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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柔桑破嫩芽 城市猎人【五】

    郑广德心里惦记着大提包里的东西。

    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伊甸园之后,把“倒骑驴”拐进一条小巷,在一棵古老的菩提树下停住了车。

    他跳下来,急忙把提包打开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里面装着的五件上衣和六条裤子还有两双皮鞋,哪个也不破,都是好好的,有的甚至是一次还没穿过呢。

    “这、这……哪是破衣裳破鞋呀?明明都是好的嘛!”郑广德疑惑不解地说。

    他面对那些“破衣裳”和“破鞋”,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

    对于那个少妇来说,所谓的破衣裳、破鞋和破花盆,其实并不破,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要了,再好的东西也就成了破东西。

    郑广德想明白之后,不禁颇为感慨地叹息道:

    “唉,有钱人说话就是硬气!”

    郑广德正在感慨万千,忽然看见张成厚蹬着“倒骑驴”远远地向他奔来。

    张成厚今年五十三岁,中流个儿,四方脸,肤色黝黑,瘦,咋啃猪蹄子也胖不起来。他本来是国营蛤蟆山煤矿的工人,后来因为不愿意当“地下工作者”,他就停薪留职,从事起捡破烂的营生。

    当下郑广德看见张成厚,赶紧把提包拉严实了。他怕他“见一面、分一半”——说实在的,那些“破东西”郑广德觉得样样都十分好,他打算自己留着一件一件细细地穿。

    不一会儿,张成厚就来到了郑广德的面前,把车停住,说:

    “大、大哥,你……在这儿哪,你……让我……啊好、好找!”张成厚磕磕巴巴地说。

    本来,张成厚说话不磕巴,自从那次摔昏之后,他那歪脖子的毛病在不治而愈的同时,他的声带却受到了损伤,再说话时声音变得抑扬顿挫地成了口吃患者。

    为此,有人曾取笑他,说:

    “老张,你这是咋整的呀?歪脖子刚好,随赶的就又变成磕巴了。”

    张成厚就笑着说:

    “那、那也比歪脖子……啊就强。最……起码,我……不说话,别人……就看、看不出毛……啊毛病来。”

    “兄弟,找我有事儿吗?”郑广德笑着问。

    张成厚说有事,跳下“倒骑驴”,站在郑广德的对面,随手从腰兜里掏出一盒“力士”香烟,先抽出一支叼在自己的嘴里,又抽出一支递给郑广德。

    两个人都抽着了烟。

    张成厚吐出一口烟雾,说:

    “大哥,你……找个老、老伴儿吧?兄弟……我……给你介……啊……介绍一个。”

    郑广德闻听,心里“扑通”猛地一跳。随后,他红着脸拒绝道:

    “不成不成!我一个穷老汉,自个儿养活自个儿还费劲呢,哪儿有能力养活人家?兄弟,你可千万别提这个茬儿。”

    张成厚见郑广德真的没有那个想法儿,不禁有些失望。他愣了一下,说:

    “那、那就……算了吧!我去给……人家回、回个话。”

    说罢,转身骑上了三轮车。

    郑广德见张成厚要走,觉得挺过意不去,却又不知说啥好?忽然,他发现张成厚的车子里空荡荡地,就随口问他咋啥也没捡到?

    张成厚说,一大早起来光顾找他了,要给他当“月老”,还没来得及捡破烂呢。

    郑广德的心里一热,他更加过意不去,想说几句由衷感谢的话,却又说不好。一着急,他把那“破鞋”拿出一双送给张成厚。

    张成厚十分高兴地收下了,问他这新鞋是哪儿来的?

    郑广德嘿嘿嘿地笑了,说,是人家不要了送给他的。说着话,他又把那变形金刚和布老虎拿起来,对张成厚说:

    “这都是从伊甸园捡的,我看挺新,你带回去洗洗给大宝拿着玩儿吧。”

    “太、太好啦!”张成厚边接边眉开眼笑地说,“正好儿,这、这两天……大啊……大宝要玩、玩具呢。我就……说,这是我、我给他买……啊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