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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求不得 第84章 两代枪神②

    山下餐馆,鼻青脸肿的庆念正在放肆的吃着他这两个月来难得的荤腥,烤鸡、烧鸭、炖鱼。一桌子菜全是肉,一点素菜都没有,一旁的客人看着年轻人的大吃特吃都流露出怪异的神色。

    年轻人面对着怪异的目光丝毫不惧,反而吃的更狠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上杆子的师兄,想来那一桌子的饭菜皆出自他手,这对于庆念来说可是大手笔了,于是庆念顶着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呲牙一笑。

    这一笑虽然有些滑稽,但可把裴礼笑的有些发懵,虽然和眼前这小子待了一天不到,但是裴礼却已经了解了眼前这小子的脾性,一肚子花花肠子,想到这裴礼也不禁感叹:“看来以后不得不防了。”感叹归感叹但是望着眼前年轻人的狼吞虎咽,裴礼也想起了当年自己求学时的经历,每逢老头出山采药,自己总能借着练功的理由偷偷溜下山吃上一顿好的,那时的自己没有大楚枪神的称号,也没有那大楚的一身气运,但是也过的逍遥自在,有时裴礼也会想如果不入江湖,自己也会过的很好吧。眼前的小子,不也是和自己一样吗?向往着江湖的快意恩仇,却不懂其中的身不由己。

    想到这裴礼眼神迷茫道:“如今这座江湖还算是江湖吗?”

    “怎会不算?这座江湖依旧是年轻人所向往的江湖!”

    裴礼并没有想到,自己突如其来的一句发问却得到了眼前年轻人坚定的回应。只是那种饭菜没咽下去就说话的方式令裴礼有一些厌烦。

    果然厌烦的声音会停留,但不会消失:“武安天下城一剑,剑招冠绝古今。冉中正以皇子身份却甘愿问鼎江湖,两入天下城。男儿若无忠军四方也无江湖意气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这还不算江湖,那我们这群人向往的又是什么?”

    最有道理的话却用最讨厌的方式说出来,裴礼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一方面他觉得眼前这个浪子居然能说出这么宏大的话着实是可造之材,另一方面就是裴礼想掐着脖子叫他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最终裴礼还是没有动手,话也憋了下去,他害怕如果自己应答后,眼前这个人还会用同样的方式和自己说话。所以他选择性无视了眼前这个小子的话。

    庆念则对刚刚那番豪言壮语没有人回答的场面毫不在意,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人小话微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个江湖浪子的话呢?

    终于就在一炷香之后,庆念终于吃完了桌子上的最后一口鸡肉,裴礼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这个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的少年,裴礼这才想到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于是开口说道:“师弟,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谁知那个少年斜着眼吹嘘道:“听好了!小爷我叫庆念,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别和我攀关系,我可不是你师弟。”

    就这样,裴礼又一次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当裴礼拽着庆念来到山后的时候,老头已经坐在了石椅上,当然石桌子上放着的是腌黄瓜和白花花的馒头,就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桌子罕见的多了一盘花生。

    裴礼刚要开口却被这个不知道何时从自己手上挣脱的年轻人抢了先。

    “喂,老头!还剩一只鸡腿你吃不吃?”

    猛然间裴礼看向庆念不知何时装进兜里然后掏出来的鸡腿,浑身颤抖。那是多少年来的条件反射。

    随后当庆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个自称当代枪神的中年人,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一脸懵逼的庆念和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的老头。

    就这样,惨叫声足足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夕阳落下,山峰小屋唯有身旁瀑布哗哗作响,中年男人推开了木门缓缓进入小院。

    老头仍然坐在那里,石桌上摆放的还是盐水花生、腌黄瓜、白花花的馒头。

    裴礼绕过老头,轻声走进屋内,庆念浑身药味的躺在那里,睡的很熟偶尔还会有几声鼾叫。

    他轻轻关上门,退至小院坐在了老头的对面,他惊奇的发现桌上多了一瓶酒、两个酒杯。

    酒已过半,老头却毫无醉意,裴礼轻轻的倒起一杯酒。面向老头一饮而尽,随手拿起了盘子内的花生,轻轻掰开花生晶莹剔透,味道一往如前。

    那个时候,裴礼刚刚拜师学艺,对于老头每天设定的饮食极为不满只是单调的黄瓜和馒头。两个月后裴礼一看到这两样就有些恶心,老头便递上了一盘花生,从此以后每个月桌子上都会有一盘花生。虽然裴礼总是会趁着老头上山采药的时候下山偷吃,可是每个月的那盘盐水花生却是自己最难以忘怀的味道。

    师出之后,裴礼走遍大江南北,可是那盘盐水花生的味道依旧缠绕心间,世间难寻。离别那一天老头也是拿出一瓶酒为裴礼饯行,那时的裴礼不懂,懂的只是对江湖的向往,还有想名垂千古的梦想。

    直到现在裴礼才明白那一瓶酒是离别的痛,而这半瓶却是再见的喜。而那盘盐水花生则是老头每次上山采药后独自腌制的师生情。

    裴礼望着这个不爱说话的老头,微微一笑道:“师父,收他做弟子吧。那墙角的铁枪快要生锈了。”

    老头没说话,只是独自望向天空,漫天的星辰独有一轮半月。

    裴礼看向天空,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师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们便不是这样吗?”

    老头还是沉默不语。

    见状的裴礼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好将不解投入了那瓶酒之中,短短几杯,那瓶酒便已经见底,而裴礼也脸色发红。

    人借着酒劲就会话多,更何况是不胜酒力的裴礼呢?他开始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师父,你知道吗?我这一趟江湖走的很好啊,我见到了很多风景,西北的大浪淘沙、两辽的草原无际、江南的小桥流水、大理的风花雪月、直到东海之畔天下归一。虽然前辈们早已隐去,但是我也认识到了很多同辈的人,我们一起云游,一起探讨武学,甚至都想扳倒那天下城的城主,做一番天下第一。虽然也有九死一生,但是很快活不是吗?”

    讲到这,裴礼忽然抓住了老头的手笑道:“师父,那时的你也很快活吧?师父知道吗?我也收了一个徒弟,他叫项怀矗枪法很好,只是生在官家,不能全心全意,不然下一代枪神非他莫属。”

    老头望着醉醺醺有些胡言乱语的徒弟,眼神中涌现出一丝温柔,老头子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个误入深山的少年,在乱世之中求一口吃的的场景。老头生下来母亲就死了,十六岁那年父亲传授完家族枪法后也死了,从此以后那座枪馆异常冰冷,他也渐渐的不爱说话,终于有一天他违背了父亲的话,一把火烧了那传承五百年的枪馆,带上那杆家族传承多年的“桂花雨”便入江湖,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老人成就了枪神的称号,但是却因一战失去一往无前的心,老头境界并未止步,但是修枪的那条路却停滞不前,那一战之后老头的枪不纯了。此后他回到了这片从小到大的小山,隐居至此,期间他遇到了眼前的徒弟,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只是不善言辞的他,只能默默的守护着这个孩子,直到送他离开。

    那一夜老头没有理由拦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只是在徒弟离开了默默喝了一夜的酒。独自面对着又一次离别。

    老头望着昏睡着徒弟,轻轻将他背进屋内,老头心里清楚虽然他回来了,但是这些年来的追杀,一定令他吃了不少苦头。活到现在可能是因为幸运吧。

    这个被刘断江骂为半个哑巴的轩辕安芝之所以没有叫裴礼带走那杆名为“桂花雨”的枪不是因为他不是轩辕家的人,相反老头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只是不想叫他涉险罢了。

    老头轻轻的关上了门,屋子内却传来裴礼熙熙攘攘的梦话。

    “师父,就算我散尽了那一身大楚气运,可是冉氏还是不会放过我,我只是...只是想以后有人为你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