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18章 箭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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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柯感到自己像是赤裸裸地被扔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松开了王叔颢，双臂收拢抱紧了自己。
沅枫受的那一记手刀着实狠，她险些被打得失去知觉，颈上已然发紫，她奋力摇晃着方琦城，叫他掐自己的人中，无需收力。
方琦城紧着眉头发了狠，但还只是花了六成力掐她，沅枫当即痛得清醒了，她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踉跄着过去，搂过陆凌柯，“不……她不是！你们何时听说过陆家有女儿？武林除了一指禅，便没有其他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了么？”
“你这样护她，不是也像是了，难道不是心虚？”
沅枫扯下别在腰间的剑，勉力举起，手肘颤巍巍的，“诸位不认得我，还不认得这把剑吗？我乃青印沅枫，陆氏满门遭屠之事，我比各位清楚得多。”
陆凌柯咬破了嘴，她听得见沅枫无力喘出的粗气，便贴着她的额头支撑着她，手卡住她的腰。
她用自己换了她。
前排的世家掌门俱是惊愕不已，他们看着这张丑脸，怎么也不能跟从前见过的小子长相的沅枫对上号，可这剑，又是货真价实的青印剑。
周望川转头看向冯镜明，“冯庄主，这，可是真的？”
冯镜明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隐没在了皱纹里，他平稳地答道：“她所言不虚。”
纷纷议论迭起。
世人皆以为除了方琦城，四大家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万钧庄又藏了一个。
“那青印剑派到底是被何人所害？”阔阙散人问道。
“此事不劳各位挂心，再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沅枫凑了凑陆凌柯，“她的性子我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不客气。王公子是什么人，王掌门心里最清楚，各位心中想必也有数。”
冯镜明没给王叔颢反唇相讥的机会，顺势接了话：“这样吧王掌门。我接你三箭，若我不死，令郎的丧葬事宜皆由我万钧庄办了；若我死了，便抵了令郎的命。规则你开，在下绝不反悔。”
陆凌柯满腹狐疑地凝视着冯镜明，目光好似她的手指，要在他的脸上掘出名为奸诈的洞。
可是没有。
王叔颢暗忖，他死了爱子确实悲痛，但若借此发作顺势杀了冯镜明，那千山派在洞庭的名望必会高涨。
“就这么办。第一箭，由周掌门喊号，我们二人必得听令而动；第二箭，你随处可逃，我随时发箭；第三箭，你不准躲，接我一箭。来吧。”
方琦城飞快想过三箭的应对办法，第一箭只能看命，第二箭不难，而第三箭基本是必死之箭。
不允许逃脱的这一箭，必定是朝着致命处打的。
方琦城的手心握出了汗，禁不住责怪地看了一眼冲动行事的陆凌柯。
周望川向来是和事佬，何曾做过这等比武喊令的事，虽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一派之长，喊号时声音却抖了。
“准…准备好……发！”
几乎在声起之时，王叔颢的箭就射了出去，箭已发出，粗弦仍在“嗡嗡”作响，可见劲力之足。
站立的人身致命之处无外心、肺、颈、头这几处，他无法料想冯镜明躲避的方向，但心肺位于正中，一左一右，相较另外两处范围广，但逃脱方向有限，是虽然深藏五内但实则在高手眼里暴露在外的命门。
就像围棋中讲究的“草肚皮”。
于是他既不是瞄准了心，也不是对准了肺，而是冲着冯镜明的胸腔正中发出了这一箭。
无论是向哪个方位躲去，也很难不受伤，还容易擦到那致命两处。
然而，冯镜明只是侧转了身子，让这箭顺顺利利地插进了他的臂膊，用臂上坚实的血肉阻挡了这箭深入肺腑。
他并非不知如何躲，但他得受着这一箭，不能死也得给千山派一个交代。
冯镜明毕竟年事已高，比这些年轻人多历练，即便此事是陆凌柯有理，他也必须为着冯氏声名献出自己的脸面，牺牲自己的肉身。
武林中人，不是人人都认理。
王叔颢眯了眯含满凶狠的眼，方才未落的一颗眼泪挤了出来，像是只怜悯刚被自己撕碎的兔子的鬣狗。
箭簇扎进去的部位不断地淌着血，冯镜明的宽袖很快红透了，他置若罔闻，沉着地面朝大门。
第二箭。
周望川再次颤着嗓子说：“发！”
冯镜明纹丝不动。
王叔颢持箭待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人仍是相对站立。
王叔颢心中暗骂，果然老奸巨猾。
射动态之物对箭术高手来说是必须练习的招式，也是勤于修习后最为拿手的本领。这一箭无论如何逃，王叔颢都有把握重伤他。
既然方才静止之箭他都躲过了，那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平安度过这一箭的关窍。
“罢，无法分胜负，第三箭吧。”
既然第三箭不可动，王叔颢只需朝着冯镜明的心脏射箭，便可以除掉他此生最大的对手。他正这样想着，却见冯镜明缓缓抬起了未受伤的左臂，但并没有伸直，反复改变着弯曲幅度，最终微微弯着肘部，立着手掌，挡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正对心口。
他竟想螳臂当车吗？
可他就能如此精确地估计出两人间的距离和这箭的冲劲吗？
王叔颢从来不曾与冯镜明交过手，他一直不服，心觉冯氏是凭着与方氏的姻亲关系才攀附到今日地位，两家的武学本事不相上下。见他如此应对，倒生起些好胜之心，不想改换他的死法了。
他倒要看看冯镜明此举是丢了面子还是能得了叫好。
“嗖———”
第三箭发出，在场诸人提心吊胆地随之看过去，只见箭头无情地刺穿了冯镜明的手掌，冲破手心，向着他的心口飞去。
那点尖头将将触及冯镜明胸口的衣料，却停了背负着戏谑与杀意的冲锋。
箭穿透了冯镜明沟壑丛生的糙手，刚好停在了他的身前，像是被盘根错节的藤条摄住了翅膀，再无害人之力。
冯镜明的手两面流血，他好似感觉不到痛，垂下左臂，任血滴点点落在地上，脸色泛起点苍白，表情含着些许嘲讽，“王掌门，万钧庄定会将令郎的丧仪办得隆重。还请节哀。”
他真的将箭速和手能阻挡的冲击估量得无比精准。
沅枫受的那一记手刀着实狠，她险些被打得失去知觉，颈上已然发紫，她奋力摇晃着方琦城，叫他掐自己的人中，无需收力。
方琦城紧着眉头发了狠，但还只是花了六成力掐她，沅枫当即痛得清醒了，她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踉跄着过去，搂过陆凌柯，“不……她不是！你们何时听说过陆家有女儿？武林除了一指禅，便没有其他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了么？”
“你这样护她，不是也像是了，难道不是心虚？”
沅枫扯下别在腰间的剑，勉力举起，手肘颤巍巍的，“诸位不认得我，还不认得这把剑吗？我乃青印沅枫，陆氏满门遭屠之事，我比各位清楚得多。”
陆凌柯咬破了嘴，她听得见沅枫无力喘出的粗气，便贴着她的额头支撑着她，手卡住她的腰。
她用自己换了她。
前排的世家掌门俱是惊愕不已，他们看着这张丑脸，怎么也不能跟从前见过的小子长相的沅枫对上号，可这剑，又是货真价实的青印剑。
周望川转头看向冯镜明，“冯庄主，这，可是真的？”
冯镜明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隐没在了皱纹里，他平稳地答道：“她所言不虚。”
纷纷议论迭起。
世人皆以为除了方琦城，四大家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万钧庄又藏了一个。
“那青印剑派到底是被何人所害？”阔阙散人问道。
“此事不劳各位挂心，再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沅枫凑了凑陆凌柯，“她的性子我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不客气。王公子是什么人，王掌门心里最清楚，各位心中想必也有数。”
冯镜明没给王叔颢反唇相讥的机会，顺势接了话：“这样吧王掌门。我接你三箭，若我不死，令郎的丧葬事宜皆由我万钧庄办了；若我死了，便抵了令郎的命。规则你开，在下绝不反悔。”
陆凌柯满腹狐疑地凝视着冯镜明，目光好似她的手指，要在他的脸上掘出名为奸诈的洞。
可是没有。
王叔颢暗忖，他死了爱子确实悲痛，但若借此发作顺势杀了冯镜明，那千山派在洞庭的名望必会高涨。
“就这么办。第一箭，由周掌门喊号，我们二人必得听令而动；第二箭，你随处可逃，我随时发箭；第三箭，你不准躲，接我一箭。来吧。”
方琦城飞快想过三箭的应对办法，第一箭只能看命，第二箭不难，而第三箭基本是必死之箭。
不允许逃脱的这一箭，必定是朝着致命处打的。
方琦城的手心握出了汗，禁不住责怪地看了一眼冲动行事的陆凌柯。
周望川向来是和事佬，何曾做过这等比武喊令的事，虽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一派之长，喊号时声音却抖了。
“准…准备好……发！”
几乎在声起之时，王叔颢的箭就射了出去，箭已发出，粗弦仍在“嗡嗡”作响，可见劲力之足。
站立的人身致命之处无外心、肺、颈、头这几处，他无法料想冯镜明躲避的方向，但心肺位于正中，一左一右，相较另外两处范围广，但逃脱方向有限，是虽然深藏五内但实则在高手眼里暴露在外的命门。
就像围棋中讲究的“草肚皮”。
于是他既不是瞄准了心，也不是对准了肺，而是冲着冯镜明的胸腔正中发出了这一箭。
无论是向哪个方位躲去，也很难不受伤，还容易擦到那致命两处。
然而，冯镜明只是侧转了身子，让这箭顺顺利利地插进了他的臂膊，用臂上坚实的血肉阻挡了这箭深入肺腑。
他并非不知如何躲，但他得受着这一箭，不能死也得给千山派一个交代。
冯镜明毕竟年事已高，比这些年轻人多历练，即便此事是陆凌柯有理，他也必须为着冯氏声名献出自己的脸面，牺牲自己的肉身。
武林中人，不是人人都认理。
王叔颢眯了眯含满凶狠的眼，方才未落的一颗眼泪挤了出来，像是只怜悯刚被自己撕碎的兔子的鬣狗。
箭簇扎进去的部位不断地淌着血，冯镜明的宽袖很快红透了，他置若罔闻，沉着地面朝大门。
第二箭。
周望川再次颤着嗓子说：“发！”
冯镜明纹丝不动。
王叔颢持箭待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人仍是相对站立。
王叔颢心中暗骂，果然老奸巨猾。
射动态之物对箭术高手来说是必须练习的招式，也是勤于修习后最为拿手的本领。这一箭无论如何逃，王叔颢都有把握重伤他。
既然方才静止之箭他都躲过了，那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平安度过这一箭的关窍。
“罢，无法分胜负，第三箭吧。”
既然第三箭不可动，王叔颢只需朝着冯镜明的心脏射箭，便可以除掉他此生最大的对手。他正这样想着，却见冯镜明缓缓抬起了未受伤的左臂，但并没有伸直，反复改变着弯曲幅度，最终微微弯着肘部，立着手掌，挡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正对心口。
他竟想螳臂当车吗？
可他就能如此精确地估计出两人间的距离和这箭的冲劲吗？
王叔颢从来不曾与冯镜明交过手，他一直不服，心觉冯氏是凭着与方氏的姻亲关系才攀附到今日地位，两家的武学本事不相上下。见他如此应对，倒生起些好胜之心，不想改换他的死法了。
他倒要看看冯镜明此举是丢了面子还是能得了叫好。
“嗖———”
第三箭发出，在场诸人提心吊胆地随之看过去，只见箭头无情地刺穿了冯镜明的手掌，冲破手心，向着他的心口飞去。
那点尖头将将触及冯镜明胸口的衣料，却停了背负着戏谑与杀意的冲锋。
箭穿透了冯镜明沟壑丛生的糙手，刚好停在了他的身前，像是被盘根错节的藤条摄住了翅膀，再无害人之力。
冯镜明的手两面流血，他好似感觉不到痛，垂下左臂，任血滴点点落在地上，脸色泛起点苍白，表情含着些许嘲讽，“王掌门，万钧庄定会将令郎的丧仪办得隆重。还请节哀。”
他真的将箭速和手能阻挡的冲击估量得无比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