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 第150章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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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嶙峋，层峦叠嶂，这荒山野岭之间，升起了一抹狼烟。
高点的山头上，一切被焚为灰烬，所有的木头建筑只留下个残骸。
一帮青壮面带喜色，在这片废墟之中跑来跑去，忙着救火。
有两人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位年轻者默默点头，说道：“看来已经没事了。”
旁边那位壮硕中年抚掌而和，笑道：“哈哈，多亏了李老弟的火攻之计啊，不然咱们还不一定能拿下这土匪窝子呢。”
剑客腼腆一笑：“哪里，蔡公过誉了。”
来到这里后，李楚发现那土匪窝建在高处丛林，有古树遮掩，又占据高点，居高临下。若是带着这帮青壮贸然闯上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之后和蔡武台合计了一番，思来想去，决出火攻一策。
放火烧山虽不道德，却是很有效的办法。
或许天公也有意相助，众人拾柴放火时，西南风起，火势随风见涨，土匪们一时反应不来，驻地都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蔡武台等人率众杀出，很快收拾了这帮心头大患。
只可惜火势没控好，导致半个山头都毁了，远远望去，就好像山被剃了个秃顶。
李楚看着这满山荒芜，也是心中有叹。
唉，若是道长在此，绝不会用此计，说不得还要骂上我一顿。
“嘿，李少侠神功盖世，真叫人佩服得打紧。”
旁边的蔡武台呵呵笑着，眼里带着些欣赏神色看向李楚。
方才入寨杀敌，自己这双眼睛可是看得分明，剑客手中之剑寒光闪闪，手起剑落便是一人。
轻功之快更是自己不可及，自己才入寨门，里面已经血流汩汩了。
自己要是与其交战，又有几分胜算呢？
没由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问，“哧”的一笑，又将之压下。
真是的，怎么突然想这些了呢。
“蔡公的枪法亦是当世一绝。”
李楚也象征性地恭维一句，两人对眼大笑，其乐融融。
能绝一处匪患，保一方生计，是该高兴的。
蔡武台抬头望天，喃喃道：“啧，这杀敌的功夫，太阳已落下这么多了啊。”
武夫望着金黄落日，心里美滋滋的。
等把被抓来的乡亲们救回去，就可以去找二哥吃酒了。
李楚也朝那天际看去，夕阳余晖，遍地黄金，美在心中。
“嗯，是啊。”
淡淡一句，剑客着眼于这山间金黄，大日的余晖洒在山间，层林尽染，光秃秃的山顶好似染了一层金发，不是那么难看了。
夕阳之上，霞光与火烧云并存，是梦幻的色彩。
夕阳之下，白色与金色混杂，其中还有一点黑色跳动，扣人心弦。
嗯，等等，黑色？
剑客心生疑惑，眯着眼看去，那抹黑点在夕阳余光的照耀下很显眼，越来越近了。
再近些，已能看出些形状，好像，是只鸡？
鸡？二大爷！
李楚打起精神，同时心里纳闷：道长怎么把二爷派来了，难道是担心自己弄不干净这窝土匪吗？
山鸡卖力奔跑，越来越近，走到近前一个急刹车，气喘吁吁地看着李楚。
“二爷，道长怎么将您弄来了？”
面对剑客的询问，山鸡微微张嘴，正欲说话，忽觉不对。
这里这么多人呢，陆离这小子警告过自己不能在凡人面前开口的啊。这要是说了，岂不背信弃义，这要是不说，这信息又传不出去。
我去，好生麻烦啊！
山鸡暗骂一声，急的原地转圈。
李楚愈发纳闷，他感觉到山鸡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懂兽语啊。
旁边的蔡武台瞅了眼山鸡，又收回目光。这只鸡他见过，跟在那位小道长身边的，只是不知为何跑到这里了。
山鸡原地转了几圈，焦急的情绪写在脸上。
只恨自己没跟自家道士学写字，不然现在就能用鸡爪在地面挥墨了。
就在山鸡还在焦灼，李楚还在思考时，寨子另一边传来惨叫。
蔡武台听得，立时脚尖一点，跑了过去。
李楚和山鸡见状，也跟了上去。
去到声音传来地，是一处被烧得塌毁的旧房子。
此时两位青年面带惊恐地跑出来，手脚胡乱在空中挥舞，直到看见蔡武台，两人方才冷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蔡武台沉声询问，两个青年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好似见了鬼一般，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缓了一会，其中一人支支吾吾开口：“里，里面，有，有……”
武夫没什么耐心，听了一半，便点头示意两人停下。
蔡武台缓缓站起，看着面前的一堆灰烬，朝着周围人大声道：“你们别跟过来，我自己进去。”
李楚踏前一步，淡淡道：“蔡公，我跟你一起。”
“好。”
两人并肩走入那堆灰烬，山鸡思索一番，反正也无法人前言语，不如进去找个时机偷偷趴在李楚耳边说好了。
李楚是自家人，道士应该不会怪自己的。
如此想着，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房子被火烧过，却还保持着基本框架，勉强不塌，只是供人活动的空间变窄了。
两人一鸡进入其中，走了一会，转眼便看见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李楚和蔡武台交换眼色，都知道了令那青年害怕的神异就在里面。
蔡武台率先一步，推门而入，里头黑漆漆一片，瞅不得个真切。
李楚跟在后头，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吹醒，才有了一丝光亮。
火光照耀的范围始终有限，两人一妖缓下步伐，施施而行。
“吼——”
走了一段，左边响起一道吼声，剑客连忙举起火折子往一旁看去。
火光之下，是另一番恐怖景象。
一只人形怪物趴在铁门上，咆哮着，怒吼着，厚实的熊掌不断拍打着牢门，似乎想破门而出，撕裂眼前之人。
李楚眉毛一皱，退后一步拔剑出鞘，正警惕之时，身旁的蔡武台盯着这怪物半天，最后竟是怪叫一声。
“三姑？”
蔡武台向前一步，细细打量眼前的怪物。
它身体庞大，四肢强壮有力，身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眼里凶光毕露，手上熊掌厚实粗大，嘴里发散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可，那张脸分明是村里的三姑啊！
但，那双曾经慈爱的眼睛不见，只余下阴森恐怖。
“怎么会，怎么会……”
蔡武台偌大一个汉子，被吓得连连后退。
“吼——”
这时牢内的怪物又吼一声，这声怒吼更像是呼唤，唤醒了其它存在。
“嗷呜——”
“呜呜——”
“嘶嘶——”
黑暗中，各种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拨动着汉子的心弦。
蔡武台一愣，脑海里想到一种可能，急急忙忙抢过李楚手中的火折子，跌跌撞撞往前跑。
火光一路闪过，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或为狼毛，或为鱼鳞，或为蛇信。
种种动物的特征出现在人的身上，可怕又怪异。
“二姨！”
“三叔！”
“舅哥！”
火光每一次照耀，汉子的心便冷了一分。
“怎么会，大家这是……怎么了？”
蔡武台望着曾经慈祥和睦的乡亲们，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只有三小步，只有一扇门，却再也不敢相认。
李楚和山鸡跟在后面，心里一样五味杂陈。
毕竟这些怪物，以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呜呜呜。”
蔡武台跪地嚎哭，豆大的泪滴不断下落，砸在地板的声音一时比怪物的嚎叫还要清晰。
“蔡公，你……”
剑客不忍，欲要上前安慰。
“三弟？”
黑暗中，有道声音响起，蔡武台登时抬头，望向黑暗尽头。
“三弟？”
声音再响，微弱不轻，但蔡武台好似被迷惑一般，发了疯地往前跑。
李楚无奈，只能跟着他往前跑。
耳边的狼嚎鹿鸣听来格外刺耳，谁能记起这些曾经都是鲜活的人呢。
两人跑到一处墙前，这里便是尽头了。
墙上钢针遍布，其上扎着一个活人，鲜血淋漓，看不出人样。四道锁链束住手脚，使其动弹不得，只能忍受这钢针刺体之痛。
那人耳廓翁动，听见声响，微抬头颅，看见来人蓦地一笑。
“三弟……你来了。”
蔡武台看得仔细，眼眶红肿，说话声夹杂上了呜咽。
“大……大哥。”
那乞丐一般的人“哧”的一笑，咳嗽道：“咳咳，多大人了，还哭，把眼泪给……咳咳，给老子收回去。”
蔡武台闻言，还真的将泪滴给压了回去，立正的身姿站的笔挺。
“大哥，你等着，我这就放你下来。”
“不，不要！”
蔡武台疑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啊？还有，这里的村民们都是怎么了？”
“咳咳，时间不多了，你冷静听大哥说。”
挂在钢针上的人咳嗽几声，自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哥识人不明，害了自己，也害了村子。”
“当初带着老二从军队跑出来，来你们村里就图一生计。没想到你们村里人待人至诚，也不好危害你们了。于是想着留下来，帮你们清除附近的匪患。本来当初这里的土匪是要被我和严左杀干净的，没想到他居然……”
“二哥，他怎么了？”
“他趁我不注意，背后袭击我，将土匪收归为自己势力。”
“什么！！”
蔡武台瞪大眼睛，错愕的眼神昭示此刻杂乱的心情。
心里闪过诸多念头：难怪每次提出剿灭土匪窝，二哥总是反对，一直拖着。难怪每次追问大哥下落，总是避而不答，谎称大哥出去游玩。
此时的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二哥会做出这种事情。
“咳咳，总之，小心严左那个畜生，他别有图谋，此地的乡亲们都是被其祸害，才变成这番模样。被绑来此地的乡亲们被他喂了一颗丹药，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样……不说那么多了，我放大哥下来。”
“你以为，那畜生会放过我吗？”
乞丐轻声一句，蔡武台愣在原地，怔怔不语。
李楚轻轻一叹，那位的言外之意，自己已经听懂，想来蔡公也是能懂的。
“这些年我一直用内力压制那种变化，近来，我已经压制不住了。”
蔡武台沉默，一步步向前，自顾自地用枪往铁锁上砸去。
“三弟，三弟……武台！”
武夫还是没有搭理他，挥舞长枪的力度更大了，铁锁被砸得哐哐响。
“大哥，我会带你出去的，到时候咱们去求医就是了。天下名医无数，我不信治不好你还有乡亲们。”
乞丐脏兮兮的脸庞下一抹泪光乍显，欣慰的眼神看向蔡武台。
“别费劲了，这铁是那畜生专门打造的寒铁锁，你砸不开的。”
武夫不信，卖力砸了半晌，最后虎口开裂，血流汩汩，才无奈罢手。
乞丐弱弱的声音回响：“三弟的性子，一如既往地倔呢。”
蔡武台低着头，持枪的手微微颤动。
“三弟，还听不听大哥的话？”
蔡武台低头小声道：“听。”
乞丐豁然一笑：“来，杀了大哥。”
武夫霍地抬头，眼眶红肿，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来回踏步，呢喃道：“大哥，我……”
“动手啊，等什么！”
蔡武台手心攥紧，心脏砰砰狂跳，一股窒息感漫上心头。
这位七尺汉子站起，默默转身，留下一句。
“李少侠，请你帮忙。”
李楚点点头，看着这位武夫慢慢走出去。
他的步履蹒跚，好似脚下每一步都布满荆棘，扎脚生疼。
等脚步声消失，李楚掉头，对着眼前人深深一礼，沉声道：“失敬了。”
“拜托少侠了。”
乞丐静静点头，随后认命般闭上双眼。
铮——
拔剑声不紧不慢，剑客持剑对准，正欲挥砍。
“天然，且慢。”
黑洞洞的空间里出现第三人的声音，李楚一惊，四下观察，却不见一人。
这时，身后的山鸡走上前来，每走一步，便有一寸霞光爬上它的身体，渐渐光彩四射。
李楚看着山鸡的变化，试探道：“二爷？”
山鸡的身形变化扩大，变成一道光团，最后从光芒中走出一人。
道袍朴素，脸庞清秀，正是陆离。
道人苦笑摇头，淡淡道：“都叫你慢些下手啦。”
高点的山头上，一切被焚为灰烬，所有的木头建筑只留下个残骸。
一帮青壮面带喜色，在这片废墟之中跑来跑去，忙着救火。
有两人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看着这一幕，其中一位年轻者默默点头，说道：“看来已经没事了。”
旁边那位壮硕中年抚掌而和，笑道：“哈哈，多亏了李老弟的火攻之计啊，不然咱们还不一定能拿下这土匪窝子呢。”
剑客腼腆一笑：“哪里，蔡公过誉了。”
来到这里后，李楚发现那土匪窝建在高处丛林，有古树遮掩，又占据高点，居高临下。若是带着这帮青壮贸然闯上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之后和蔡武台合计了一番，思来想去，决出火攻一策。
放火烧山虽不道德，却是很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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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蔡武台等人率众杀出，很快收拾了这帮心头大患。
只可惜火势没控好，导致半个山头都毁了，远远望去，就好像山被剃了个秃顶。
李楚看着这满山荒芜，也是心中有叹。
唉，若是道长在此，绝不会用此计，说不得还要骂上我一顿。
“嘿，李少侠神功盖世，真叫人佩服得打紧。”
旁边的蔡武台呵呵笑着，眼里带着些欣赏神色看向李楚。
方才入寨杀敌，自己这双眼睛可是看得分明，剑客手中之剑寒光闪闪，手起剑落便是一人。
轻功之快更是自己不可及，自己才入寨门，里面已经血流汩汩了。
自己要是与其交战，又有几分胜算呢？
没由来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问，“哧”的一笑，又将之压下。
真是的，怎么突然想这些了呢。
“蔡公的枪法亦是当世一绝。”
李楚也象征性地恭维一句，两人对眼大笑，其乐融融。
能绝一处匪患，保一方生计，是该高兴的。
蔡武台抬头望天，喃喃道：“啧，这杀敌的功夫，太阳已落下这么多了啊。”
武夫望着金黄落日，心里美滋滋的。
等把被抓来的乡亲们救回去，就可以去找二哥吃酒了。
李楚也朝那天际看去，夕阳余晖，遍地黄金，美在心中。
“嗯，是啊。”
淡淡一句，剑客着眼于这山间金黄，大日的余晖洒在山间，层林尽染，光秃秃的山顶好似染了一层金发，不是那么难看了。
夕阳之上，霞光与火烧云并存，是梦幻的色彩。
夕阳之下，白色与金色混杂，其中还有一点黑色跳动，扣人心弦。
嗯，等等，黑色？
剑客心生疑惑，眯着眼看去，那抹黑点在夕阳余光的照耀下很显眼，越来越近了。
再近些，已能看出些形状，好像，是只鸡？
鸡？二大爷！
李楚打起精神，同时心里纳闷：道长怎么把二爷派来了，难道是担心自己弄不干净这窝土匪吗？
山鸡卖力奔跑，越来越近，走到近前一个急刹车，气喘吁吁地看着李楚。
“二爷，道长怎么将您弄来了？”
面对剑客的询问，山鸡微微张嘴，正欲说话，忽觉不对。
这里这么多人呢，陆离这小子警告过自己不能在凡人面前开口的啊。这要是说了，岂不背信弃义，这要是不说，这信息又传不出去。
我去，好生麻烦啊！
山鸡暗骂一声，急的原地转圈。
李楚愈发纳闷，他感觉到山鸡想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懂兽语啊。
旁边的蔡武台瞅了眼山鸡，又收回目光。这只鸡他见过，跟在那位小道长身边的，只是不知为何跑到这里了。
山鸡原地转了几圈，焦急的情绪写在脸上。
只恨自己没跟自家道士学写字，不然现在就能用鸡爪在地面挥墨了。
就在山鸡还在焦灼，李楚还在思考时，寨子另一边传来惨叫。
蔡武台听得，立时脚尖一点，跑了过去。
李楚和山鸡见状，也跟了上去。
去到声音传来地，是一处被烧得塌毁的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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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了？”
蔡武台沉声询问，两个青年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好似见了鬼一般，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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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没什么耐心，听了一半，便点头示意两人停下。
蔡武台缓缓站起，看着面前的一堆灰烬，朝着周围人大声道：“你们别跟过来，我自己进去。”
李楚踏前一步，淡淡道：“蔡公，我跟你一起。”
“好。”
两人并肩走入那堆灰烬，山鸡思索一番，反正也无法人前言语，不如进去找个时机偷偷趴在李楚耳边说好了。
李楚是自家人，道士应该不会怪自己的。
如此想着，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房子被火烧过，却还保持着基本框架，勉强不塌，只是供人活动的空间变窄了。
两人一鸡进入其中，走了一会，转眼便看见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李楚和蔡武台交换眼色，都知道了令那青年害怕的神异就在里面。
蔡武台率先一步，推门而入，里头黑漆漆一片，瞅不得个真切。
李楚跟在后头，拿出怀里的火折子吹醒，才有了一丝光亮。
火光照耀的范围始终有限，两人一妖缓下步伐，施施而行。
“吼——”
走了一段，左边响起一道吼声，剑客连忙举起火折子往一旁看去。
火光之下，是另一番恐怖景象。
一只人形怪物趴在铁门上，咆哮着，怒吼着，厚实的熊掌不断拍打着牢门，似乎想破门而出，撕裂眼前之人。
李楚眉毛一皱，退后一步拔剑出鞘，正警惕之时，身旁的蔡武台盯着这怪物半天，最后竟是怪叫一声。
“三姑？”
蔡武台向前一步，细细打量眼前的怪物。
它身体庞大，四肢强壮有力，身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眼里凶光毕露，手上熊掌厚实粗大，嘴里发散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可，那张脸分明是村里的三姑啊！
但，那双曾经慈爱的眼睛不见，只余下阴森恐怖。
“怎么会，怎么会……”
蔡武台偌大一个汉子，被吓得连连后退。
“吼——”
这时牢内的怪物又吼一声，这声怒吼更像是呼唤，唤醒了其它存在。
“嗷呜——”
“呜呜——”
“嘶嘶——”
黑暗中，各种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拨动着汉子的心弦。
蔡武台一愣，脑海里想到一种可能，急急忙忙抢过李楚手中的火折子，跌跌撞撞往前跑。
火光一路闪过，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或为狼毛，或为鱼鳞，或为蛇信。
种种动物的特征出现在人的身上，可怕又怪异。
“二姨！”
“三叔！”
“舅哥！”
火光每一次照耀，汉子的心便冷了一分。
“怎么会，大家这是……怎么了？”
蔡武台望着曾经慈祥和睦的乡亲们，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只有三小步，只有一扇门，却再也不敢相认。
李楚和山鸡跟在后面，心里一样五味杂陈。
毕竟这些怪物，以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呜呜呜。”
蔡武台跪地嚎哭，豆大的泪滴不断下落，砸在地板的声音一时比怪物的嚎叫还要清晰。
“蔡公，你……”
剑客不忍，欲要上前安慰。
“三弟？”
黑暗中，有道声音响起，蔡武台登时抬头，望向黑暗尽头。
“三弟？”
声音再响，微弱不轻，但蔡武台好似被迷惑一般，发了疯地往前跑。
李楚无奈，只能跟着他往前跑。
耳边的狼嚎鹿鸣听来格外刺耳，谁能记起这些曾经都是鲜活的人呢。
两人跑到一处墙前，这里便是尽头了。
墙上钢针遍布，其上扎着一个活人，鲜血淋漓，看不出人样。四道锁链束住手脚，使其动弹不得，只能忍受这钢针刺体之痛。
那人耳廓翁动，听见声响，微抬头颅，看见来人蓦地一笑。
“三弟……你来了。”
蔡武台看得仔细，眼眶红肿，说话声夹杂上了呜咽。
“大……大哥。”
那乞丐一般的人“哧”的一笑，咳嗽道：“咳咳，多大人了，还哭，把眼泪给……咳咳，给老子收回去。”
蔡武台闻言，还真的将泪滴给压了回去，立正的身姿站的笔挺。
“大哥，你等着，我这就放你下来。”
“不，不要！”
蔡武台疑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啊？还有，这里的村民们都是怎么了？”
“咳咳，时间不多了，你冷静听大哥说。”
挂在钢针上的人咳嗽几声，自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哥识人不明，害了自己，也害了村子。”
“当初带着老二从军队跑出来，来你们村里就图一生计。没想到你们村里人待人至诚，也不好危害你们了。于是想着留下来，帮你们清除附近的匪患。本来当初这里的土匪是要被我和严左杀干净的，没想到他居然……”
“二哥，他怎么了？”
“他趁我不注意，背后袭击我，将土匪收归为自己势力。”
“什么！！”
蔡武台瞪大眼睛，错愕的眼神昭示此刻杂乱的心情。
心里闪过诸多念头：难怪每次提出剿灭土匪窝，二哥总是反对，一直拖着。难怪每次追问大哥下落，总是避而不答，谎称大哥出去游玩。
此时的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二哥会做出这种事情。
“咳咳，总之，小心严左那个畜生，他别有图谋，此地的乡亲们都是被其祸害，才变成这番模样。被绑来此地的乡亲们被他喂了一颗丹药，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样……不说那么多了，我放大哥下来。”
“你以为，那畜生会放过我吗？”
乞丐轻声一句，蔡武台愣在原地，怔怔不语。
李楚轻轻一叹，那位的言外之意，自己已经听懂，想来蔡公也是能懂的。
“这些年我一直用内力压制那种变化，近来，我已经压制不住了。”
蔡武台沉默，一步步向前，自顾自地用枪往铁锁上砸去。
“三弟，三弟……武台！”
武夫还是没有搭理他，挥舞长枪的力度更大了，铁锁被砸得哐哐响。
“大哥，我会带你出去的，到时候咱们去求医就是了。天下名医无数，我不信治不好你还有乡亲们。”
乞丐脏兮兮的脸庞下一抹泪光乍显，欣慰的眼神看向蔡武台。
“别费劲了，这铁是那畜生专门打造的寒铁锁，你砸不开的。”
武夫不信，卖力砸了半晌，最后虎口开裂，血流汩汩，才无奈罢手。
乞丐弱弱的声音回响：“三弟的性子，一如既往地倔呢。”
蔡武台低着头，持枪的手微微颤动。
“三弟，还听不听大哥的话？”
蔡武台低头小声道：“听。”
乞丐豁然一笑：“来，杀了大哥。”
武夫霍地抬头，眼眶红肿，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来回踏步，呢喃道：“大哥，我……”
“动手啊，等什么！”
蔡武台手心攥紧，心脏砰砰狂跳，一股窒息感漫上心头。
这位七尺汉子站起，默默转身，留下一句。
“李少侠，请你帮忙。”
李楚点点头，看着这位武夫慢慢走出去。
他的步履蹒跚，好似脚下每一步都布满荆棘，扎脚生疼。
等脚步声消失，李楚掉头，对着眼前人深深一礼，沉声道：“失敬了。”
“拜托少侠了。”
乞丐静静点头，随后认命般闭上双眼。
铮——
拔剑声不紧不慢，剑客持剑对准，正欲挥砍。
“天然，且慢。”
黑洞洞的空间里出现第三人的声音，李楚一惊，四下观察，却不见一人。
这时，身后的山鸡走上前来，每走一步，便有一寸霞光爬上它的身体，渐渐光彩四射。
李楚看着山鸡的变化，试探道：“二爷？”
山鸡的身形变化扩大，变成一道光团，最后从光芒中走出一人。
道袍朴素，脸庞清秀，正是陆离。
道人苦笑摇头，淡淡道：“都叫你慢些下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