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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入江风,半入云 第117章 明月别枝

    星驰洛阳,到了行宫片刻不停歇,直奔屯营。

    鸣雀机警,发现被人盯上,便欲逃遁。裴谈见人要逃,担心没办法和李隆业交代,再也顾不得打草惊蛇,将人先抓了。

    鸣雀此时就关在屯营,派人守着。

    见李隆业和江风两人来了,裴谈便提鸣雀来见。

    鸣雀虽是袁瑛女使,但也并不是普通的下人,袁瑛跟前很有体面。从前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经年再见,已是满面风霜。

    鸣雀见了俩人,并不下跪,只盯着江风看了半晌,才讥讽道:“在凉州时,姑娘惯会讨好我家小姐,我那时便知,你定非池中之物。只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攀上了薛王爷。”

    李隆业要发作,江风止住,问道:“袁瑛姐姐呢?”

    鸣雀冷笑:“你也配问小姐!”

    面对疯批最佳的处理办法就是拴起来,避免她胡乱咬人。

    可江风不能,她有太多事情需要这个疯批为她解惑。

    她说:“袁瑛是女中将军,她光风霁月,是闺阁女孩想要活成的样子。我们一见如故,我以有那样的朋友而骄傲。所以,鸣雀,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提她也不配?为什么你三番两次,非要置我于死地!”

    鸣雀双目要喷出火来,看江风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江风被那阴冷的目光看着,竟然脊背冰凉。

    鸣雀愤愤不平,道:“小姐一生,看人极准,只是错信了你!她落难前,将全部身家和玉玺交给你,你又是怎么做的!”

    果然是因为玉玺之事。

    江风只得解释:“那十万两银票,我悉数给了窦怀让,希望他能放姐姐一马!可后来窦夫人曾私下对我说,姐姐是长安点名要的人,窦大人爱莫能助,我……我也无能为力!”

    鸣雀冷哼:“好一个无能为力!”

    眼睛淬着毒,继续说:“你一句无能为力,就继续做过你的安稳日子,放任我家小姐受那些非人之罪吗?”

    江风知道,袁瑛深陷囹圄,必然会遭受非人的折磨,她此时竟然没有勇气去问,袁瑛到底怎么样了。

    李隆业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终于耐不住,问道:“哦?那你说说,阿风应该怎么做?”

    鸣雀又是一声冷哼,说:“若要想救,总有办法!”

    李隆业说:“所以,袁瑛把玉玺托付给她,把身家交给她,就是为了阿风救她吗!阿风当时不过十三岁,自己也是一身的官司,而且袁瑛是朝廷要犯,她如何能救?你也太强人所难了些。”

    鸣雀面露不屑:“原也没指望她像我这般不计后果!可是那玉玺呢?若是你仍在凉州,够不上达官贵人也就罢了!你明明有机会,将玉玺呈给宁王殿下,你却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为了你的家族,将玉玺拱手让人!”

    其实,如果江风不知道李隆基将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玉玺给李成器,毕竟是李旦的嫡长子,而且女皇武则天的诏书中,也明确要立他为皇太子。

    但是,这些计较,她又怎么能同鸣雀说得呢?!

    只好说:“不管经由谁手,玉玺最后都到了陛下手里!那也是则天皇后诏书中要传位的真龙天子!至于是给宋王、薛王还是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鸣雀说:“怎么没关系!若没关系,平王又是怎么立为太子的!”

    江风说:“太子诛乱大功,才被立为太子!”

    鸣雀说:“胡说!就是因为你,不肯将玉玺交给沈顾行,才让宁王殿下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江风终于套出了有用信息,她不动声色,继续问:“所以,你到底在恨我什么?恨我没有救袁瑛?还是恨我没有将玉玺献给宁王?我觉得我并没有辜负袁瑛所托,玉玺给了陛下,太子的储君之位,是陛下封的,和我没有关系!”

    “那诏书呢?为什么写着立宁王为太子的诏书,没有一起呈上!你还说没有私心!”鸣雀质问。

    江风心中一惊,她竟然知道这么多细节。

    虽然此时仍迷雾重重,但是有一条线,好似清晰起来。

    她和李隆业对视。

    李隆业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谁说阿风未呈诏书?那诏书呈给父皇后,父皇却说是有心之人伪造的,已经命人销毁了!”

    鸣雀大惊失色:“不可能!”

    江风叹气:“什么不可能?是诏书为假?还是我未呈诏书?若是前者,就要问袁瑛姐姐了。可若是后者,你定是被人诓骗了。”

    鸣雀说:“”诏书千真万确,是女皇陛下亲自交托给我家小姐的!”

    又想到背后之人的地位和实力,他言之凿凿所说之事,岂能有假。便又说:“诓骗?!是你诓骗我吧!小姐继承武皇遗志,丹心一片,没想到所托非人。日后黄泉地府,小姐无颜面对女皇陛下!”

    江风叹道:“袁瑛心志坚定,让我感叹!”

    鸣雀目光骄傲:“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江风又叹:“我这一生,只求安稳!袁瑛杀伐果断,若是男子定能开创一番事业!只可惜,良禽择木而栖,袁瑛姐姐选错了梧桐树,只怕一腔抱负付诸流水!”

    鸣雀不疑有诈,立着眉,说:“女皇陛下,一世英名,慧眼如炬。哪棵梧桐树住着金凤凰,又岂是你这宵小之辈能看清的。”

    江风沉默,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李隆业说:“所以,袁瑛没死?你们主仆,投靠了大哥?”

    听了这话,鸣雀大吃一惊!再回想与江风的对答,发现自己已然露出了破绽。

    当下恼羞成怒,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骂道:“江风!你敢设计我!我恨不得剥你皮,抽你筋!”

    她全身五花大绑,犹自挣扎,直如疯癫一般,骂道:“终南山上,若不是冯仑色欲熏心,你早被拧断了脖子,又怎么在此!”

    江风被鸣雀如地狱恶鬼般的形容惊住了,这还是凉州那个娇花一样的女孩吗?

    李隆业心里恨极,问:“所以,洛阳的那次,也是你做的?”

    鸣雀大笑,那笑声仿佛来自地狱,她不回答李隆业,只是对着江风,阴森森地地说:“终南山没能杀死你,我们也改了主意。何必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和小姐经历的苦难,必要让你一点不少的再经历以便!”

    鸣雀目光阴毒,江风直听得脊背生凉。

    李隆业说:“所以,洛阳那次,不是你们!因为杀了她,就是便宜了她!”

    鸣雀看向李隆业,仍似疯魔般,说:“你的这个美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都来要她的命!我听说王爷要把她安置履道里,那处宅子美极了,折磨起人来,一定也别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