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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孕 第59章 禁令

    屋门一开,桌边等了许久的天芷就霍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

    丫鬟二月关上门,转过身。

    天芷一看她凝重的面色就缓缓地坐了下来。

    二月走到她身边:“我去看过了,长福在那赌钱呢,今日周公子的确是来了,只是……”

    她没说下去,周成安去的是那个秋三娘的屋子。

    被抢了客人,按理都是该失落哀愁的,然而天芷脸上却浮上了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

    这话似是在问她,又似自言自语。

    二月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就连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想不通周成安那等出身不俗,受诗书礼乐熏陶的世家公子,会看上秋三娘那样粗鄙艳俗的女子。

    要是周成安迷上的是谢染那样的姑娘,那是断断不会有这一问的,毕竟花魁娘子的品貌气质摆在那儿,但像秋三娘这般,从下等妓子中爬出来的,浑身上下沾着些粗俗气,这样的人本该是给周成安提鞋都不配的,竟然连着几次都笼了人去,实在叫人气愤。

    就连她都想问问那周公子不嫌脏么。

    天芷冥思苦想了一番,忽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只是却不是那秋三娘,而是她屋子里的那个丫鬟。

    现在想起来,那女子虽然样貌遮挡,但形止之间似带着一丝不俗的气韵,且这种气韵不是三两天能学来的,非得是世家从小教养才能养出来,但当时只觉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丫鬟,便放过了这个念头,但此刻反复思量,那女子委实不可小觑,应该问问她的来历。

    “要我说,一定是那秋三娘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天芷被二月的话一引,思绪又回到了那秋三娘身上,疑问道:

    “下作的手段?”

    二月道:“姑娘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不需要那些腌臢东西,但却不知底下那帮女子邀宠背地里能使出来的手段可多呢。”

    二月不是一上来就服侍天芷的,中间也经历过几个姑娘,便是没亲眼见过也听说过。

    她低头附在天芷耳边言语了几句。

    天芷一听,惊出声来,

    “春……春药?”

    二月忙抬手遮掩了下她的嘴:“姑娘可别大声,小心隔墙有耳。”

    她们在的这个小院子分作东西两半,天芷占了一半,另一边还住着一位云芍姑娘,平时都不太出来走动,客人也不见一个,二月打听到她从前竟和她一样是个丫鬟,现在却能住大半个院子,爬那么高,一定是有些手段的,是以平日很是提防。

    这时忙走到窗边,远远地往那院子掠望了一眼,黑黢黢的似是已经睡下了。

    她方才回来和天芷继续说话。

    天芷没她这份心眼,连对屋住着的人的名字她都不太上心,这时只顾想着二月方才的话。

    春药……天芷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她自己身子弱,一晚上受周成安一次都已经吃不消,两人更多的就是畅谈诗书,和衣而眠。

    别说是用,她就是想都从来没想过用这种药。

    二月言之凿凿地继续说着:“就说那秋三娘论脸论身论才貌,哪一点比的上姑娘你,除了想出这些个助兴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别的花头。”

    天芷听着,眉间忽然一蹙,

    “可我怎么记得妈妈说过,浮云阁里不能用这样的药,一旦用了,便要抽三十记长鞭,再贬为最低等的丫鬟。”

    这算是这浮云阁最重的处罚了,挨鞭子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哪个姑娘愿意沦为任人凌虐的丫鬟。

    其实这等药物在下等的勾栏院里还挺常见的,甚至是滥用的,但朱妈妈在这事上却下了严令。

    一是这样的药对客人的身子是大伤大损,那身子就不长久,浮云阁做的不是一朝一夕的生意,人死了就没生意了,二来,姑娘之间可以抢客人,但得各凭本事,若是用药的口子一开,那谁都可以用,便没有人会再费心去揣摩客人心思,也就教养不出一些真正能留客的姑娘了。

    天芷不知那么多深意,但放在她自己身上,即使这样能留住心上人,她也是不屑用的。

    二月道:“姑娘不知,虽然妈妈有严令,总有归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只是多是小小的用,抓不到实证也是没法的,不过我想那秋三娘今晚一定在用。”

    “等天一亮,我便报于管事的,让他好好去屋里查,准是一查一个准。”

    天芷听了也点头道:“若是真用了,那是该报于朱妈妈的。”

    她虽是不屑于那落井下石的陷害,但是若真有人犯了浮云阁里的规矩,总还是要义正严辞地说出来的。

    *

    那厢屋子内香气冉冉。

    秋三娘已经从浴桶中出来,只着了一件藕粉色的抹胸,伏在周成安的身上给他揉摩着背脊,

    “公子还没说呢?”

    周成安偏过头,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说什么?这事你不该比我清楚么?你们浮云阁里什么人回来了不知道?”

    秋三娘动作一顿,忽然福至心灵,问道:“您是说万爷?”

    周成安哼笑一声:“听说宫里头都有人啊,三日前老头子做东,专请了齐昌府的韩监司,我当是为什么呢,不想隔日调令就下来了,那姓薛的灰溜溜回京述职,韩监司并了齐昌、陇安两府的监察……”

    秋三娘听不太懂这官场上的事,但也能品味出一些,这时听着听着便眉心蹙,低声喃喃:“原来这事是万爷解决的,和谢染没半点干系。”

    这一时竟还有点失望起来。

    她声音不大,但却叫周成安给听到了一两个音,转过身来问:

    “什么谢染?”

    秋三娘忙道:“没……”

    她方要寻由开岔,然而话到嘴边,忽然一转,“自然是谢染姑娘啊,怎么,公子连我们浮云阁的花魁娘子都不知道么?”

    周成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位,只是疑惑:“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秋三娘眨了眨眼,就势问道:“怎么公子不喜欢她么?”

    周成安抬手勾起秋三娘的下巴:“我喜欢顺心的,可不喜欢那般傲气的,还等我弯下身段去哄着。”

    他才不像那群公子哥一般贱骨头。

    秋三娘抓了他的手,沿着脖颈缓缓往下,脸上的笑容带上了点深意:“我怎么记得,天芷姑娘也是一个傲气的?”

    “吃醋了?”周成安一下拉过她,将她按在柔软的床褥上,低头深深嗅着她发丝中沾染上的那股要他命的香气,眼眸愈发暗沉,“她是不错,但你更让我开心。”

    床帐外,苏遮月拧着湿布,跪在地上擦完最后一点水渍,听得旁边床上的动静又大了起来,便端上水盆,悄然开了门。

    小步走至楼下,将水给倒了。

    那位薛公子的事不明不白地就算了结了,虽然这个人死有余辜,但这起人命官司却让苏遮月心有戚戚,一时闹得大,一时闹得小,好像都是几个人的一句话。

    不过那都与她无关,只是经了这事,苏遮月只记得一个教训,深夜不该随便出院子。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明月将落、曙光乍现的天色,便要转身回屋,却在这一时,看到有一个人影从远处走过。

    一时看不清模样,依稀辨认是个女子,行步匆匆,东张西望。

    尤其走到一处时,还往上略望了一眼。

    苏遮月自己正好陷在屋宅的暗影里,没被她发现,等那女子走后,她不由地走到那女子方才停住的位置上,往同样的方向抬头看去,蓦地一惊。

    这个抬头,对上的不是别的,正是秋三娘的屋子。

    这时她转头望向那女子离去的方向,似乎是管事住的地方。

    苏遮月迟疑了一会儿,总觉得这事无端透着一丝古怪,脚步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