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11章 开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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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问过弈方柯，也并不能使这扑朔迷离的事态清晰一些，反倒更加面目模糊了。
这像是个盗窃贼，恰巧潜进了陆凌柯的房中谋取钱财，可冯家防卫并不疏松，他是多大的胆子才敢选冯家来偷。不仅如此，还声称归属林氏，对林花鱼这样见之即能产生怜惜之情的姑娘出言不逊，话里话外都在纠正她伪装出的假面。林花鱼也是没有武林中人认识的后人，他若不知根知底，又怎么认得她？
沅枫挠乱了点头发，语气微沉，“你们觉得此事与林姑娘干系多大？”
“毫无干系。”方琦城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个性横跳于冲动与稳重之间，却没什么违和。
弈方柯斟酌着开口，手指抠着卷边的书本，“说实话，不明朗。但我倾向于无干系，一来无实证，一个迷魂香谁都可配谁都可买，她懂配方也许是恰巧；二来无时机。若在林姑娘身陷青楼之时他们便已谋划起此事，那为何不将她救出去保护着，怎可任由四大家的尊贵千金留在青楼受辱？如刻意利用她引诱我们救，这也有着极高的风险，万一我们不救呢？”方琦城神色一黯，头更低了，“进庄后，林姑娘也无机会与之串通。我想来想去，两人无法联系起来。”
“若是让林姑娘去指认那人呢？”方琦城问道。
“没有必要了。人既已死，她必定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认得。无论她是好是坏，都会如此。”沅枫向后靠在了椅背，捏了两下耳垂。
“沅枫你呢？态度如何？”弈方柯拿词本戳了戳沅枫的腿。
沅枫揪过来这书，向后一抛，收获弈方柯一个大白眼，“我同你一样，不能完全确定，但我也更愿意信她。一个奋力逃出烟花巷子的姑娘，对追她的人都出手宽容，而当她再度被琦城这样的陌生男子抓着肩膀纠缠，她两袖子的毒物暗器明明都能致人于死地，可她还是没动手杀人。”她抱臂架起了二郎腿，“冲这个，我就赌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是夜。
林花鱼尽数掏出了袖中、怀中与靴中的暗器和毒粒，正在房中精心擦拭着，忽听得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她并无慌张，任由器物摆着，款款走至门前开了门。
见是沅枫。
“沅姑娘快请进。”林花鱼轻声细语地说道，引着沅枫进至侧间。
沅枫上下瞧着这袅娜曼妙的身姿，思绪飞出很远，她不合时宜地想，林花鱼若是个女妖，估计就连聪敏的罗寂涯都防备不住这样的诱惑。她从未矫揉造作地刻意炫耀自己的美貌，而且也许是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坚持要穿圆领的衣衫，将颈口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庞与手脚，未曾暴露在外更多的肌肤，说话也总是柔和而低调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浮于云端的轻飘飘。
可谁也无法忽视这饱和而温煦的美。
沅枫看了半晌，暗笑自己像个登徒子，转眼恢复自己待人的笑脸，与林花鱼对坐攀谈。
林花鱼取杯为她斟茶，并不问询她的来意，沅枫也聪明，知道她的分寸，打算自己说明来意。“花鱼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想与姑娘开诚布公地聊聊。”
林花鱼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沅姑娘，如若不嫌弃，可叫我花鱼，但别这样叫我。”
沅枫桌下的手指微蜷，嘴张了张但没说出话来，她才发现自己面对林花鱼竟是紧张的，生怕失礼，生怕冒犯。
“花鱼对不起。”沅枫无措，干脆咧嘴一笑，反正她生了一张亲和力极高的笑脸，总能被原谅的。
林花鱼没想到她如此从善如流地叫起了自己的名字，兼之望着这么一副少年气的天然笑脸，心头的不适顿扫大半。
“…阿枫，你想说什么？”
沅枫忽闪着眼睛，脸上那副五分真五分假的笑容褪去了，只剩无言的呆滞与怀念。这一句称呼带她飘回了恍如隔世的还在家的那些日子。
两人对视着，仿佛都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有相亲相爱的至亲唤着自己的名，有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姐妹笑闹着切磋，有青梅竹马的人吆喝着漫山遍野地玩耍……
陆凌柯的灵魂被家仇拉扯断了，一多半永远伴着地下的空禅谷众人，一小半被弈方柯拽着留在现世，而沅枫和林花鱼是清醒的，她们深知家门覆灭已成定局，枉死的人再也不复存在，尽管皮囊浑浑噩噩，也要向着不知处走去。
但不代表她们忘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是远离势力倾轧的世外光阴，也是一眼望得到边界的世俗幸福。
从当年之后，这一切便只能是梦中景了。
沅枫一瞬间变得冷清的脸仍未能暖和过来，但脑海中的事敲打着她，迫使她远离那些毫无意义的回忆。
她喉咙见涩，喑哑着说：“花鱼，我与琦城的身份你已经知道，另外，凌柯是空禅陆家的小女儿，方柯是凌柯路上遇到的命中注定的有缘贵公子，家中是扬州的商贾，落铄是我们在路上结识的江湖散客，他见多识广，脸冷但是个热心肠的人。我还会将我们所有的事都讲给你，敢问，你……能否同样坦诚呢？”
“需要发誓吗？若是要，你讲就好。”林花鱼的目光坚韧，“我已经无路可走，屈辱我受过，死我也不怕，只是爹娘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想死。我可以先讲给你我为何沦落至此，你听着相信，再将那些重要的事讲给我也好。”
林花鱼说得恳切，沅枫喉头的咸涩感更重了。
若是装的，她怎么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林家是怎么养出这样层层面具的人的？单凭演技，林花鱼就能轻易骗过任何人；可若是真的，他们几个救了人回来，宁肯信刺客的挑拨之言，却连这么可怜的姑娘都不肯全然信任，侠义之道都扔到哪里了呢？
她听了个一点不像传说中林家人做派的漫长故事。
这像是个盗窃贼，恰巧潜进了陆凌柯的房中谋取钱财，可冯家防卫并不疏松，他是多大的胆子才敢选冯家来偷。不仅如此，还声称归属林氏，对林花鱼这样见之即能产生怜惜之情的姑娘出言不逊，话里话外都在纠正她伪装出的假面。林花鱼也是没有武林中人认识的后人，他若不知根知底，又怎么认得她？
沅枫挠乱了点头发，语气微沉，“你们觉得此事与林姑娘干系多大？”
“毫无干系。”方琦城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个性横跳于冲动与稳重之间，却没什么违和。
弈方柯斟酌着开口，手指抠着卷边的书本，“说实话，不明朗。但我倾向于无干系，一来无实证，一个迷魂香谁都可配谁都可买，她懂配方也许是恰巧；二来无时机。若在林姑娘身陷青楼之时他们便已谋划起此事，那为何不将她救出去保护着，怎可任由四大家的尊贵千金留在青楼受辱？如刻意利用她引诱我们救，这也有着极高的风险，万一我们不救呢？”方琦城神色一黯，头更低了，“进庄后，林姑娘也无机会与之串通。我想来想去，两人无法联系起来。”
“若是让林姑娘去指认那人呢？”方琦城问道。
“没有必要了。人既已死，她必定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不认得。无论她是好是坏，都会如此。”沅枫向后靠在了椅背，捏了两下耳垂。
“沅枫你呢？态度如何？”弈方柯拿词本戳了戳沅枫的腿。
沅枫揪过来这书，向后一抛，收获弈方柯一个大白眼，“我同你一样，不能完全确定，但我也更愿意信她。一个奋力逃出烟花巷子的姑娘，对追她的人都出手宽容，而当她再度被琦城这样的陌生男子抓着肩膀纠缠，她两袖子的毒物暗器明明都能致人于死地，可她还是没动手杀人。”她抱臂架起了二郎腿，“冲这个，我就赌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是夜。
林花鱼尽数掏出了袖中、怀中与靴中的暗器和毒粒，正在房中精心擦拭着，忽听得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她并无慌张，任由器物摆着，款款走至门前开了门。
见是沅枫。
“沅姑娘快请进。”林花鱼轻声细语地说道，引着沅枫进至侧间。
沅枫上下瞧着这袅娜曼妙的身姿，思绪飞出很远，她不合时宜地想，林花鱼若是个女妖，估计就连聪敏的罗寂涯都防备不住这样的诱惑。她从未矫揉造作地刻意炫耀自己的美貌，而且也许是有过不好的经历，她坚持要穿圆领的衣衫，将颈口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庞与手脚，未曾暴露在外更多的肌肤，说话也总是柔和而低调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点浮于云端的轻飘飘。
可谁也无法忽视这饱和而温煦的美。
沅枫看了半晌，暗笑自己像个登徒子，转眼恢复自己待人的笑脸，与林花鱼对坐攀谈。
林花鱼取杯为她斟茶，并不问询她的来意，沅枫也聪明，知道她的分寸，打算自己说明来意。“花鱼姑娘，我今日前来，是想与姑娘开诚布公地聊聊。”
林花鱼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沅姑娘，如若不嫌弃，可叫我花鱼，但别这样叫我。”
沅枫桌下的手指微蜷，嘴张了张但没说出话来，她才发现自己面对林花鱼竟是紧张的，生怕失礼，生怕冒犯。
“花鱼对不起。”沅枫无措，干脆咧嘴一笑，反正她生了一张亲和力极高的笑脸，总能被原谅的。
林花鱼没想到她如此从善如流地叫起了自己的名字，兼之望着这么一副少年气的天然笑脸，心头的不适顿扫大半。
“…阿枫，你想说什么？”
沅枫忽闪着眼睛，脸上那副五分真五分假的笑容褪去了，只剩无言的呆滞与怀念。这一句称呼带她飘回了恍如隔世的还在家的那些日子。
两人对视着，仿佛都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有相亲相爱的至亲唤着自己的名，有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姐妹笑闹着切磋，有青梅竹马的人吆喝着漫山遍野地玩耍……
陆凌柯的灵魂被家仇拉扯断了，一多半永远伴着地下的空禅谷众人，一小半被弈方柯拽着留在现世，而沅枫和林花鱼是清醒的，她们深知家门覆灭已成定局，枉死的人再也不复存在，尽管皮囊浑浑噩噩，也要向着不知处走去。
但不代表她们忘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是远离势力倾轧的世外光阴，也是一眼望得到边界的世俗幸福。
从当年之后，这一切便只能是梦中景了。
沅枫一瞬间变得冷清的脸仍未能暖和过来，但脑海中的事敲打着她，迫使她远离那些毫无意义的回忆。
她喉咙见涩，喑哑着说：“花鱼，我与琦城的身份你已经知道，另外，凌柯是空禅陆家的小女儿，方柯是凌柯路上遇到的命中注定的有缘贵公子，家中是扬州的商贾，落铄是我们在路上结识的江湖散客，他见多识广，脸冷但是个热心肠的人。我还会将我们所有的事都讲给你，敢问，你……能否同样坦诚呢？”
“需要发誓吗？若是要，你讲就好。”林花鱼的目光坚韧，“我已经无路可走，屈辱我受过，死我也不怕，只是爹娘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想死。我可以先讲给你我为何沦落至此，你听着相信，再将那些重要的事讲给我也好。”
林花鱼说得恳切，沅枫喉头的咸涩感更重了。
若是装的，她怎么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林家是怎么养出这样层层面具的人的？单凭演技，林花鱼就能轻易骗过任何人；可若是真的，他们几个救了人回来，宁肯信刺客的挑拨之言，却连这么可怜的姑娘都不肯全然信任，侠义之道都扔到哪里了呢？
她听了个一点不像传说中林家人做派的漫长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