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40章 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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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向前行路并未再住进客栈，似是觉着在江湖上的日子不多了，不如多一些风餐露宿的时候。
就当从江湖侠客重新回到四大家后裔的过渡。
方琦城背着林花鱼的包袱背了一路，没少被弈方柯调侃。比如：
“哎琦城，背久了累不累？我帮你背会吧。”
方琦城斜他一眼，果不其然见着他在贼笑。
“陆凌柯，他话这么多，你怎么管都不管的？”
陆凌柯觉着方琦城莫名其妙，懒得调度个眼神给他，“他不一直这样吗，有啥好管的。”
方琦城快步向前走，试图躲开这话不投机的俩人。
林花鱼默默地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她不知该怎么应对如今与方琦城之间幽微难言的境况，只觉不说什么像是默许，而说了什么反倒是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一样。
不过，至少别跟方琦城碰面能少些非议和不自在。
所以她一直挨着沅枫走。
可惜对不住紧跟后面的乔落铄了。
虽离着丰州不远，但几人的脚步明显放缓，走两日歇五日，反倒将路程拖出了三月之久。
乔落铄虽肯指点陆凌柯的内功修炼，但却不肯同她比试，沅枫软磨硬泡也没用。陆凌柯时常苦于无处施展功力，直到沅枫想出了让她跟方琦城比试的馊主意。
花了几日沅枫才勉强说通这两人。
萧菱絮以掌法见长，方琦城亦然，而两派虽不是同种路数，但在武学上也有共通之处。
况且方琦城年少已功成，在他们中功力最强。这样强劲的对手才能磨一磨陆凌柯的武功。
两人第一次过招，都大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打算。陆凌柯出手本就狠辣，方琦城又看她不顺眼，动起手来仿佛千万支利箭攻击山石，招得周身飞沙走石旋转起来。
方琦城掌力与内力俱是深厚，迫得陆凌柯根本无法近身，他一面不想手下留情，一面又拿出了他爹那副锻炼人的样子想磨砺陆凌柯，遂使出了全副功力对付她。
陆凌柯对着沅枫就争强好胜惯了，对着方琦城这集万千缺点于一身的男人就更要争胜。她人是靠近不了，但她的手指能在远处发力袭击。
一指禅阴柔取巧，擅长攻势出其不意，加之陆凌柯轻功卓绝，方琦城有几回都感到一股劲风擦着他的颈掠去。
可惜这丫头熟练不够，每次都是险些得手。
“不够快！再来！”方琦城丝毫不怕激怒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曾经带众师弟练功的年月。
陆凌柯的汗滴进了眼里，糊得眼睛雾蒙蒙的。弈方柯以为她委屈了，原本热闹看得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嚷：“都歇歇吧，这样打下去伤身子！”
“你老实呆着别管！”陆凌柯吼了回去，随即再度脚尖点地旋身袭来，狠劲犹厉。方琦城有的是力气同她耗，只是确也逐渐招架不住她这股子越挫越勇的劲头。
听说她没打过几场仗，这劲头倒像是与生俱来似的。
近百个回合下来，陆凌柯终于能在近处与方琦城过招，直到乔落铄看不过去吆喝了一声，她才气喘吁吁地罢手。
“果然还是大哥说话管用啊。”弈方柯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林花鱼禁不住一笑，抽出自己怀中的帕子递给陆凌柯擦汗。
“二位这么累，在下就给诸位抓几只野鸡野兔补补吧！”沅枫话音刚落就蹿出了好远，乔落铄与陆凌柯简单交代几句，急匆匆地追着沅枫跑了。
是个月圆之夜，想是十五十六的好日子了，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凑在一处吃肉，也算圆满。
远处虫鸣响亮，野草在凉风中摇曳生姿，偶尔扫到弈方柯的背。他伸手挠挠，衣料摩擦的微声钻进其他人的耳朵里，有种舒适的痒。
六人酒足饭饱，各自寻了处地方闲在去了。
陆凌柯懒洋洋地躺在弈方柯腿上，闭目养神。
“兴许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陆凌柯难得舒服，况且过久了这样单纯喜乐的日子，她也松弛了许多，便也没有反驳。
弈方柯一下下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只是我知道，你不会肯的。”
陆凌柯睁开眼，定睛仰望着他。
“如今不再强硬了？”
“不是早就不再强硬了，”弈方柯爽朗地笑了笑，“你在身边才要紧，不过是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如果你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如何？”乔落铄坐在山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在一旁转圈的沅枫打趣他：“你怎么跟琦城一样愣，问这种事。怎么，有什么对不住兄弟的地方？”
乔落铄反向拧了半圈，背对着她，“正经问你呢，你快回答我。”
顽皮的沅枫自然不会老实回答。
“恨死他呗，我能留情？”
乔落铄一听就知道她没好好说话，索性作罢。
“那我们以后会怎样呢？”
沅枫迈出半步，停了。
可她话接得迅速，“我们六人还能活着就不错了啊。”
乔落铄攥紧的拳头松了，人也仿佛卸了劲，再问不出什么了。
沅枫心知肚明他问的是什么。
可她当他是真心的朋友，当他是过命之交，全然相信他，由衷佩服他，深切感谢他，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更多悸动。
唯独此事，她只能违拗他的心愿。
她能为乔落铄而死，但只会为罗寂涯而活。
“无论如何，我一定帮你到死。”
乔落铄的话总是透着股子刻骨的狠，沅枫听惯了，也只会从这狠中捋出深藏的善意与义气。
她知道不管乔落铄曾是怎样狠毒的人，他的底都是善的。
“我很多次疑你，却更多次不可自拔地信赖你。到了此时，我想收起我的算计。”沅枫轻笑一声，“落铄，还来得及，走吧。”
乔落铄像是早知道她会说这种废话，毫不客气地蘸着冰碴刺她：
“就算你死，也得死在我面前。”
沅枫眼角渐渐湿了，她颇有些狼狈地擦了一把，一拳怼在乔落铄脸上。
“无论如何，我一辈子都认你这个朋友。”
林花鱼勤恳地打扫着满地残骸，方琦城一声不吭地跟她前后忙碌。她偶尔朝后看一眼，方琦城立刻就会后撤一步，以显自己毫无冒犯之意。
待到收拾得差不多，林花鱼说：“多谢方公子从旁协助，省了我不少力。”
方琦城矜持地吭出几声笑，“姑娘客气了。”随即又无话可说了。
同他呆在一处，着实无趣。
只是林花鱼好静，换个聒噪的在耳边，她也会闹个头疼。
两厢无言，也是不可多得的静逸。
“许久没见这样好的月色了。”林花鱼仰头望月，像是自言自语。
无人在旁，方琦城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目光，他正看着她出神，神魂出窍般地跟上了一句：“我也许久没这样自由自在地望着你了。”
林花鱼的心坠了下去，像醉了似的，被扶了回来，只是仍旧剧烈地跳动着。
方琦城的话刚溜出口，他就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当即抽了下嘴，“我……我、我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我……”
“你究竟将我当什么？”本应跌宕的一语出自林花鱼口中，却是平淡而冷静的。
方琦城沉默了一夜。
林花鱼再也没给过他第二次回答的机会。
就当从江湖侠客重新回到四大家后裔的过渡。
方琦城背着林花鱼的包袱背了一路，没少被弈方柯调侃。比如：
“哎琦城，背久了累不累？我帮你背会吧。”
方琦城斜他一眼，果不其然见着他在贼笑。
“陆凌柯，他话这么多，你怎么管都不管的？”
陆凌柯觉着方琦城莫名其妙，懒得调度个眼神给他，“他不一直这样吗，有啥好管的。”
方琦城快步向前走，试图躲开这话不投机的俩人。
林花鱼默默地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她不知该怎么应对如今与方琦城之间幽微难言的境况，只觉不说什么像是默许，而说了什么反倒是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一样。
不过，至少别跟方琦城碰面能少些非议和不自在。
所以她一直挨着沅枫走。
可惜对不住紧跟后面的乔落铄了。
虽离着丰州不远，但几人的脚步明显放缓，走两日歇五日，反倒将路程拖出了三月之久。
乔落铄虽肯指点陆凌柯的内功修炼，但却不肯同她比试，沅枫软磨硬泡也没用。陆凌柯时常苦于无处施展功力，直到沅枫想出了让她跟方琦城比试的馊主意。
花了几日沅枫才勉强说通这两人。
萧菱絮以掌法见长，方琦城亦然，而两派虽不是同种路数，但在武学上也有共通之处。
况且方琦城年少已功成，在他们中功力最强。这样强劲的对手才能磨一磨陆凌柯的武功。
两人第一次过招，都大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打算。陆凌柯出手本就狠辣，方琦城又看她不顺眼，动起手来仿佛千万支利箭攻击山石，招得周身飞沙走石旋转起来。
方琦城掌力与内力俱是深厚，迫得陆凌柯根本无法近身，他一面不想手下留情，一面又拿出了他爹那副锻炼人的样子想磨砺陆凌柯，遂使出了全副功力对付她。
陆凌柯对着沅枫就争强好胜惯了，对着方琦城这集万千缺点于一身的男人就更要争胜。她人是靠近不了，但她的手指能在远处发力袭击。
一指禅阴柔取巧，擅长攻势出其不意，加之陆凌柯轻功卓绝，方琦城有几回都感到一股劲风擦着他的颈掠去。
可惜这丫头熟练不够，每次都是险些得手。
“不够快！再来！”方琦城丝毫不怕激怒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曾经带众师弟练功的年月。
陆凌柯的汗滴进了眼里，糊得眼睛雾蒙蒙的。弈方柯以为她委屈了，原本热闹看得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嚷：“都歇歇吧，这样打下去伤身子！”
“你老实呆着别管！”陆凌柯吼了回去，随即再度脚尖点地旋身袭来，狠劲犹厉。方琦城有的是力气同她耗，只是确也逐渐招架不住她这股子越挫越勇的劲头。
听说她没打过几场仗，这劲头倒像是与生俱来似的。
近百个回合下来，陆凌柯终于能在近处与方琦城过招，直到乔落铄看不过去吆喝了一声，她才气喘吁吁地罢手。
“果然还是大哥说话管用啊。”弈方柯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林花鱼禁不住一笑，抽出自己怀中的帕子递给陆凌柯擦汗。
“二位这么累，在下就给诸位抓几只野鸡野兔补补吧！”沅枫话音刚落就蹿出了好远，乔落铄与陆凌柯简单交代几句，急匆匆地追着沅枫跑了。
是个月圆之夜，想是十五十六的好日子了，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凑在一处吃肉，也算圆满。
远处虫鸣响亮，野草在凉风中摇曳生姿，偶尔扫到弈方柯的背。他伸手挠挠，衣料摩擦的微声钻进其他人的耳朵里，有种舒适的痒。
六人酒足饭饱，各自寻了处地方闲在去了。
陆凌柯懒洋洋地躺在弈方柯腿上，闭目养神。
“兴许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陆凌柯难得舒服，况且过久了这样单纯喜乐的日子，她也松弛了许多，便也没有反驳。
弈方柯一下下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只是我知道，你不会肯的。”
陆凌柯睁开眼，定睛仰望着他。
“如今不再强硬了？”
“不是早就不再强硬了，”弈方柯爽朗地笑了笑，“你在身边才要紧，不过是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如果你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如何？”乔落铄坐在山腰，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在一旁转圈的沅枫打趣他：“你怎么跟琦城一样愣，问这种事。怎么，有什么对不住兄弟的地方？”
乔落铄反向拧了半圈，背对着她，“正经问你呢，你快回答我。”
顽皮的沅枫自然不会老实回答。
“恨死他呗，我能留情？”
乔落铄一听就知道她没好好说话，索性作罢。
“那我们以后会怎样呢？”
沅枫迈出半步，停了。
可她话接得迅速，“我们六人还能活着就不错了啊。”
乔落铄攥紧的拳头松了，人也仿佛卸了劲，再问不出什么了。
沅枫心知肚明他问的是什么。
可她当他是真心的朋友，当他是过命之交，全然相信他，由衷佩服他，深切感谢他，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更多悸动。
唯独此事，她只能违拗他的心愿。
她能为乔落铄而死，但只会为罗寂涯而活。
“无论如何，我一定帮你到死。”
乔落铄的话总是透着股子刻骨的狠，沅枫听惯了，也只会从这狠中捋出深藏的善意与义气。
她知道不管乔落铄曾是怎样狠毒的人，他的底都是善的。
“我很多次疑你，却更多次不可自拔地信赖你。到了此时，我想收起我的算计。”沅枫轻笑一声，“落铄，还来得及，走吧。”
乔落铄像是早知道她会说这种废话，毫不客气地蘸着冰碴刺她：
“就算你死，也得死在我面前。”
沅枫眼角渐渐湿了，她颇有些狼狈地擦了一把，一拳怼在乔落铄脸上。
“无论如何，我一辈子都认你这个朋友。”
林花鱼勤恳地打扫着满地残骸，方琦城一声不吭地跟她前后忙碌。她偶尔朝后看一眼，方琦城立刻就会后撤一步，以显自己毫无冒犯之意。
待到收拾得差不多，林花鱼说：“多谢方公子从旁协助，省了我不少力。”
方琦城矜持地吭出几声笑，“姑娘客气了。”随即又无话可说了。
同他呆在一处，着实无趣。
只是林花鱼好静，换个聒噪的在耳边，她也会闹个头疼。
两厢无言，也是不可多得的静逸。
“许久没见这样好的月色了。”林花鱼仰头望月，像是自言自语。
无人在旁，方琦城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目光，他正看着她出神，神魂出窍般地跟上了一句：“我也许久没这样自由自在地望着你了。”
林花鱼的心坠了下去，像醉了似的，被扶了回来，只是仍旧剧烈地跳动着。
方琦城的话刚溜出口，他就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当即抽了下嘴，“我……我、我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我……”
“你究竟将我当什么？”本应跌宕的一语出自林花鱼口中，却是平淡而冷静的。
方琦城沉默了一夜。
林花鱼再也没给过他第二次回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