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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加冕 第44章 孤灯远灯

    林屿宁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习羽每次莽撞的和危险相遇的感觉。

    人是懵的,如果此时有人来说教自己,怕是真的会很委屈。

    他是用背部挡掉的那束打过来的蜂炮,蜂炮在他耳边炸响。

    还好卫衣穿的足够厚,只是烧了几个洞,左耳后被蜂炮炸开了一个小口,伤口边缘还被灼伤了一圈,头发也被烧了一些,带着股烤焦的羽毛味道。

    伤口有些深,医生清理后还是给林屿宁缝了3针。

    在而立之年体验了一把少年之行,好像就得受点儿伤挂点儿彩,林屿宁还莫名的生出了一些欢愉感。

    习羽不嗜甜品,但爱极了被糖提鲜过的甜口菜,阿嫲带她们来吃的虱目鱼肚粥确实很合习羽的口味。

    汤底鲜美滋味丰富,米粒香甜吸尽汤汁,大片的虱目鱼肚油脂丰润,粥底更藏着多粒新鲜的蚵仔。

    但习羽现在满脑子都在嘀咕,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屿宁。

    看了眼手表,已经8点钟,在林岛安和林屿宁之间,习羽选择直接问林屿宁,拐弯抹角的很是烦人。

    年都在他家过过了,他大哥都送给她了,她和林屿宁之间也算是熟络了吧。

    「你是不是在台南?」

    习羽问的很直接,如果是那就是他,那她是不会不管他的,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习羽已经在设想得到林屿宁肯定的回答后的下一步行动。

    「不在,怎么了?」

    林屿宁的回复还算快,不过打破了习羽的设想。

    「在台南看到有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习羽不觉得林屿宁会说谎,这话她信是信了,但是她也同样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然她也不会真的去问。

    林屿宁没撒谎,从医院出来后他就回了台北,收到习羽信息的时候他刚下高铁,在去酒店的路上,只不过没想到习羽有看到过他,但也没法再问了。

    打心眼儿里他就不想让习羽知道他去过台南,怕她自己胡思乱想,想出他难以收场的方向,只能寄希望于习羽看到的不是自己受伤的场景。

    「我在台北。」

    没说一句谎话,只说了部分的事实,让林屿宁有种欺骗习羽的不自在。

    没办法,也只能说服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在台北,也就是说受伤的不是林屿宁,习羽也就不担心了。

    还是感叹,还真巧,两次来台湾都能和他撞了行程。

    夹了一块虱目鱼皮,沾了少许的酱油膏,很是美味。

    吃早餐的时候,习羽还在想,台南的盐水蜂炮,以前大陆也有。

    茅盾还在小说里写过,那时人们对自己特别狠,赤膊上阵。想想现在,连炮仗都别想在内环内炸响,这趟来的,挺值得的。

    尽情投入到一场演唱会的时候,在散场后大家也会迟迟不愿离去,在场馆内在场馆外和那群一起狂欢过的人们一起,享受着狂欢过的余韵。

    盐水蜂炮和演唱会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也是场大型的狂欢。

    “习大老板,那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也只有李舒然会这么叫习羽,这称呼她也就在台湾叫过,上次是在花莲,李舒然也是这般口气,也是这般问的。

    在对面两人的期待的星星眼中,习羽说出了最煞风景的话。

    “回港,补觉!”

    “不是吧,兄弟。今天是周六,周一上午我们都没有课,我们还有至少两天的欢乐时光,你现在就要说结束?”

    李舒然语气里没有不悦,她只是不解,迫切想知道习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习羽看向carla,carla还给了她一个理解的微笑,示意她可以解释。

    “你呢,需要被治愈,所以我们一起逃到花莲,沉溺在自然中浪费时间,时间越久越能抚平你内心的那道伤疤。carla不需要,她只需要释放,我们来这里不是逃离,而是抓住释放的机会,欢愉过了我们也就该回去了,再待下去鼎盛而衰,就会进入贤者时刻,所以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习羽缓缓道来,其实治愈在生理上和心理上其实都蛮像的,要对症下药,有时能治愈,有时只能安慰。

    “你不学心理学可惜了。”

    李舒然恍然大悟,很是佩服。

    “谬赞了。”

    其实习羽根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能说出刚才那段话也纯粹是有感而发。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随心走的,只是恰巧了,因为信任,碰巧有效,也只能事后总结,事前规划,习羽做不到。

    伤在耳后,林屿宁对自己就不会像对学生那般事无巨细,澡是一定要每天都洗的。

    没有受到精心的护理,伤口不出意外的发了炎,回了港他就开始高烧,要不是林岛安给他送Fabián,他怕是要烧死在自己家里。

    一睁眼,便是留观室白色的天花板,还好这家医院的天花板选择的是暖黄色的灯来照明,并不是很刺眼,林屿宁还是晃神了一会儿。

    “醒了?”

    “我怎么在这?”

    林岛安将座椅往床前拉了拉,一脸嘲弄的看着林屿宁。

    “问的好,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渴了,我要喝水。”

    手上还插着针头,耳后的疼痛感明显,嘴里干涩的要命。

    林屿宁没有精力和林岛安在这时候纠结那些无用的事。

    林岛安才不会管什么生病的人要喝热水这种矫情事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直接递到了病号的手边。

    “说吧,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蜂炮炸的。”

    林屿宁懒得和林岛安兜圈子,直接说了实话,免得他追问。

    蜂炮,习羽刚去过台南看盐水蜂炮。

    林岛安看了眼因为高烧面色潮红的林屿宁,没再继续追问。

    透明的药液沿着输液管缓缓流入体内,林屿宁调整了滴液器上的滚轮,眼见着药液滴下的速度变快,林岛安伸手又给调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躁?”

    “我只是想快点回家。”

    林屿宁没精打采的看着林岛安手上的滴液器,药液看起来并没有发挥太大的效用,整个人的潮红比刚刚还重了些,没力气和林岛安反抗。

    林岛安不至于和一个病号纠缠不休,也没再打扰他休息。

    不过,他也看不得林屿宁这样的废寝忘食不顾身体,在把他送回家后,扎扎实实的在林屿宁家住了一周,勤勤恳恳的给他做饭,帮他洗头发,直到林屿宁耳后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才回了自己家。

    这趟去台大,林屿宁和台大社会学系将合作的具体细节全部敲定。

    林屿宁周一晚上返港,周三一早所有顶点课程的学生就收到了从林屿宁邮箱里发出的长达十几页的项目介绍、研究员筛选标准和报名表,是林岛安没拦住,他连夜写出来的。

    6月初到7月初,习羽一大早就坐在电脑前看着林屿宁发的项目简介上的项目时间出神。

    之前和何嘉树一起报名的调研的项目是7月初到7月底,不偏不倚刚好撞档1周左右。

    何嘉树的语音通话来的过于快了,习羽还没想好。

    “prof.Lam和台大的联合项目,你报名吗?”

    “我怀疑你看到邮件就给我打语音过来了。”

    “那当然,报名参加项目我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

    习羽将项目介绍的项目时间部分截图发给了何嘉树。

    “dr.ho,看一下项目时间,和我们之前报名的项目撞档了。”

    “管他呢,先报上名呗,之前那个项目4月中旬出结果,prof.Lam这个5月才出,都选上了再说。”

    “也对,我反正是没把握两个都能选上,有一个我就烧高香了,你可不一定。”

    孙婷从洗漱间出来,习羽在打语音她才知道林屿宁发了邮件,坐在一旁看着邮件,听习羽和何嘉树在商量报名的事情,内心生出一丝不快,

    之前他们俩一起报名的项目,孙婷还是从另外一个同学那里知道的,习羽都没告诉她。

    她真的很不开心,阴阳怪气道,“你俩要是都选上了,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习羽和语音那头的何嘉树都被孙婷突然的插话给怔住了,开话即终结,习羽本不想回她,可那头的何嘉树却不是个好脾气的。

    “那不比有些人连茅坑都占不上强多了。”

    “说不定你们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笑话谁呢。”

    真是无语,习羽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免提在公寓里语音,两人隔着自己的电话就这么杠上了,习羽还是护短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孙婷。

    “我还是有可能一场空的,不过何嘉树绝对不可能。”

    不等她再次说出令人不悦的话,习羽转身按掉了免提。

    “好了,dr.ho,我现在就填报名表,你指哪我打哪,我先挂了。”

    习羽呢,不会喜怒不形于色,情绪全都直白的写在脸上,生气的时候脸就是阴沉的。

    孙婷没好气的直接损她和何嘉树,她不会给孙婷摆脸色,更不会损回去,因为这不足以到习羽的临界点。

    做好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些,和她打无聊的嘴仗真的浪费时间,就是不知道这种表面的和谐自己和孙婷还能维持多久,还真是有些头疼。

    有失必有得,习羽和孙婷只能尽量维持表面的和谐,和朋友们的关系却是突飞猛进。

    在大二之前,能受得了习羽的只有何嘉树,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邀她一起做项目,从不在意习羽的被动,但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在做项目上同频共振,私底下交往并不多,习羽很会恪守防线。

    在习羽看来,人与人最舒服的距离是不远不近,能维持一段合适的距离,孤灯照远灯,都在原本的位置,却又在寒夜中相应。

    除了何嘉树这个项目上的最佳拍档,第一盏照亮习羽友情世界的远灯是林岛安,第二盏是carla,第三盏是李舒然。

    不到一年的时间,习羽找到三盏可以互照的远灯,习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