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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来觅酒家 第43章 梦境

    孟流景的经历让他习惯了睡在山石土地上的感觉,所以床上只铺了薄薄一层床单,方霄决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公子,自然睡不惯这硬板床,更何况自打方霄决躺上了床,酒馆众人便守着床围成了一圈,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块砧板上待处理的肥肉,让方霄决好不自在,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没能入睡。

    “你们全都看着我,我实在是睡不着,”方霄决终于无奈地坐起身,“而且这床对我来说太硬了。”

    裴清光提议:“那喝点酒助眠?”

    方霄决为难地看向裴清光,虽然不想喝酒,但他更不想辜负了众人的期待。

    萦风从人群后探出头:“不如去我房间睡,反正我平时也不睡在那里。”

    “不可,”方霄决连忙摆手,“男女授受不亲,我怎可去姑娘的房间。”

    裴清光无奈地给了当扈一个眼神,当扈会意,立刻上前拉着方霄决的手臂就朝隔壁房间走去,方霄决本还想再推脱一番,孟流景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顺便把他一把扛在肩上,在当扈的积极带路下闯进了萦风的房间。

    酒馆众人对裴清光而言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在房间的布置上毫不吝啬,若不说这是萦风的房间,方霄决还以为自己是进了宫中哪位贵人的寝殿。

    不过更让方霄决惊讶的是萦风房间的床品,先前在孟流景房间方霄决出于职业习惯观察了一番,孟流景的房间布置以暗红为主,就像他平日里最爱穿的那些暗红色长袍,萦风的房间则以绿色为主,床品则是由暗绿花布制成,细看被褥上还精心绣着一些柳叶,和方霄决初次登门被吓晕时披盖的被子一模一样。

    方霄决想起初见的尴尬场景,不由赧然地偷眼望向萦风,但萦风却未察觉方霄决的目光,正忙着和当扈从柜子里搬出了一床新的厚褥铺在床上。

    “行了,方大人先自己睡,等你睡着我再让孟流景进来找你。”裴清光为让方霄决尽快入睡,招呼着酒馆众人准备暂时离开。

    孟流景站在床边对着裴清光龇牙咧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酒馆难不成还开了小倌业务?”

    裴清光习惯了孟流景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样子,上前薅着孟流景的衣领就把他往外扯,方霄决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抱着被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放心在这里睡着,当扈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拉着止戈也朝屋外走去,到最后还是萦风注意到方霄决的窘态,笑道:“我们正经生意,童叟无欺。”

    方霄决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萦风温柔地点了点头,转身也准备离开,方霄决却突然叫住了萦风。

    “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方霄决期待地看向萦风,耳朵莫名地红了起来。

    萦风回头,笑着看向方霄决:“萦风,‘拂地青丝嫩,萦风绿带轻’的萦风。”

    方霄决无声默念了几遍,小声道:“很好听的名字,和萦风娘子很配。”

    呆子,萦风笑着心想。

    人都散去了,方霄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脑海就浮现萦风笑眼弯弯报上姓名的模样,他想,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会心动吧,可是很遗憾,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院中的铜锅还在冒着热气,当扈把里面涮久了的食材一股脑捞进自己碗里,又忙着下了些新的食材,招呼大家一起来吃,孟流景靠在老树上抬头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萦风拎了坛新酒路过,顺嘴问道:“怎么了?”

    孟流景很是惆怅:“我在想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事?”萦风好奇。

    “你一个睡树上的人为什么会有房间啊?”孟流景真诚发问。

    萦风也很真诚,真诚地想喊裴清光过来打他。

    但萦风还是认真解释:“京都常有沙尘暴,那时候我也需要有个屋檐挡一挡。”

    孟流景了然地点点头,扭头看向马棚:“那这哥俩需要吗?”

    萦风彻底不想搭理孟流景,拎着酒坛坐到了裴清光身边,裴清光纳闷:“他不过来吃吗?”

    萦风认真看向裴清光:“或许我们酒馆并不需要那么多小二,饿死一个也行。”

    裴清光赞同地点点头,将当扈新换的碗筷递给萦风,开始眼巴巴守着即将翻滚沸腾的铜锅。

    方霄决带来的食材很快被分吃一空,裴清光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感觉自己先前的虚弱都被这顿涮锅治好了大半,萦风的房间大门紧闭,隐隐有闪烁的光亮从窗口透出,那是孟流景入梦的痕迹。

    止戈没吃多少,大半时间都在望着萦风房间的方向,裴清光倒了一杯酒递给止戈,止戈看也不看闷头喝下,随后便龇牙咧嘴地倒吸凉气。

    “奇怪。”止戈屏息静待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球熄灭。

    “这可是我们店最好的酒,自然酒劲会大些。”裴清光对自己酿出的酒很是骄傲。

    “明明人类最脆弱,偏偏,偏偏喜欢的是如此刺激的东西。”止戈一杯烈酒下肚,说话变成了大舌头,但语言系统却好了很多,说的话都变长了。

    “这是刻板印象,”裴清光好笑地看向止戈,“虽然妖怪和人类的寿命不一样,但我们人类也有在认真地过这一生,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使命,哪里脆弱了?”

    “可是人类不会法术。”

    “可我们一样创造了适合我们生活的土壤,”裴清光敲了敲酒坛,“还酿出了你喝不了的美酒。”

    止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抱起酒坛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裴清光怕他喝醉正要劝说,却见止戈将杯中酒浇向了地面。

    “我想让我的主人也尝尝这好酒。”止戈笑得憨厚。

    萦风看了看身后的仓库,“等你主人下葬的时候,带坛好酒过去吧。”

    止戈正要应声,却听萦风的房门忽然打开,孟流景快步走到裴清光身边,神情激动:“平南王不是平南王!”

    裴清光和萦风被突然出现的孟流景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望向他。

    “你记不记得之前方霄决说平南王被绑到土匪窝后伤了两只眼睛,”孟流景激动的按住裴清光的肩膀,“那时他就已经死了,是被土匪鞭打致死的。”

    “可后来他不是回到朝中了吗?”萦风不解。

    “回来的不是他,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东西,红色的眼睛就是证明。”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伤到眼睛,那只是他为了遮掩而想出的借口。”裴清光接话道。

    “对,”孟流景缓了口气,坐在裴清光身边顺手摸起酒坛喝了一口,却被呛出了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在方霄决的梦里听到他父亲说平南王早年是个善良敦厚的人,虽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皇帝赐死自己生母的事情,但他从无怨言,更不会仗势欺人,因为他参军前特地去了一趟生母生活过的地方,从那里得知生母本想母凭子贵,结果生下来发现皇帝毫不在意,于是买了毒药想要毒死这个儿子,结果公公先到一步,算是误打误撞救下了他。”

    “可皇帝不是赐死了他的养父母,这都不恨吗?”裴清光不理解。

    “公公仗着自己救下了皇家血脉,和淳华联手倒卖宫中器物,还会带一些避子的东西回来高价卖给妃嫔,这才是他们的死因,按理来说这等罪名足够诛九族,但方家当时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一时动不得,皇帝又感念公公父母对平南王的养育之恩,所以也留了他们一条命,准备将他们发配南疆,平南王那次回去就是得了皇命要将他的养父母送到南疆安置一番。”

    “这怎么和方霄决一开始说的大相径庭啊?”

    “我在他梦里看见他只听了前半段,后半段喝醉了趴桌子上睡着了。”孟流景也很无奈。

    “那后来呢?”

    “在方霄决父亲口中,平南王安置好养父母后再回朝廷便性情大变,行事高调做事狠辣,对待军中部下也十分严苛,经常有受不了的新兵不堪折磨自杀或逃走,有的被抓回来,有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曝尸荒野。”

    “那我在甬道里看见的壁画应当讲的就是平南王性情大变后的故事了,”裴清光皱眉喝了口酒,“但后来的平南王到底是谁?还有他被杀一事,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隐情。”

    “那就再来一次掷物追溯。”孟流景看向止戈。

    裴清光忙挡在止戈身前:“不行,他带我再次进入时空已经消耗了许多修为,再去一次的话他就变不成人形了,白老翁和白奶奶还等着他去吃饺子呢。”

    萦风插话:“你们带回来那么多东西,都不能掷物追溯吗?”

    裴清光遗憾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我们选择了镇魂铃,那镇魂铃就是我们和那边时空的固定钥匙,我们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在掷物追溯的世界里属于另一时空,很可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信息。”

    “只要是镇魂铃就可以吗?”止戈在旁弱弱地举起了手。

    裴清光点了点头,止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铃铛,轻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