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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汉之庄稼汉 第670章 试探

    第670章 试探

    哟呵?

    小丫头片子,知道老夫是何人?

    知道大汉为何封我为街泉亭侯?

    大汉兴汉会的带头大哥知道伐?

    在南中亮出我的名号,能止蛮人小娃儿夜啼。

    陇右的羌胡渠帅看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冯郎君。

    敢说我没出息?

    于是冯护羌校尉诚惶诚恐地问道,“不知四娘有何高见?”

    张星忆直接把信拍回冯永怀里,“我且问你,为何取兴汉作为会名?”

    “自是取兴复汉室之意。”

    “那不就结了?你身为兴汉会的带头大兄,在北伐胜利后,写信去告诫会里的兄弟不忘初志,鼓励他们继续为兴复汉室而努力,不是正当其时吗?”

    张星忆理所当然地说道,“若是换了我,我不但要给李丰写,而且还要写一篇誓文,公告会里的所有人。”

    “如此一来,不但可凝聚会里人心,还能提升兴汉会的名声。”

    说到这里,张星忆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冯永,脸上做出勉为其难的表情。

    “如今你好歹也是列侯了,又镇守一方,勉勉强强算是个人物,此时不标榜自己,言己心志,好让天下人知晓,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张星忆啵嘚啵嘚一番话下来,对政治不敏感的关姬都听得惊呆了。

    她让四娘试着帮忙,也就是本着多一个能商量的对象。

    没曾想在四娘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个事,三言两语就破了局。

    “着啊!”

    冯永一拍大腿,喝彩了一声。

    我告诫会里的兄弟,让大伙不忘初心,此乃晓之以大义,谁敢说不对?

    倒是关姬要冷静一些,“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仍不知道丞相为何要阿郎这么做。“

    “这还不简单?就连乡野村夫,亦知什么叫一家之主,丞相又如何不知?皇帝姊夫曾在祭祀先帝时公开有言,政由丞相,祭由寡人。”

    “便是表明把大汉国事皆付于丞相,然李严仗着领有先帝所托精兵,拥兵而欲自治一地。北伐时,皇帝姊夫让他领兵协助丞相,他借口拖延不前。”

    “如今让他回锦城辅政,他竟把江州视作禁脔,不许他人染指,把朝廷任向宠为江州都督的政令视若无物。”

    “若是北伐前,或者北伐……嗯,”张星忆嗯了一声,“可能丞相还会有所顾忌,但此时北伐大胜,丞相又岂会放任李严不管?”

    嗯那一声,冯永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原历史上的北伐失败。

    “所以说,李严若是识相还好,可他居然这般不识相,你以为他还能有什么下场?”

    张星忆盯着冯永,神情越发地严肃起来,“丞相让你参与此事,在我想来,其实是看重你。”

    “所以,”她顿了一顿,然后又看了看外头,确信没人能听到,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李严失势,那是必然。”

    “其人受恩过量,不思忠报,横造无端,危耻不办,迷罔上下,论狱弃科,导人为奸,情狭志狂,若无天地,自度奸露,嫌心遂生……”

    冯永看着张星忆的小嘴巴不断地一张一合,脸皮直抽搐。

    我现在才发现,你当真是个扣帽子的小能手。

    骂起人来,简直比我这个巧言令色冯郎君厉害多了!

    “谁教你的这些?”

    冯永看她没有停下的迹象,连忙打断了她对李严的罪名指控。

    “有些是阿姊说与我听的,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比如这些罪名。”

    张星忆在两人面前装了一回逼,大感满足,神气地叉着腰,“所以说你就是个没胆鬼!”

    冯永听到这个评价,微不可见地瞥了一眼关姬,还好还好,关姬没注意到。

    四娘终究还是太年轻,得意之下,居然说漏了嘴。

    张星忆同样没注意到自己的语病,只听得她继续说道,“李严乃是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身份非同一般。”

    “能参与到此事里头的,要么是位高权重,要么是元老大臣。”

    “这一次丞相让你写信给李丰,不论成与不成,那都算是在此事中尽了一分力。这很显然是在推你一把,难道还不是看重你吗?”

    听到张星忆这个话,冯土鳖顿时心花怒放,果然土著的思维还是得靠土著才能理解。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下关姬,嗯,我的意思是说,同类土著。

    玩体力的和玩脑力的不是同一类。

    看着关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张星忆不耐烦地拉着她往外走,“阿姊,走走,快去帮我挑马。”

    关姬被张星忆强行拉出门外,回过头看了一眼冯永。

    冯永回了一个眼神。

    然后关姬就跟着张星忆离开了。

    两女出得城外,关姬这才感叹地说了一声,“四娘,此次多谢你了。”

    张星忆嘻嘻一笑,抱着关姬的手臂不放,与关姬显得极是亲热,“阿姊这话说的,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两人正说着话,前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只见不少羌胡妇人,或者怀里抱着包裹,或者领着儿女,在东风快递人员的指引下,分批聚集到一起,进入早就准备好的营地。

    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她们要在下雪之前,赶到汉中,至少也要过了祁山。

    只要过了祁山,进入武都,因为有秦岭余脉的阻挡,气候比陇右暖和得多。

    营地里架起了大锅,里头冒着热气,散发出食物的香气。

    这几日来,她们已经学会了排队领取食物。

    身上再不是刚开始时的衣不蔽体,每个人身上都披着毛布,虽然很难看,很毛糙,但她们都把毛布裹得紧紧的。

    比起在营地外头,里头的生活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至少冬日里不用担心被冻死,被饿死。

    就是规矩有点多,但比起能吃好穿好活下来,这并不算是什么问题。

    李慕带着人巡视营地,每到一处,都有人向她俯首行礼。

    觉察到关姬的目光看向李慕方向似乎有些久,张星忆眼珠子转了转,“阿姊,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关姬的目光转到她身上,“何事?”

    张星忆示意了一下紧跟在身后的侍婢。

    “你们散开,不要让人靠近。”

    关姬吩咐了一声。

    张星忆这才开口道,“阿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冯府出事,要舍弃一些东西以保全自己。你觉得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关姬凌厉的眼光看向张星忆。

    张星忆突然感觉自己就如同被猛兽盯上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阿姊,我是说如果。”

    关姬皱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张星忆压力稍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姊,如今冯府不比往日,怎么说也算是大汉的权贵之家。”

    “没有一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起起落落很正常。关键就在于,衰落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底气再起来。”

    张星忆认真地说道,“阿姊你是冯家的正室,冯家按现在的势头,将来在大汉怎么也会有一席之地。”

    “而阿姊你,就是扶持冯家起来的第一代主母。事关冯家未来,这种事情阿姊你迟早要面对,而且宜早不宜晚。”

    关姬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冯府最不能失去的,自然就是阿郎。”

    张星忆抚额,叹气道,“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若是阿兄暂时需要蜇伏的时候呢?”

    关姬的眉头皱得更深。

    张星忆的话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

    再加上方才丞相的来信导致阿郎犹豫不决的模样,让关姬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

    没有一个家族能长盛不衰。

    关姬对这句话的感触比谁都深。

    在荆州之失以前,大人就是大汉第二人,仅屈先帝之下。

    掌控着荆州这个战略要地,能自主调动兵力,自主征调钱粮。

    但就是如大人这般英雄,亦有被人偷袭而导致身亡的一天。

    然后关家一下子势倒如雪崩,在大汉境内被人嫌弃与厌恶,其中滋味,关姬又怎么可能忘记?

    若是阿郎失势,那才稍重振声势的关家很有可能会再次倒下。

    虽然不明白四娘为什么会提醒自己这个,但关姬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实不如她,而且这个时候她也没有理由害冯家。

    所以关姬低声问道,“四娘,你觉得,冯家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张星忆听到关姬这一句话,微微一笑,轻声道,“阿姊,在我看来,阿兄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南乡。”

    “不管是东风快递也好,南中产业也罢,包括越巂,甚至阿兄现在身上的官职,都可以失去。”

    “但只要南乡根基仍在,阿兄无论遭到什么,随时都可以轻易再起。”

    张星忆伸出手,掰着手指头给关姬算道,“南乡的工坊、矿场、交易所、储备局等地方自不必说。”

    “只说阿兄在军中的最大倚仗,不正是南乡士卒?”

    “还有南乡学堂出来的学生,乃是阿兄的最得力助手,故只要南乡在,阿兄不会倒下。”

    张星忆又看了看李慕的方向,“所以说,南乡绝不能有失。可是阿姊可知在南乡,阿兄最看重的是谁?”

    关姬跟随张星忆的目光看向李慕,“你是说李慕?”

    “没错!虽然现在两任南乡县令都要喊阿兄一声兄长,但下一个县令呢?下下一个呢?谁能保证?”

    “但南乡的产业不一样。只要兄长不开口,就没人能换南乡产业的管事。”

    “如今南乡的工坊,交易所,储备局皆受李慕所管。可以说,只要她愿意,就足以把南乡掀个底朝天。”

    关姬听了,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学堂每个月都会对那些产业进行审核,而且她也不至于那么干。”

    张星忆嘻嘻一笑,“是啊,这个话我也同意,李慕看起来不可能那么做,但是她为什么这么忠于任事呢?”

    关姬看向张星忆。

    张星忆又抱住关姬的手臂,还蹭了蹭。

    关姬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张星忆的额头,失笑道,“你说了那么多,原来就是绕着弯子在这里等我呢?”

    “唉呀,阿姊是冯家大妇嘛,这等事关冯家的大事,小妹提醒一番,难道还有错了?”

    关姬却是略过李慕不说,淡笑中隐含锐利,“错倒是没错,可你为何要这般为冯家着想?”

    “因为阿兄与皇后姊夫是一样的年纪,所以阿姊想要让阿兄与皇帝姊夫也像先帝和丞相那样,做一对相得君臣。”

    张星忆大方地承认道,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她这次所说的阿姊,不是关姬,而是她的亲阿姊,大汉皇后。

    即便是丞相能撑到还于旧都的那一天,难道还能一直撑下去?

    更何况丞相这几年一直操劳国事,已经以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听阿姊透露,丞相给皇帝姊夫的信里,已经开始提起大汉未来之事。

    这说明,丞相已经在为将来做打算了。

    北伐一役,冯家阿兄作为大汉年轻一代的领头人物,再无人有疑虑。

    丞相这次在李严事件中,非要把阿兄拉进来,其实就是在为他进入朝堂铺路。

    所以冯家阿兄必然是丞相准备的大汉未来重臣之一。

    丞相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未来,皇家同样也有所准备才行。

    这个时代,即便作为一位普通人家的夫人,也要为家里的长远作出计较。

    关姬作为冯府的正室大房,张星忆提醒她考虑冯府的未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从道理上来说,话没错。

    代表着皇家的张星忆说出君臣相得这个话来,同样让关姬怦然心动。

    丞相看重阿郎,自己是知道的。

    但阿郎并不是唯一受丞相看重的人,丞相府中有不少人远比阿郎的资历要老。

    比如杨仪,比如说蒋琬。

    阿郎当初可是找过蒋琬之子蒋斌的麻烦。

    特别是杨仪,阿郎提起此人时,常面有厌恶之色。

    还有魏延,因为当年之事,阿郎背地里就常呼之为老匹夫。

    这说明,阿郎与丞相府里的众人并不是都很融洽。

    叔母视自己若亲生女儿,比起四娘,自己自然更清楚丞相的身体状况。

    所以丞相身后之事,并不是遥不可见的。

    到时朝堂定然会有一番动荡,而阿郎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谁也不知道。

    凡事按最坏的情况做打算,那么自己就要考虑到四娘所说的情况:冯家需要舍弃一些东西,进入蜇伏,以待再起。

    但若是有了皇帝的支持呢?

    看到关姬面露思索之色,张星忆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