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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 第814章 商人 翻译 奎宁

    第814章 商人 翻译 奎宁

    “班长!嫩子办喔!他们跑过来了!”

    趴在水塘边的覃守正略显慌乱的问道,或许是因为紧张,连他的口音重了许多,以至于卫燃一时间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抹摇慌!”

    梁班长同样下意识的冒出了家乡话,同时也举起了手中的匣子枪。

    “不能开枪,追的那伙人还没跑远,现在开枪很容易把他们引过来。”

    趴在石头旁边的卫燃冷静的提醒道,“等他们离的再近一点,我们直接抓了他们。”

    “对!卫燃说的对!”

    梁班长忙不迭的点点头,而原本已经用步枪瞄准了来人的覃守正,也立刻将手中的枪放在一边。

    随着双方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卫燃三人也逐渐看清,跑过来的两个人满身满脸都是烂泥,其中一个似乎胳膊还受了伤,以至于跑动的时候,必须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肱二头肌的位置。

    “站住!”

    就在这俩人相互搀扶着跑过他们藏身的大石头瞬间,梁班长便举着匣子枪大声喝住了对方,“举起手来,敢转身一枪崩了你们!”

    显而易见,这俩人全都听得懂汉语,在齐齐的停住之后,立刻不分先后的举起了手,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各自偷偷侧过脸,想看看是谁拦住了他们。

    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任何一个人的样貌,和卫燃不分先后窜出去的覃守正却已经将一团烂泥糊在了胳膊受伤那人的脸上。与此同时,卫燃也用一柄重力刀比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不想死就老实点”

    卫燃提醒的同时,已经稍稍收起重力刀,同时在对方的膝盖窝上轻轻踢了一脚。至于覃守正,他就更简单了,在用出了烂泥糊脸那一招之后,这个年轻的小战士连一句废话都没有,便将那个胳膊受伤的人绊倒在地,用手扣着他的后脑勺,直接将脸按在了烂泥里。

    “救命!咳咳!我唔唔!”

    被按进烂泥里的那个人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努力的将脸撑起来,艰难的说着,只不过那严重变调的汉语,却让卫燃三人立刻意识到,这人似乎是外来品种!

    “班长,好像是个洋人!”

    覃守正说话间,已经揪着那人后脑勺的头发将他的脸提了起来,“叼他公龟!还真是个黄毛的!”

    “肯定是英国人!”

    梁班长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先把他绑起来,记得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

    “你们是什么人?”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朝仍旧被自己用刀抵着脖子的人问道——即便他内心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生意.生意人”

    这个满身烂泥的男人举着双手僵硬的答道,只不过,还没等卫燃开口继续问,他却主动开口问道,“你们是从国内来的队伍吗?伱们是咱们华夏派来打小鬼子的军队吗?”

    “你是华夏人?”卫燃挑着眉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国昌,我叫周国昌。”这男人立刻答道,“我是在氧光长大的华人!”

    “你就是周国昌?”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番,索性收起了手中的重力刀,抬手指着已经被覃守正拽到路边搜身的那个人问道,“他呢?他又是谁?”

    “他是我的东家,是个英国人。”

    “东家?他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你又是做什么的。”

    卫燃伸手摘掉了对方背上斜挎的布包袱,接着又在对方身上翻了翻,取下了对方腰间的一把柴刀,接着又取下他腰身另一侧的木质抢盒。

    “他是来自英国的卢克先生,他是个生意人,我是他的缅语翻译。”周国昌似乎格外的配合,但卫燃却隐约察觉到,对方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什么生意?”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对方的包袱和枪盒甩在自己的肩上,同时指了指路边的那块大石头,示意对方过去。

    “矿石生意”

    周国昌一边举着手往那边走一边答道,“有时候也做香料生意,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翡翠?”卫燃浑不在意的追问了一句。

    “偶尔也会做一些”周国昌老老实实的答道。

    “刚刚有人追你们?”梁班长接过话茬问道。

    “一些.”周国昌和那位英国佬卢克对视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好像是一些鬼子。”

    “他们追你们做什么?”

    卫燃说话间,已经打开了刚刚缴获来的包袱。同时,覃守正也打开了从那位坎贝尔身上摘下来的帆布背包。

    “撸子!”

    覃守正惊喜的欢呼了一声,接着,便从那包里抽出一把勃朗宁大威力手枪。

    “他们想抢我们的东西”

    周国昌赶紧答道,“我们是从同固一路逃难过来的。那些鬼子,也是从同固一路追过来的。”

    “什么东西?”

    卫燃一边检查包袱一边问道,这包袱里除了一套衣服和一个英军水壶之外,唯一宝贝的,也仅仅只是两盒9毫米帕弹和一个被额外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鬼子军官饭盒。

    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个带有提手的长方体饭盒,卫燃不由的眉头一跳,这里面装着的,竟然全都是和疟疾有关的救命药!

    这里面最多的,便是一个个玻璃小瓶子,每一个里面,都装了起码二三十颗糖衣略有些融化的奎宁丸。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瓶带有粉红色包装纸壳的梁培基发冷丸,以及一个个装着金鸡纳霜的玻璃小瓶子。

    这些足以救人性命的药物将这个模样古怪的饭盒装的满满当当,就连仅有的缝隙,也被填满了既能当作缓冲,又能吸湿防潮的大米粒。

    “就是这些药”

    周国昌指了指卫燃重新盖上的金属盒子,接着又指了指仍在摆弄那支勃朗宁大威力手枪的覃守正,“那个帆布包里面也有”。

    闻言,梁班长立刻扒拉开覃守正,亲自从那帆布包里拿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鬼子军官饭盒打开。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里面装的,竟然全都是在这个时代更贵,但毒副作用都远比奎宁丸更小的阿的平片与扑疟母星片!

    “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么多药?”梁班长珍而重之的扣死了饭盒盖子严肃的问道。

    “卢克先生做的就是贸易生意”周国昌主动解释道,“这些药品,都是他之前囤积的货物。”

    “你们打算去哪?”卫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卢克先生想去追逃跑的英国军队”周国昌解释道,“他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这些药品.”

    “是我支付的报酬”

    像个泥猴子一样的卢克不等梁班长问完,便主动解释道,“周的父亲是我的生意伙伴,这些药品,是周为你们华夏士兵准备的。”

    见卫燃三人齐齐的看向自己,周国昌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摆摆手,“同固那场仗结束之前,我听在那里打仗的士兵说,咱们远征军非常缺治疗疟疾的药,所以我就.”

    “先不说这个”刚刚一直在摆弄手枪的覃守正问道,“你们既然有枪为什么不打死追你们的人?”

    周国昌指了指仍在卫燃手里的木头枪盒,“那几个追我们的鬼子手里有花机关呢,凭我们这两把小枪,根本没办法硬拼。”

    “算卵废了.”覃守正用卫燃听不懂但是能大概猜到的方言骂了一声。

    “我不怕死”

    周国昌显然也猜到或者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道,“但是我死了,这些药品就被鬼子抢走了,药被抢走,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梁班长摆摆手,“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卢克先生要去曼西镇”

    周国昌抹了抹脸上的烂泥答道,“他说那里有个英国人留下来的仓库,只有我把他送到那里,我才能拿到剩下那一半更贵的药品。”

    “但是曼西镇在你们的身后”覃守正忍不住提醒道,“就在那些鬼子吹过去的方向。”

    “我们打算先去南边的那个镇子的”

    周国昌指了指卫燃等人来时的那个方向,条理清晰的说道,“我们骑的那两匹马快不行了,要去那里再找两匹马,而且卢克先生的肩膀也中了一枪需要质量。顺便也可以趁机会引开鬼子,等他们意识到我们不在曼西的时候再赶过去。”

    “我们也要去曼西,不如.”

    “不行!”

    周国昌声色俱厉的呵斥道,“那些药是给将士们救命的!你们三个如果想私吞我就和你们拼命!”

    “士兵们,我必须尽快赶到曼西。”

    卢克赶紧拦住周国昌说道,“如果你们需要那些药就拿去好了!但是我们必须赶到曼西,所以如果你们能护送我们过去,我保证,等到了那里之后,我会让英国军队的长官支付双倍.不,三倍!我保证他会愿意支付三倍的药品当作赎金来换我和周的生命!”

    “我们是想说,我们也是去曼西的,我们可以一起结伴过去。”

    梁班长说话间,已经将装满药品的饭盒塞进了背包,接着又将背包一起递给了卢克,倒是仍在覃守正手里拿着的手枪并没有还给对方。

    “卫燃,把包袱和药还给周国昌兄弟。”梁班长后退一步提醒道。

    闻言,卫燃痛快的将手中的饭盒重新放回包袱系好,顺便不着痕迹的拿起一盒9毫米子弹攥在了手里。

    借着包袱的掩护将子弹揣进兜里,卫燃起身将包袱还给了对方,随后又将挂在身上的抢盒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支同样款式的勃朗宁大威力手枪,熟练的取出弹匣看了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梁班长这才继续说道,“南边的镇子驻扎着96师288团的主力,他们再往南就是鬼子的追兵了。不管你们愿意现在往南去买马疗伤,还是跟我们去北边的曼西,在你们做出决定之后,我们都会把武器还给你们。”

    说到这里,梁班长一番摸索从兜里摸出仅有的一块银元,“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卖给我几颗奎宁,我们连的很多伤员就在曼西镇北边的一个村子里养伤,他们里有很多人都得了疟疾。”

    闻言,周国昌下意识的和同样满身泥泞的卢克对视了一眼,俩人又用他们自认为没人听懂的英语交流了一番。

    “卢克叔叔,我们怎么办?”周国昌略显茫然的问道。

    “和他们一起走吧”

    卢克咬牙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曼西,只要赶到那里,我们就能活着离.”

    “卢克叔叔,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要留下来打鬼子,等打跑了鬼子,我还要去找我的弟弟和姐姐们呢。”周国昌认真的用英语说道。

    “周,我很抱歉,你的姐姐和弟弟他们不可能活下来的。”

    卢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提醒道,“我把你从氧光救出来就已经.”

    “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周国昌再次打断了对方没说完的话,“要不是你抢了那个鬼子记者的东西,我们也不用这么狼狈!”

    “好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卢克无奈的回应道,“总之,我觉得我们可以和他们三个一起走,我想早一点赶到那里,而且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南边那个镇子我觉得并不安全,我们去了,很可能会被那些鬼子抓住。”

    见周国昌张嘴要说什么,卢克加快语速补充道,“而且你没听那个络腮胡子男人说的吗?在曼西的北边,有很多人在那里养伤,他们肯定更需要那些药品。”

    “那就.那就和他们一起去曼西!”做出决定的周国昌深吸一口气,换上汉语说道,“我们决定和你们一起去曼西。”

    “这是你的枪”

    卫燃先一步将手里拿着的木头枪盒,以及另一只手拿着的勃朗宁手枪递了过去。

    见状,梁班长也朝覃守正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不情不愿的将别在腰带上的勃朗宁手枪还给了卢克。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把手里拿着的弹匣也还给周国昌,同时坦诚的说道,“我从你的包袱里拿走了一盒子弹,算是我买下来的怎么样?我这里还有些钱。”

    “那些子弹就送给你吧”

    周国昌说话间接过弹匣装进手枪的握柄,接着又把手枪塞回木头枪盒随意的挂在了腰上。

    这还没完,他接着又主动从包袱里再次拿出那个鬼子饭盒,慷慨的从里面拿出三瓶发冷丸分给了卫燃三人。

    “多少钱?”梁班长接过发冷丸的时候,已经从兜里摸出了一块磨得蹭亮的银元。

    “不用”

    周国昌摆摆手,“等到了你说的那个村子,这些药品也会提供给他们的。”

    “谢谢谢”梁班长,乃至覃守正都讷讷的道了声谢,接着更是齐齐的举手敬了个礼。

    只不过,不管是周国昌还是那位卢克,他们对这二人的敬礼做出的回应,却是各自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噜噜的叫声。

    “你们多久没吃饭了?”卫燃故意岔开话题笑着问道。

    “一整天了”

    周国昌咧着嘴傻笑道,“从今天早晨天还没亮,那些便衣鬼子就发现我们了,这都追了一整天了。”

    “再忍忍,咱们换个地方打油茶喝!”

    梁班长说完指了指路对面的鱼塘,“你们两个快去洗洗身上的烂泥,等下我们去林子里躲一躲。”

    “我先去吧!”

    卢克抢先说道,“周,你盯着点我们过来的方向,免得那些混蛋又追上来!”

    周国昌闻言愣了愣,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背包和武器,点头说道,“好,你先去,我来盯着!”

    “不是还有我”

    “闭嘴!”

    梁班长不轻不重的在覃守正后脑勺来了一下,让他将没说完的后半句咽了回去,“你认识谁是来追他们的?你也快去洗洗吧,如果闲的就再撒几网。”

    “撒就撒”

    覃守正咧咧嘴,光着脚丫子重新走到路对面的水塘边,拿起渔网熟练的撒了出去,全然不顾旁边不远处的卢克已经跳进了水塘里,仅仅只靠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搓洗着满身满脸满头的烂泥。

    耐心的等着这俩人洗干净了身上的烂泥又额外换了他们自己带着的,或者覃守正借给他们的衣服和鞋子,卫燃也注意到,那位卢克是个看样子四十来岁的白人,消瘦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精明之色。

    倒是那个周国昌,却是个看起来和覃守正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这一点反而是卫燃等人都没有料到的。

    没敢过多耽误时间,一行五人外加重新驮上负重的毛驴钻进了路边茂密的丛林。同时,包括负责断后清理痕迹的卫燃,也纷纷扣上了防蚊的面罩,顺便在各自的身上撒上了预防蚂蝗的666粉。

    约莫着往丛林深处走了差不多一里地的距离,梁班长在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边上停住了脚步。

    “就这里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休息吃个饭再走。”

    梁班长一边说着,已经将毛驴拴在了靠近石头的一颗小树上。见状,卫燃和覃守正也立刻上前,再一次帮忙将毛驴身上的负重卸了下来。

    “守正,挖灶,煮油茶喝!”梁班长期待满满的吩咐着,“卫燃,你带着国昌去周围砍点柴回来。”

    “是!”

    卫燃和覃守正各自应了一声,随后又各自从卸下来的背篓里抽出了柴刀和工兵铲,开始忙起了各自的工作。

    “和我来吧”

    卫燃拎着柴刀招呼了周国昌一声,带着他走向了来时的方向,在这潮乎乎的丛林里,寻找着任何能拿来当作燃料的干燥木柴。

    而在同一时间,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山路折弯处,四个骑着马拎着枪的男人也看到了正站在溪边河水的两批马。

    谨慎的在这两匹马周围一番观察,为首的那个人立刻调转马头,挥舞着马边,带着另外三人,又一次跑向了半个小时前才路过的那个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