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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道 第92章 多走一程又何妨

    在陆离离开余杭不久后,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

    比如钱塘江的水妖突然消失;比如城内最让人摸不清的客西来客栈,居然被东家卖给了百花楼;比如闭寺十日的灵隐寺又突然开庙了,却没有了之前那般奇妙异象。

    三件事对于平淡生活的百姓来说也是茶余谈资,丰富了无味的生活。

    此刻,钱塘江面上,因为水妖被除,捕鱼的船多了,江水也开始不安静了。时常调皮地泛起浪头,打翻渔民的船。

    这不,又有个倒霉蛋的乌篷船被浪潮打翻。

    “救命啊,救我,救我,呜呜。”

    附近的渔船听见声音,快速摇桨靠近。只是那落水之人的头已被潮水掩埋,哪里寻得见。只能下水找,可赶到那儿也需一段时间。

    离他最近的渔家都有百米远,更何况那人口中已经呛水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没办法生还时,奇迹显现,一阵浪头翻涌,又将他拍上船板。

    “快,快过去救人。”

    附近的船家们一看,再次匆忙划桨靠拢。

    远处,江面上立着一位儒衫男子,男子望着这一幕,松了口气。

    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等着,娘子,等我攒够功德,就救你出去!

    “相公~”

    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许仙一怔,瞬间转头,看见了那思慕许久的可人儿。

    不觉间,泪浸满眼眶。

    “娘子。”

    两道身影在江水上双向奔赴,用跑的,奔向彼此的余生。

    终于,两人相拥,两颗互相牵挂的心紧紧相连。

    拼命地拥抱对方,想把对方揉进怀里,却也怕弄碎了。

    许久,许仙慢慢抬头,不解道:“这,娘子,你不是魂体?”

    “嗯,忘尘大师提前放我出来啦。”

    “啊?”

    闻言,许仙的脸上写满疑惑。

    “听他说,是受人所托。”

    受人?莫非……

    许仙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小道长,思索中良久无言,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唉,真是欠下天大人情啊。”

    白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能和爱人相聚,这便是最大的幸福。

    ————

    另一边,客西来的重建紧锣密鼓地进行,百花楼的老板可是走了大运,只用了五百两便盘下这块地还有客栈里的一切。

    此时一堆木匠石匠正在赶工,想要将客西来拆掉重建。

    “阿弥陀佛。”

    正欲挥锤敲墙时,一声悠悠佛号自身后响起。

    工匠们回头,见到一个穿着旧袈裟的老和尚,慢步地朝这里走来。

    等到近前,老和尚又对他们道了声好。

    “大师,您这是?”

    工匠们都以为这老和尚是来讨一碗斋饭的,其中一个工匠走开,估计是拿碗去了。

    谁知面对盛好的饭,老和尚摆手:“阿弥陀佛,老衲不是来讨要斋饭的。”

    “不要斋饭?这……”

    “老衲有东西落在客栈里了,还请几位施主通融一下,让老衲过去拿回。”

    工匠们见老和尚不是要饭的,也不是闹事的,没有多想,便放他过去。

    忘尘走到门前,看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建筑,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在二楼游离,似在寻找什么。

    下一刻,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处倚在檐角的鸟窝,里面有两只叽叽喳喳的家燕,吵得人心烦。

    忘尘笑着对它们招招手:“你们两位就是陆道长说的小家伙吧。呵呵,随老衲来吧。”

    两只燕儿听见忘尘的声音,竟乖乖地飞来,环绕在他的周围。

    周围人无不道奇,不过工匠们倒是很开心,毕竟这两只燕儿在施工的时候吵吵闹闹的,烦都要烦死。

    忘尘带着两只燕儿,踏上了陆离往常走的那条有柳树遮荫的青石路。

    老和尚渐渐走远,却依然能听见他和燕子的闲聊声。

    “叽叽叽。”

    “放心放心,会教的会教的。”

    “叽叽叽叽。”

    “哈哈哈,两位是陆道长的朋友,那便是老衲的朋友,我们以朋友相称即可。”

    老和尚开朗地笑着,忽然间觉得,陆离请求他的这两件事,也很让人轻松愉快。

    ————

    沿着树林穿行,走了几里路程又回到官道。

    余杭附近的官路就没有荆都那么精致了,没有过多修饰的花花草草,也没有秀丽的山水景致,只有延绵无尽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土路。

    好在还有二大爷交流作伴,不然这枯燥的旅途,当真无味。

    “二爷。”

    “哎,啥事?”

    “没什么,单纯想叫你。”

    “……”

    “二爷。”

    “啥事?”

    “单纯想叫你。”

    “…………”

    “二爷。”

    这次,山鸡把头扭了过去,没有搭理道人。

    “别闹,这次真有事。”

    山鸡将信将疑地把头扭来,眯着眼睛看陆离。

    陆离也知道不能逗它了,于是转移话题:“二爷生日是什么时候?”

    “什么生日?”

    “嗯,生日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天,那个日子意义非凡。”

    “哦~,生辰是吧。”

    “对,是这意思。”

    陆离忽然想起,这里人都不叫生日,叫生辰。

    山鸡歪着头,右翅轻抚过鸡冠,想了想,撇撇嘴:“不记得了。”

    它是什么时候破壳而出的,它自己不记得,它父母也不记得。妖族之中没有生辰这个概念。

    盯着稍稍失落的山鸡,陆离突发奇想。

    “那,要不二爷自己定个日子作为生辰?”

    “自己定?”

    “对,自己定。”

    山鸡眼里一下闪出光泽,皱着鸡眼思索着,思索这人生大事。

    深思熟虑了半天,这货晃了晃脑袋,摆手道:“不想了不想了,小离子你帮我决定。”

    “我?”

    陆离也跟着低头,回想着那些重大节日,看看那个适合作为二大爷的生日。

    中秋?象征阖家团圆。

    嗯,恐怕不行,好像不大适合二大爷。

    重阳?象征健康长寿。

    嗯,好像也不太行。

    在脑海中把那些节日过了一遍,陆离惊奇发现,好像没一个适合作为二爷的生辰。

    等等?为何一定要节日呢?

    也许,那些普通的日子,更具备非凡的意义。

    陆离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于是改换了一下思路,很快双目一亮,选出了最适合二大爷的生辰。

    “二爷,不如,就把你我相遇的那天定为生辰,如何?”

    “我们相遇那天?”

    “对,七月二十三,大暑。”

    正是那个夏天,一名道人和山鸡相遇,结缘,同行。

    “好!”

    山鸡大叫一声,语气很是亢奋。

    “那我什么时候能过生辰?”

    “很快,还有五个月。”

    “五个月?”

    “对,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的。”

    “好!”

    一想到今后自己也是有生辰的妖了,不由得翅膀挥舞,一展歌喉。

    “喔喔喔哦——”

    二爷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陆离心里想着,脸上也挂着微笑。

    就这样听着二大爷独特的山歌,一直走至有人烟的地儿。

    看见一条小路上有位挑着担子的农人,陆离赶忙上去问路。

    “敢问足下,从这里到青州,该怎么走?”

    农户被突然窜出的陆离一惊,随后打量了一下,见是个瘦弱的道人,也安心了。

    老实作答:“道长要去青州?”

    “是的。”

    “有两条路,诺,沿着这大路直走再拐左弯,一共四百里,就到青州地界。”

    “那,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啊。那就是走小道了,走这条小路,再窜出走大路,共计五百里,要费不少时间啊。”

    陆离仰头想了想,又问:“两条路有什么区别?”

    “大路的话,枯燥无味,一路都是石头沙尘。小路的话,得经过好几个村子,还有一座高山,要多走一程,却也有好景。”

    一听到有好景,陆离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匆忙答谢一番后,便走进了农户说的小路。

    对此,农户也不显意外,经常有人这么问,那些高雅之士通常会选择小路。

    背起自己的重担,又晃悠悠地赶集去了。

    转角处,陆离一直看着那农户呢。

    担子两边挂着都是很重的瓜果,此去最近的集镇便是余杭。陆离一路走来,少说也有两百里。背着这么重的瓜果,一路走去,又一路回来,也不知能收获多少。

    不管哪个时代,最苦的好像还是农民。

    他身上挑的,该是生活的重担。

    “小离子,看啥呢?”

    “没什么,走吧。”

    可惜,自己也帮不了多少,只能徒余感叹。

    沿着那农户指的小道走,果然风景多多,走着走着,树多了,草木多了,花也多了。

    空气中混杂着草木以及花骨朵糅合的清香,淡雅清新。

    有这般秀静山水,多走一程又何妨?

    陆离开始放空自己的思绪,让精神飘向远方。

    不知白依姑娘有没有和许公相见了呢?

    不知那两位燕儿有没有被忘尘大师带走呢?

    哦对了,说起来,好像已经临近三月底了,不知李夫子有没有顺利通过科举呢?

    他应该能取得一个好功名。

    就在陆离思绪翩飞之际,南陈王都洛阳城内,一座红木制成的大堂中,莘莘学子在这里进行最后的拼搏。

    李夫子也在其中,他目不转睛,奋笔疾书。

    这一次会试的策论是他的拿手项,他昨晚复习的全是关于这篇策论的,真可谓天道相助。

    写着写着,他突然想到了那名道人,开始浮想联翩。

    会不会是陆道长提前知道了,所以才肯定我会通过这次的科举呢?

    我这样好像有点迷信?

    不,神神鬼鬼的,谁又说的清呢。

    “五十四号考生!五十四号考生!”

    在李夫子幻想之时,他的头不知不觉抬到了一定高度,这在会试中是不允许的。因此,监考厉声提醒。

    “啊,不好意思,大人,小生走神了。不好意思。”

    赶忙道歉一番,又抓紧低头做题。李夫子现在只想尽快把题做完,好多点时间校对。

    那名上了年纪的红袍监考,看着道歉的李夫子,吹胡子瞪眼。

    南陈以前是重文的国家,考试上作弊如同死罪。本来似李夫子这种情况是要没收考卷,取消资格的。

    但,这个考生好像和那位杜大人颇有交情啊!

    想到最近那位因政绩出色重返洛阳,如日中天的杜大人,监考官员摇摇头,把李夫子的行为无视了。

    一时间,考场寂静,只剩下落笔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