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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台姝色 第207章 遗孤在何处

    卫晏洵心中之震惊,不啻于得知自己重生的那一刻。

    “果真?!”他仿佛连舌根都僵麻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岳大将军……竟有血脉留存世间?”

    洛重河缓缓点了点头,手指在书封上叩了叩。

    “我义母的字迹,义母的用词,还有她书写的习惯,我绝不会认错,这本医案,就是她的。别的能作假,这本医案,作假不了。”

    “人呢?”

    洛重河适才的点头改成了摇头。

    “我不知道,那人没说。我连义父义母的亲生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今年多大了,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洛重河心头又开始抽痛。

    如果他当初不曾背叛义父,一切都会不同。

    义父义母或许早已在永章享福,他可以在他们身边孝敬,亲眼看义母诞下孩儿,从此在世上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多了一个他要守护的人;

    义父不在人世,他会长兄如父,把弟弟妹妹养在身边,教其武艺,护其一生一世,而不是像现在一般,弟弟妹妹飘零人间,而他,却不知去哪里找。

    他活得像个笑话,他自己都恨透了自己。

    卫晏洵看了看那一页的落款,心里默算了一下。

    “岳大将军的遗孤,应当有十多岁了。”

    “我要找到那个孩子。”洛重河眼底闪着坚定无比的光,穿透木质的案面,“他是义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一定要找到他,无论有多艰难。”

    “在找到之前,我只希望元钧有照顾好那孩子,我亏欠他太多了。”

    卫晏洵的双目像搅起漩涡的湖水,一块石子悬在其中,沉沉浮浮,浮浮沉沉,随水波流转。

    “洛侯爷,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医案为何会落在那人手中?”

    “想过。我这些年,心里没有一刻安逸过,对义母他们不测的怀疑,早就在心中盘桓过无数次了。但是——”

    “‘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卫晏洵终于懂了洛重河内心的想法,也叹道:“岳大将军是国之栋梁,忠烈一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洛侯爷放心,只要有线索,我一定把他找到。”

    “那就多谢了。”洛重河道,“那个来找我的人,蒙着脸,很神秘,雅言说得比我好,但我依然听得出他有蜀地的口音。这是我能给的线索,你去查吧。”

    “蜀地的口音……”

    卫晏洵紧锁着眉,茶杯握得紧,茶水在其中左右晃着细小而均匀的波澜。

    蜀地与后夏邻近,这是继董成汉之后,第二条影射后夏的线索。

    那个操纵着一切、誓要把他置于死地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卫晏洵头脑中卷起一场风暴,直到安然坐回定王府的座上,还在思索着满脑子的问题,捋着所有的线索。

    齐枫走进来道:“王爷,董成汉有行动了。”

    卫晏洵立即抬头,从齐枫手上接过一节纸条打开了。

    “定王脱困,朱雀暴露。”

    上面如是道。

    “送往何处的字条?”

    “珍宝阁。”

    卫晏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珍宝阁这等不知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的地方,竟是后夏人的天地!这么一捋下来,都不知道有多少朝臣被拿捏住,成了后夏的内鬼了!

    在不知不觉中,后夏的根子已经扎得如此之深。要挖掉这颗毒瘤,除非先挖掉那一大帮不能洁身自好的臣子,且不说挖不挖得动,挖干净了朝臣又还剩下几个能用的,竟叫人无从下手。

    那个人,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么多年,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太多了。

    “继续监视,不得有误。”

    “是。”

    新的发现,令眼睛能看得见的敌手布局又清晰了一点,卫晏洵彻夜未眠,重新思索应对之策,而与此同时的城门外,一乘车马赶在宵禁之前冲进了城门,赶到了齐宅。

    “姑娘,东西找到了。”

    两个护卫从马车里,抬下一个长条的木盒,慢慢推开了木盖。

    葛婆子鞋底慢慢蹭着地,一步一停地靠近,待看到了棺中之物,一半像干尸一半似白骨,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跪在地上手在棺木里摸索,拿烛火照明,许是最终肯定了那是自己的儿子,终于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

    浅灵默默看着,站得仿佛一根木柱子。

    这次被派去西北的人是刘况,他道:“我们把怀民县县衙、监牢方圆五里的所有地方都查了个遍,最后在监牢后面的枣林沙地里挖地三丈才发现了这具尸首。凶手很狡猾,那个地方迎风,正是沙土沉积最厉害的地方,夜里埋半尺,一场风沙过后就会深一丈,又因为沙地陷脚,很少有人会到那里去。”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尸首才没有腐化得太严重。我寻仵作看了,仵作说,是被人勒死的,下手极狠,脖子都歪了。”

    他说得很小声,但葛婆子身后却像长了耳朵,越发哭得惨烈。

    她转过身,跪行过来,一把抱住了浅灵的腿,不住地比划着:

    【告诉我,告诉我,谁杀了他,我求你了!】

    “你先起来。”

    浅灵把可怜的老妇扶起来,轻声安抚道:“我们先把他安葬了,你好好地送他走,然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老妇人浑身哆嗦,颤巍巍如秋风中一片枯萎的叶,她含着泪点了点头,又跪在了棺木边,谁也没敢打扰她。

    浅灵把刘况叫进屋,问他查到的东西。

    刘况神情不乐观,摇头道:“姑娘,事情过去太久了,而且当年因为叛王流窜朝廷杀了太多人,无论官府还是民间都对此噤若寒蝉,不敢多言,我们只搜集到只言片语,连不成线索,更和时任怀民县县令的姜琢君牵扯不上关系。”

    浅灵一言不发,只右手的拇指,按着腰间一条丝带,不断在四指指腹间来回揉搓着。

    “姑娘,怎么办?”刘况小声地说道,“就目前的线索看,没有姜琢君私通淳王的证据啊,万一,他真不是同谋……”

    “无妨。”

    浅灵的脸陷入黑暗之中,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唯吐出的一字一句,越发清晰了。

    “他不是也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