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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劫 第127章 逃生

    “用你废话?来啰嗦是嫌凌柯咽气不够快吗?”

    这两人早已水火不容,一重重小的过节累积在一起,错过了彼此和解的机会。既无他人在场,乔落铄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我没用。我什么都不会,不会劝她,不会疼她,不会保护她,连救她也不会。”弈方柯异常平静地直视着乔落铄,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折损尊严的事,“但我还会求人。我求你乔落铄,我求你救凌柯,她还没报仇,她绝不愿带着遗憾去见亲人。她可以不要我,但她不能不报仇,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她。”

    乔落铄拧起的眉毛缓缓地舒展开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好似脱胎换骨的人。

    曾经逼着陆凌柯放弃报仇的败家子,如今求他救她。

    就为了让她有命报仇。

    他像是忘了,这顶多是个以命换命的差事。

    乔落铄看不惯他,不只是他与他们非同道中人,还因为他完全不懂陆凌柯,只会秉着那点天生的聪明才智做着令人不齿的小家子事。

    也许他不是不懂。

    “去请林姑娘来。”

    弈方柯不挪动地方。

    “你再耽搁,凌柯就彻底没救了。”

    弈方柯木然地支腿起身,像个鬼魅般飘出了门。

    林花鱼正在为重伤的沅枫施针,沅枫毕竟不是生挨了一掌,伤及内腑但不致毙命。

    林花鱼想是也牵挂命悬一线的陆凌柯,针布得迅速,尚未等到弈方柯来寻她,就出门去了。

    无道门七禁功法已属门派上乘行列,陆凌柯为弈方柯挡了这一掌,等同于生生吸了这掌的全数功力。乔落铄为她把脉,感觉她的内力已远比离开时深厚,若不是这内力,她根本挺不住。

    但这内力犹是不足。

    修掌法之人,内力都远比其他功法深厚,因其以肢体为器,终究不够灵活,需要厚重的积蓄才得以使此功法具备优势。

    陆凌柯的内力不至于螳臂当车,但抵挡起来也是蚍蜉撼树。

    她伤势凶险,用掉了万钧庄小半的良药,足足耗了乔落铄与林花鱼两日两夜。他们不眠不休地为她诊治,才在第三夜让她醒转。

    蜷坐在门外的弈方柯不吃不喝地守了三日,听到陆凌柯醒来的消息,笑了下就晕过去了。

    沅枫闲不住,不肯卧床休息,便来日日给陆凌柯喂药。半月过后,陆凌柯才有力气撑起身子坐一会,跟人说说话。

    “凌柯,你那日怎会突然冲出?”沅枫吹着林花鱼刚做好的玉米稀粥,问道。

    陆凌柯上下抚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我…没走太远。”

    沅枫把粥吹得差不多温了,将勺子递到她嘴边,“舍不得?”

    陆凌柯低垂下头,“没,只是找个地方练功,”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倏地一亮,“沅枫,我功成了。”

    “真的吗!”沅枫顿时喜笑颜开,又舀起一勺粥吹着。

    陆凌柯这奇高的天资,约莫能与罗寂涯一较高下。

    “不过虽是功成,但威力不足,我内伤想是积重难返,乔大哥能为我缓解,但无法彻底痊愈。”

    沅枫撂下了碗,语重心长地说:“那就慢慢来。很多事要试,但保命才是能试的底子。”她松泛两下发酸的筋骨,笑眯眯的,“人得有个念想撑着自己活,直到做成想要的事。”

    陆凌柯也浅浅笑笑,她还心念着其他,“弈方柯他…没事吧?”

    “都给人家挡了杀招差点死了,还忙着关心,”沅枫欠欠地伸手揪了下她的鼻尖,“干脆和好得了,别扭啥呢。”

    陆凌柯摇头。

    “既已知错,就不能再走回头路,挡这一招就当还了所有。”

    沅枫明理,遂不再劝,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晚间乔落铄例行前来为陆凌柯把脉,他对着陆凌柯已没有了冷峻,神情中反倒是坚毅更多。陆凌柯瞧着他,愈发觉得他很像陆啸。

    “脉象平和,是在恢复了。既已功成,切莫伤未养好再心急练功。”

    陆凌柯乖顺地点点头。

    然而乔落铄还坐着。

    他平常来把脉,都是吝啬地说两句嘱咐便离开了,今日还没有走的意思。

    “乔大哥可是有话?”

    乔落铄浅棕色的唇线略略一抿,“你天赋高,人也聪慧。”

    陆凌柯不置可否,乔落铄不是说废话的人,她直觉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性命垂危之时,弈方柯下跪求我救你。” 陆凌柯黑沉沉的眼中激起了一波惊愕的浪,随即冲出了几点她自己都未能发觉的怨恨。

    可乔落铄看得清楚。

    “凌柯,其实照我说,谁知道报仇之后我们还活不活着呢,没多长活的日子,何苦还要别扭自己呢?弈方柯这回应该是吓怕了,没那么不懂事了。若是你对他还有情,不如就遂了自己的心。”

    “是沅枫让你来劝我的?”

    乔落铄洒然地翘起个二郎腿说:“我若不想劝,沅枫又能拿我怎样?我若想劝,沅枫也无需说和。”

    陆凌柯再度摇头。

    乔落铄站起来跺跺脚,“你心意已决,便罢了,我只是不愿看你苦着自己。”

    “我没有。”

    凑巧乔落铄是个说一不二的,他对付不了沅枫这种投机取巧的赌徒,但会对付陆凌柯这种倔强嘴硬的小姑娘。

    “你不苦,到现在还拿我当你兄长?从前路上多少机会而你始终留这个累赘在身边?功成你当真愉快吗?练功越快你就越痛苦,我说得可对?”

    陆凌柯早已痛苦到捂上了耳朵,她此刻终于扯开了乔落铄悬壶济世的假面,发觉她视为兄长的人,是个既能救她也能刺她的人。

    但她的哥哥不会。

    她的哥哥为了掩住躲在衣柜下的她和老管家,奋战至咽气,到死都计算着用身躯堵住柜底,不让恶徒发现他们。

    乔落铄猛地拽开她的双臂,逼视着她沁满泪水的双眼,“回答我,是不是?”

    陆凌柯一边落泪,一边拼命点着脑袋,仿佛一瞬回到了与老管家诀别的那一刻。

    乔落铄忽然揽过她的头,让她伏在自己的肩头,语调也不似方才严厉,“哭吧,这么多苦,不要闷在心里。”

    陆凌柯搂住“哥哥”的脖子,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