看向了躺在一旁无力起身的天尊,说道:“神尊,有个人追来了!”

    “谁?”躺在船上的天尊问道。

    “一个二十多的人,拿着一把刀,我不认识!”

    天尊眯了眯眼:“是董昭……”

    “我们要不要开船上去杀了他!”钟韶问道。

    “开炮,射箭,不要与他纠缠,顺江往下走!”天尊无力说道。

    “是!”

    董昭小船越划越快,可眼睛再往前看时,船头上黑洞洞的炮口已经转了过来,对准了他。

    “放!”

    “轰轰轰!”

    董昭身边水花炸响,他大惊,一跃而起!

    “轰!”

    一炮飞来,将他的小船炸了个稀烂!

    董昭落入水中,再探头时,船已经扬起大帆,顺江而下了……

    他不甘心,跃出水面,踏江追去,可奋力追到船队附近,他遭到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袭击,不得已,他又潜水躲避,看着越走越远的船队,他心中大怒,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望江而叹……

    船上,天尊气息平复了一点,也不知做了什么,他居然缓缓坐了起来。

    “神尊,您为何不让我的水军参战?”钟韶问道。

    “江州,早晚要沦陷的,你参战反而暴露了。”天尊缓缓道。

    “至少眼前这一仗——”

    “不行的,只要那个魔女不死,我们就永远打不过!我恨呐,若是天下无她,这个天下,这个天下——”天尊胸口起伏,喉咙一咸,一股反胃的恶感生出,他说不下去了。

    “呕……”天尊又呕了一口血。

    “可是我们顺江而下,还有张纶挡在巫山峡口!他铁索横江,我怕——”

    “不要理会他,到时候我来断开铁索,我们顺江而下,回——回普陀岛!若是普陀岛被攻打,我们直接往东,去琉球,去东瀛,我们,早晚要卷土重来!”

    钟韶看着天尊这不甘心的模样,深深点头,眼下,也只有冲开张纶的封锁这一条道了……

    他们并不知道沈青已经率大军溯江西进,更不知道走水路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暮色渐起,今夜圆月当空,原本灼热的暑日渐渐多了一丝凉气。

    悲凉之气……

    大队人马已经进城,在江州正中的奎星阁一带驻扎了下来。宁化军的人接管了江州所有城门要道,王烈出榜安民,虽然江州已经没几个百姓了,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大战之后,城内一片萧条,死尸以万数计,自己人的,东华会的,百姓的,到处都是。直到深夜,都有士兵跟各门派弟子在收拾尸体……

    驻扎下来的人,伤员居多,林林总总算下来,伤员都有好几千人,城内又缺少药物,天气又热,很多伤员伤情开始恶化。奎星阁附近的营地里,处处哭声,呻吟声,一夜都没有停过……

    叶眠棉坐在奎星阁的大堂内,身边能站着的人就只有朱枫,小兰,慕容幽兰了,甚至王烈夫妇都受了伤躺在榻上。眼下,主事只有靠她叶大小姐了。

    “我爷爷功力损失大半,不过还好练了溯源神功,调息应该会很快,青芷在照顾他。”慕容幽兰道。

    “程大叔,他现在还没醒,他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月溪在照顾他……”小兰带着悲伤之色道。

    “龙帮主,阿芳姐,高帮主,也是现在都没醒。”朱枫答道。

    叶眠棉沉下了眉头,没有一个好消息。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青竹跑进堂内,一脸悲伤,朝叶眠棉喊道:“叶大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叶眠棉问道。

    “峨嵋派的燕掌门,重伤不治身亡了!”青竹大声道。

    “什么!”

    叶眠棉坐不住了,连忙冲了出去,一路跑到燕道平的房间内,只见一群峨嵋派的弟子围着他的床榻在哭。

    “燕大侠!”叶眠棉喊道。

    燕道平已经没气了,双眼闭着,一手往外摊着,手已冰凉。叶眠棉等人看着死去的燕道平,指尖颤抖不止……

    “燕大侠……”叶眠棉哭了出来,峨嵋派的弟子们也一齐痛哭。

    他们此番应邀下山,足足来了三四百人,可今日血战,峨嵋弟子能站着的,只有一半了,多数都死在今天的攻城之中……

    “不好了……青城派的宣渺,宣长老他……”千针也跑来,与青竹一样慌张。

    “他怎么了?”

    “宣长老也……也重伤断气了……”

    叶眠棉差点倒了下去……还好被人扶住了。

    噩耗接连而来,这还只是首领,而底层的军士,门派弟子,重伤而死的比比皆是……

    而正一的营帐内,张青玄也是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爷爷……”张咏泪流满面,张瑶掩面痛哭。

    张青玄真元被吸空,张更离一把脉,魂都差点丢了,他二哥,丹田内空空如也,现在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张青玄那原本一丝不苟的黑发,如今竟然花白了好多,正一的人怎么能不伤心?

    而清源教的营帐内也差不多,清源教教众死了很多,慕容煦的真元也被吸空,不过他比张青玄要强,溯源神功可以快速疗伤,但是当他醒来时,一转丹田,居然只有真气,没有真元。

    “我现在是……化境?”慕容煦不敢相信,他居然掉到了化境了。

    “大爷爷……”慕容青芷哭着喊了一声。

    “不!不!我数十年的功力,我的真元……不!”慕容煦大喊着,他不甘心,他苦练好几十年,好不容易破虚,眼看要摸到罕世高手境界,没想到一日之内被打回原形……

    “噗……”气急攻心的慕容煦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晕厥了过去……

    “大爷爷!大爷爷!”慕容青芷哭喊不止……

    江州城内,一片凄惨……

    子时时分,董昭回来了,他一身衣服还未蒸干,他顺着朝天门走入城,看着那一个个有气无力,低头耷耳的军士;一个个泪流满面,痛哭哀嚎不止的门派弟子,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走着看着,脸色也慢慢变的凝重起来,原以为围攻天尊,该是志在必得,虽然困兽犹斗,但他也没想到竟然拼的如此惨烈……

    若不是入魔的师姐出手,他们的人,多半就要死在天尊跟他的东华会手下了!谁能想到,这个魔头恐怖如斯!

    他穿过人群,走到了奎星阁外,阁里边还亮着烛灯,他抬脚走了进去。

    叶眠棉一个人坐在堂上,头趴在桌案上,好像是睡着了一般,案台上只有一盏黄豆大的烛灯,除此之外,她身边并无其他人。

    他慢慢走了过去,兴许是脚步声惊醒了她,她抬起头,看着董昭,眼中泛着泪光。

    “呜哇……”

    叶眠棉不管不顾,起身就一把抱住了董昭的腰身,把头埋进董昭胸口,大声哭了起来。

    董昭叹了口气,任由她抱着。这妮子,淘气归淘气,但是心地那是真的没的说。今年年初,他们一伙人都住在她家,白梨还在她家养伤养了那么久,她对他有恩,他又怎么能无情推开她呢?

    “董昭,你知不知道我来西川就是来找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叶眠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我来之前还去看了白梨,白梨她还没怀上,我跟三姐一路溯江而上,遇到了程大叔跟龙骁……”

    董昭默默听着,直到她说完,这才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其实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叶眠棉居然经历了那么多,眉溪村之战,汇溪村撤退,绕道大娄山,攻打泸州,经历泸州投毒……一桩桩,一件件,他听的心惊肉跳。

    “宁姐她为了杀天尊入魔了,程大叔,阿芳姐,又重伤昏迷了,现在是我在主事,你说,我该怎么办?”叶眠棉仍然抱着他的腰,把头拱在他怀里说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

    脚步声再度响起,慕容幽兰进来了,她看着这一幕,并没说什么。很快,江月溪也来了,这下好了,三个女人凑齐了。

    “昭哥……”

    江月溪喊了一句。

    董昭望着那双秋波一般的大眼睛,心头一紧,这该死的情债,他该如何面对白梨啊?

    “月溪……”

    看着两人四目相对,慕容幽兰咳嗽了一声:“好了,我们该谈正事了。”

    董昭点头,轻轻推开叶眠棉,站直了身子。

    “昭哥,你没追到天尊吗?”慕容幽兰问道。

    “我追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还有一支船队,天尊应该是在船上,我追过去,可被炮拦住了,那支船队已经顺江而下了……”董昭低头,心有不甘。

    “我们得赶紧追,调集人马追,绝不能让这个天尊伤愈!”叶眠棉厉声道。

    “对!”

    “可是……”江月溪眉头一紧,“我们这边的高手都已经……”

    叶眠棉道:“董昭,你还有宁姐,如果你能唤醒宁姐,我们还有希望!”

    “还有道长!”慕容幽兰道。

    “还有我!”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度然。

    四人望过去,只见度然一身是灰,脸色疲惫的走了过来。

    “度然大师!”董昭惊讶不已,不想度然居然已经来了。

    “董施主,好久不见!”度然打量着董昭道。

    “度然大师,你怎会在此?”

    “哎……董施主有所不知,那个左森,乃是我们少林的叛徒,我此来,正是为他而来!”度然沉声道。

    “左森是少林的人?怎么可能?”四人大惊。

    “是的,他就是我们少林原智字辈的智心,在少林多年,练就一身武艺。后来起了歹心,去偷达摩真经,还杀了看守藏经阁的弟子!偷经未遂,他便逃之夭夭了,这还是五六年前的事!”度然简单说道。

    “那左森人呢?”董昭问道。

    “贫僧没追到,这东西遁水跑了!”度然一脸愤恨道。

    “水,又是水!这东华会的王八蛋们怎么一个个都会从水里跑?”董昭骂了出来,多少次了,这帮王八蛋!

    “不用担心,沈青应该已经率大军溯江而上了,算算时间,朝廷大军应该已经快到戎州了!”度然说道。

    “真的吗?”

    “当然,贫僧是陆路昼夜兼程来的,常春远的平遥军很快便会自荔枝道入川,大江这条水道很快就会被堵死,这个劳什子天尊跑不了的!”度然道。

    “好!”董昭捏了捏拳头,这一天终于快来了!

    “董施主,现在你得去唤醒你师姐,只要她醒了,这个天尊,不,这个秃驴,死期就到了!”度然沉声道。

    “好!交给我!师姐在哪?”董昭看向了叶眠棉。

    “宁姐还在凤凰门外的小船上,守着她的西瓜呢!”叶眠棉道。

    “我这就去,城内就交给你们了!”

    “快去吧!”

    董昭大步出了门,一路往西南边跑,越跑越快,终于在丑时时分,他到了凤凰门外的江边,看见了几个矮子守着的那艘小船。

    “师姐!我来了!”董昭急匆匆跑过去,却被一个矮子拦住了。

    “董昭,不要惊动她!”

    董昭低头一看,这个矮子他认识,叫戴有履。

    “怎么了?”

    “不要随便靠近她的船,更不要动她的西瓜,不然她出手你可挡不住!”戴有履说道。

    “她是我师姐,她不会伤害我的!”董昭直接往那边跑,可被这矮子死死抱住了大腿。

    “她不认得你,你别去!”

    “我一定要去!”董昭坚决道。

    “她会打死你的!”

    “死就死了,死在师姐手下,我死而无憾!”

    “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我疯了能让师姐醒过来,我疯也无妨!”董昭一把打开戴有履的手,小跑了过去。

    他走到江边,看着船头那盏渔灯,料想师姐还未睡,于是大步踏上船板,准备进舱!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喊道:“我的船!”

    一阵冰冷的劲风扑来,董昭被逼的连连后退,不得已退回岸上,一脸震惊的望着那船舱,师姐脾气这么大的吗?

    “师姐,是我啊,我是你师弟董昭啊!”董昭对着船舱大喊。

    可是伊宁没有回答她。

    “师姐!师姐!你出来看看我啊!”

    船舱内没有任何声音。

    “师姐,你出来啊!”董昭哭腔都出来了……

    戴有履走过来,叹气道:“你看吧,她已经不认得你了。”

    董昭望着船头那盏渔灯,泪流满面,他的师姐,他这世上对他最好的师姐,为什么不认得他了啊?

    “哎,你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看着……”戴有履再次叹气。

    “不,我要守在这里,我一定要让师姐醒来!”

    “哎,你倒是心意坚决,可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又记不得你,只记得郭长峰!”戴有履摇头道。

    郭长峰?对了!

    董昭想起了什么,于是对戴有履道:“戴小哥,你帮我弄个桌子来,还有笔墨纸砚,对了,最好弄几条鱼来!”

    “你要这么多东西干嘛啊?吹着江风吃着鱼,吟诗作画啊?”戴有履眼睛一瞪,很是不满。

    “我有唤醒师姐的办法了,你快帮我去办!”

    戴有履撇撇嘴:“你最好有办法,否则明天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董昭挥挥手:“快去!”

    戴有履招呼几个矮子进城弄东西去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帮矮子将董昭要的东西都找了过来,董昭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快,江边出现了一副这样的风景。

    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着,篝火边烤着几条焦黄的鱼。一个人,对着明月,吹着江风,正在江边作画。

    烤鱼的香味飘向了船舱,里边很快就有了动静。

    一个白色人影出现在船头渔灯前,望着这边岸上作画的人,以及那个人不远处的篝火旁边的烤鱼。

    董昭起身,将一条插在篝火边上的烤鱼拔出,走到船下,一伸手:“给!”

    伊宁对着这焦黄喷香的烤鱼咽了口口水,董昭笑了笑,他知道伊宁最爱吃鱼了,他这第一计,成功了。

    伊宁鼻子吸了吸,接过烤鱼,转身就进了船舱,给董昭抱来一个瓜。

    “给你!”

    伊宁眼神清澈无比,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董昭心情踌躇的接过瓜,然后,将那画好的画递了过去。

    “给你!”董昭露出复杂心酸的眼神说道。

    伊宁有些迟疑,可还是接过了那画,借着篝火的光,伊宁看着那画,画上的人让她眼眶为之放大!

    董昭画的不是别人,正是郭长峰!

    当日在颍县叶府,赫连飘画过郭长峰的画像,董昭见过,并且深深的记了下来。今日,他将郭长峰的画画了出来,送到了伊宁面前!

    他相信,师姐绝对不会忘记她心心念念的郭大侠!

    伊宁抓着画的手开始颤抖,然后她拿起画,转身就奔进了船舱里,一阵捣鼓声响起后,船舱内传来了啜泣之声。

    董昭单手抱着瓜,放在了桌旁,继续画画。

    不知道伊宁想起了什么,船舱内的啜泣之声就没停过,董昭作着画,不知不觉,一滴眼泪低落纸上。

    这次,他的画纸上画的是沈落英,这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师傅!

    沈落英的画画完,他想了想,又开始画陆白的画像,他在闲园见过,都刻在了脑子里。只要伊宁能想起郭长峰,就一定也能想起她的哥哥嫂嫂,这样一来,伊宁或许就能从魔性中醒过来!

    “嗒!”

    一滴泪水再次滴在了画纸上,董昭擦了一把泪,一转头,身后却站着好几个人。

    小兰,朱枫,叶眠棉,慕容幽兰,江月溪都来了……

    他认真的画着画,入了神,根本没察觉到他们已经来了。

    “画的真好。”小兰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她没想到董昭居然会画画,而且还画的这么像。

    “给师姐送过去。”董昭吹干墨水,将画递给了小兰。

    小兰点头,接过画走向了船舱,她踏上船板时,船舱内的啜泣声停了一下,小兰也停下,将两幅画伸了进去。

    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了画,然后再无声音发出……

    小兰下来了,神色复杂的回到了董昭这边。

    董昭不知道这三幅画能不能起到作用,转头问小兰:“师姐有没有最珍惜的物件?”

    “物件?”小兰惊讶不已,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有,我收拾姐姐的衣服时,发现里边有根乌木发簪!”

    “发簪?拿来。”

    “好!”

    小兰立马跑去取了,很快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根很旧的乌木簪子,乌黑如墨玉,簪如剑形,上边刻有云纹,发簪顶部雕刻成了一朵莲花花苞之状。

    这正是伊宁入川时在江上老撑舵那里拿回的,郭长峰用过的木簪。

    董昭打量着发簪,看向了那顶部的莲花花苞之处,轻轻一扭,从里边取出了那泛黄的纸,看见了纸上的字。

    落英,愿你安好,勿念!我若回不来,勿寻!

    董昭眼神变了,这定然是郭长峰写的了!既然这簪子是郭长峰之物,那么师姐若是看见此物,她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簪子也很快送到了伊宁手里。

    借着那渔灯的光,伊宁看着三张画,神色木然,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眼泪就是止不住,那三张画上的人一个个看起来是那么的眼熟,可她想不起来。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给揪了起来,痛的她不禁紧紧咬着嘴唇……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为什么她想不起那三个人是谁?

    当簪子跟簪子里泛黄的信纸送到她手上时,她的心痛的更厉害了,眼泪瞬间就打湿了泛黄的信纸。她双眼盯着那纸,眼中的血丝渐渐淡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神里开始有了光,慢慢的,一些记忆重新浮现在她脑海。

    大江之畔,那时的她孤苦伶仃,全家只剩她一人,路过的陆白给她切西瓜吃……

    闲园里,沈落英给她扎辫子,教她武功……

    熊耳山上,郭长峰教她练剑……

    一桩桩一件件,记忆滚滚而来。

    “我记得了……峰哥……”她握着那支发簪,泪水滑落脸颊。

    “哥哥……嫂嫂……”

    “啊……我想……我……我想起了!”

    “我是……阿宁!”她将簪子放在了膝盖上,双手抱头,哭喊了出来……

    渐渐的,她眼中的血丝彻底不见了,眼神清澈起来,她收起三幅画跟那根木簪,起身走出了船舱,看见了船对面岸边的那群人。

    她出船舱时,天都已经亮了。

    江岸边,他们几个仍然站在那里,她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脸庞都是那么灵动,那么熟悉,她思绪渐渐打开,一个个认了出来。

    “蕙兰……”她看着小兰,喊了出来。

    小兰当即眼泪直飙:“姐姐,你认得我了!”

    “董……”她看着董昭,还是有些没想起来。

    董昭大步跑到她跟前,两眼泪汪汪,抓着她的手臂:“师姐,我是董昭啊!”

    “董昭……你……”

    “我是你在东杨镇荒山上救下的董昭啊,是你的师弟啊!”

    “师弟?”

    “是我,是我!”董昭激动不已。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伊宁眼神又清澈了一点。

    “太好了,师姐,你终于记起我了!”董昭激动的大喊,直接就扑了过去,双手抱住了伊宁,他又闻到了那久违的幽香。

    最喜欢师姐了!

    “啪!”

    一个爆栗打在他额头:“给我放开!”

    “哦,哦……”董昭一囧,赶紧放开,但仍然捂着额头傻笑不止……

    她看向其他几人,视线越来越清晰,记忆也开始恢复了起来。

    “幽兰……”

    “是我,宁姐!”

    “眠棉!”

    “宁姐,你想起来了?”

    “你是?”伊宁看着朱枫,一脸疑惑。

    “师傅,是我啊,我是你最爱的弟子朱枫啊!”朱枫激动地也想扑过去抱。

    “谁是朱枫?”伊宁问小兰。

    小兰笑了笑:“你最调皮的徒弟啊!”

    “邵春呢?”

    朱枫大为不满:“师傅,你偏心,你记得邵春,不记得我!你知道我这阵子怎么过的吗?师傅!”

    伊宁捂着额头:“你是……程欢的……儿子?”

    “不,他是殷奇的……”小兰打趣道。

    “殷奇?殷奇……殷奇不是……太监吗?”伊宁疑惑的看着小兰。

    朱枫脸都快变成猪肝了,师傅居然连殷奇都想起来了,就是没想起他,自己是多不受待见啊?

    他一脸委屈,董昭拍拍他肩膀:“没事的,不用在意,师姐很快就会想起你的。”

    “嗯……”朱枫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句。

    伊宁醒了,董昭心下大定,看来,是时候给东华会最后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