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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道 第185章 来者何人

    早间的风透过山林穿来,没有了更早时的清冷,只余炎炎夏日的温热。

    道人随手扇了扇,似乎是想让吹来的风凉爽些,却是白费功夫。

    “小离子,我们这是要跑路了?”

    肩膀处,山鸡兴奋询问。它以为道人已经忍受不了天一子的欺压和日以继夜的劳作,下定决心带它跑路了呢。

    实际上这只是它的一番猜测。

    陆离微愣,旋即摆手道:“没有,二爷,我只是想下山采买点东西而已。人要言而有信,答应别人的事可不能一走了之啊。”

    想了想,又补充道:“鸡也一样的。”

    “鸡也一样?”

    道人的言论让山鸡吃了一惊,可能在二大爷的观念里,鸡是可以不受道德拘束的。

    山鸡庆幸地点头,幸好自己不是真的鸡。

    “话说回来,咱们下山买啥?”

    面对山鸡的提问,道人张口正欲回答,又忽然想到,惊喜只有不被知道才叫惊喜,于是决定隐瞒这个秘密。

    “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诸如木桶,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之类。”

    “哦好吧。”

    说话间,已然行至那处日月潭,平静的小谭依旧秀美。

    道人甩手一抛,手中那块白玉令牌赫然飞出,渐渐沉入水中。伴随着令牌的下沉,水面上风波骤起,水潭中心处的水向外排开,中央处出现了一股漩涡。

    道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山鸡,纵身跳入这黝黑旋涡中。

    沉入水底,好似跳脱出了时间一般,那种黑漆漆夹带着窒息的感觉令人感到恐惧又着迷。

    陆离彻底放开手脚,过了一会,天光乍显。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处湖面了。

    山鸡离开肩膀,飞至高空四下观望,说道:“小离子,附近没人。”

    道人闻言,身体奇迹一般自动飘起,立于湖面。

    “走吧。”

    言毕,旋即迈步徐行,脚下泛起层层涟漪。

    在常人看来,又要道一句神仙了。

    岱山脚下不只有连片的村庄,还有热闹的市集,商贾们大多看中燕山派之名,慕名而来。

    人多了,热闹也就多了。

    道人行于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听着耳边传来的三五声吆喝,不由得轻舒一口气。

    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的热闹,人间烟火气,久违了。

    道人恍惚了一瞬,侧头对脚底的山鸡小声道:“二爷,给你点银钱,你去帮我买点面粉。”

    说完,道人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丢给了山鸡。

    山鸡接过,将之挂在脖子上,点头示意后,转身走了。

    这种帮买东西的活计,早在荆都那会儿就学会了。

    道人欣慰点头,继续在这一带市场晃悠着。

    在古代做蛋糕,是件很难的事。不只要鸡蛋,更要一个极其昂贵且稀有的东西——糖。

    道人沿着街道口走了几圈,可算是看见了一位挑着篮子的老妇。

    枝条编织的木篮子内,满满当当的蔬菜瓜果,角落处还藏着几颗鸡蛋。

    道人走上前去,不失礼貌地问道:“老夫人,敢问这鸡蛋可卖否?”

    陆离这一问,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赶忙说道:“卖的,卖的,不知小道长要几个?”

    鸡蛋是奢侈品,像岱山脚下这种偏远地方,要不是出了个南陈第一武夫常威,几乎都没人来此,更别说那些能买下鸡蛋的大户人家了。平日里也要等上一个月才有人来买,可不给老太太高兴坏了。

    陆离想了想,自己是第一次做蛋糕,思考一番,温声道:“老夫人有多少我要多少。”

    老人笑的嘴角咧开,急急忙忙地将鸡蛋一股脑装袋,生怕道人下一秒反悔。

    交易过程很顺利,老妇人给的价格并不离谱,道人开开心心将这一袋鸡蛋收入囊中。

    可接下来的糖,可就叫人别个愁了。

    若要做出味道上乘的蛋糕,最好是白糖,但这种王公贵族的奢侈物,估计这小地方是没有的。其次是黄糖,也可入味。再次点,就只有黑糖了,苦苦涩涩的,实在不敢想象将之加入蛋糕的场景。

    道人晃了晃头,挥去杂念,转身进了一家酒馆。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些迎接四海八方客的地方才可能有一些糖了。

    过了一会儿,陆离提着山鸡,面色僵硬地从这家酒馆走了出来。

    糖是买到的,可惜是黄糖,还略微贵了点,花了五两银子,才入手黄糖二十两。民间传闻,一斤糖十斤米,却不是虚言。

    至于二爷,山鸡想省点钱,便直接偷溜进了人家灶房,想“借”点面粉出来,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自己又花了二两银子才赎回来,总而言之,是亏的。

    道人轻瞥了眼肩膀处的山鸡,没有言语。

    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干了傻事,讨好道:“啊哟,这不是没成功嘛,要成了这串铜钱不就也省了,对吧。”

    “呵呵。”

    “……好吧老子认了,这次失算了。”

    “二爷允我一事。”

    “何事?”

    “以后不得再行偷窃之事。”

    “这……”

    山鸡眼里略显犹豫,可当鸡眼迎上道人那双漠然的瞳孔,心里又泄了气。

    “好吧好吧,老子答应你就是了。”

    “嗯。”

    回去路上,一人一鸡静默不语。直到山脚处,还是山鸡先开了口。

    “小离子,我想草泥马了。”

    “嗯?!!”

    道人眼神一滞,面色古怪,而后才反应过来山鸡说的是羊驼。

    害,早知道不给那小家伙起这个名了。

    “想它,你就唤它呗。”

    “我叫它它就来?”

    “指不定呢?”

    山鸡思忖片刻,展翅高飞,此刻中午时分,游湖人少。眼见四下无人,山鸡蓦地放声大喊。

    “草——泥——马!”

    声音随风传递,悠然回响,山林间却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一会依旧如此,山鸡默默飞了回来,只是表情比起刚才显然落寞几分。

    道人想了想,试着安慰:“也许是它睡着了,下次出来再试试呗。”

    山鸡抬头,纳闷道:“你不想它?”

    道人坦然道:“想啊。”

    “不叫一下?”

    “二爷,脚长在它身上,去哪里,怎么走,是它的自由,我管不了的。它想走,就让它走嘛。”

    陆离也想念那道朝夕相伴的白毛身影,可道人坚信,有缘自会相见。草泥马如果也念着二爷和自己,是会回来的。

    “二爷,走吧。”

    道人抛出一块令牌,这次没有波澜,也没有漩涡,只有一道炫目的白光。光芒亮尽,一人一鸡的身影也消散了。

    当脚踏实地落在泥土地上,道人松了口气,低头正欲和山鸡探讨蛋糕的口味,一道惊雷之声却突然打断了一人一妖的交流。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日月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