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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未尽 在沉默中呼吸

    “师……父。”

    原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那个院子。

    脑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里面全都是那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严格,站在桑梓阁的讲台上大声呵斥着底下调皮的小孩。

    老头有趣,课堂上随口的一个典故,一句妙语都能惹得那些小屁孩们哈哈大笑,又能够清楚地学会那些东西。

    老头又有些迂腐,总是会抓着规矩不放,限制着那些孩童们最渴望的自由。

    可是老头是个好老头。

    老头也会陪着一个孩子看星星,老头会看到每个人内心的脆弱,也会去努力地帮助他们、教导他们。

    下山已经太久了。

    原平想。

    师父,你的模样,怎么这么模糊了呢?

    想着想着,

    他就睡着了。

    ……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雷泽明灯坐在了他的窗前,正低头看着一本书。

    齐敏坐在屋内正中的桌子旁,季流年站在一边。

    “你醒了?”

    雷泽明灯见原平醒来,笑了笑,合上了书籍,“要吃点洞天海特色的食物吗,怎么说我曾经的兄长都是六院的孩子,我可以带你多看看这里没了的风景。”

    原平扶了扶额头,有些痛道,“不必了,大人。”

    “喝酒了?”

    “呵,”原平无奈叹道,“师父以前总说喝酒误事,昨夜便没有喝。”

    “嗯。”雷泽明灯看着原平,继而起身道,“也罢,就是来看看你,其余各国的少年均已经陆续返回了壹号岛,你还要回去吗?”

    “不必了,”原平摇头,“我直接回六院。”

    雷泽明灯道,“好。”

    走的时候,他最后回头问了一句,“你还去长城吗?”

    “去。”原平道。

    “有机会的话,帮我带句话。”

    “好。”

    “就说,”雷泽明灯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记得好好吃饭。”

    “行。”原平抿唇,“我记住了。”

    ……

    一路无话。

    步入齐国设置在洞天海外的军营内时,齐敏终于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是六院出事了吗?”

    原平只是道,“没事,别说话了,我想静静。”

    齐敏忧心忡忡地看着原平,终于道,“好。”

    身后,季流年与紫式茵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解和忧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远处,道年和越见牵着四匹马走来。

    “他们不给我们太多马,说是最近前线军事调动,马匹紧张,没背那么多。”走近后,道年皱眉道,“可是我们的马呢?”

    他看向原平时,却发现原平的神色,静地可怕。

    “道年,带我过去找人。”原平道。

    道年欲要再说什么,却看见原平身旁的齐敏摇头,于是道,“好。”

    一路向前,一路匆匆,一行人也不知是道年领着原平,还是原平带着道年,似乎几步路就赶到了最中央的营帐。

    越近,原平的脚步就越快,直到最后的十几米,他直接飞身向前,冲进了营帐内。

    齐敏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道年与季流年等人也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营帐内不断传来人的吼叫和痛呼声,还有巨大的叫喝声,只是瞬间又被痛呼声掩盖。

    物体碰撞和碎裂的声音持续了数息后,终于停止了。

    悉悉卒卒的士兵赶来,执戈赶来包围在营帐周围,亦将齐敏等人。

    季流年和紫式茵挥手止住了手下的骚动,随齐敏默默地等待着。

    片刻后,一只沾染着些许血迹的手掀开了帘帐,带出一双冷漠的眼眸。

    原平抓着那军官的头发,一路拖出,军官却已经不省人事般只能够发出一声声微弱的呻吟。

    “啪!”

    原平将那军官甩飞,对着将他包围起来的那些持戈甲士道,

    “我是六院原平,叫你们将军来。”

    “将军!”

    话音刚落,包围的人群中便自动让出了一条路,一位披挂着紫色铠甲的中年人走出,怒视着原平。

    “原公子,你在我这军帐之中,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原平没有理他,只是静静道,“我带来的马呢?”

    将军冷哼了一声,“前线军事调动,军帐中已无多余马匹。”

    原平继续问道,“所以,你给我足够数量的马,我便走。”

    将军不耐道,“说了没有多余的马了,现在这里的都是将士们从小养大的战马!能够带出四匹马给原公子,本将已经尽力了。”

    原平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半栈香,我要足够我的朋友们每人一乘的数量,否则,我去找帝,告知他你吞没他赠予我的马匹,要你再也当不了这个将军。”

    “不管你是谁家的人,明白?”

    “原平!”将军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光是你肆意殴打我麾下军士这一条,便足以告你上帝都了!”

    “便是欺你了!”原平瞬时怒声道,他的眸子似要杀人般,又充斥着不屑,“你又能如何?”

    “半栈香,”原平说着,便走上前去,直接坐在了那军官的身上,他的情绪又静了下来,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要么,马给我,要么,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他身下的军官有气无力地呻吟着,齐敏皱眉有些忧心地看着原平,道年事不关己般把头扭向一边看风景,紫式茵和季流年带着麾下的人分峙两边,越见还是那般,仿若一根木头般,默默地立着。

    将军注视着原平,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方才狠狠哼了一声,咬牙离开。

    原平漠漠地注视他离开的背影,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只是不到半栈香的功夫,由持戈甲士围成的人圈外便传来了战马的嘶鸣之声,马声此起彼伏,向外看去,皆是披挂着轻甲的上等好马。

    “平。”齐敏看到这些,终于道,“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前线真的有重要的军事调动。”

    原平看着周身众人的神色,却并没有做什么表示,只是起身道,“走。”

    一众人穿过甲士们不平的眼神,除去原平外,不由得都微微低下了头。

    毕竟还都是纯良的少年,又都是原平一路带来的“朋友”,平时再有骄横,这般压人,又似乎确实理亏的时刻,一个个都再耐不住心性,觉得无颜。

    然而此刻,除了跟着原平一路向前,穿过人群,上马,他们也不知究竟再做些什么好,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引得原平如此大的变化?

    众人直到骑着马,一路奔驰出军营,都觉得心是乱的,只是原平一直沉默着策马向前,心情看起来似乎极差,便也只能沉默地随行。

    呼啸的寒风长长掠过这片已经成霜的大地,越来越多的大片的洁白渐渐随着起伏的地势连绵,风雪渐渐势大。

    白净,又慌乱的大地,沉默地

    在凛冽的风雪中,绵长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