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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话长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劫

    待李佑与紫苑调息完成后,场内的战斗也趋近尾声。

    这批不知来历的刺客悉数战死,三五位侠士互相搀扶着从血色中走出。一道俏丽的身影手捏法诀,以水法治愈众人。

    随着灵力闪动,熟悉的声音浮现在张逸虚等人脑海:“我赞同你的计画。不过我还不能露面,魔者那边就靠你们了。”

    再看去时,场中已丢失了帝君的身影。禁空阵下,无法动用空间之法,想来只是单纯的藏了起来。

    “不能露面?果然这群大乘在计划着什么。”

    听到澹台郁弥的话,张逸虚没有半分诧异。事实上在战斗末尾,澹台郁弥就已经不再出手,而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啊

    甚至眼睁睁看着两名应劫之人重伤濒死。

    也在这时,紫苑睁开眼看向张逸虚:“接下来怎么做?”

    事已至此,还能做的,当然是——

    “联同魔者,杀人!”

    ……

    演武场门口,随着林音的加入,东流的压力顿减几分。

    对,也就是几分。

    希洛和那三位大乘对峙,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所以此时的局面是,他和林音两人对阵四十多名结丹。

    而在林音加入之前,东流已经和四十多名结丹杀的难分难解了。

    其实正常情况下,别说四十多名结丹,就是六名刺客,都能让他陷入危机。

    但这些人,虽然修为高深,但不知为何总感觉他们思维死板,动作迟缓,甚至术法释放的也毫无配合,经常出现打到自己人的情况。

    而当林音分摊一部分人数之后,东流的反击就显得有些随意。

    甚至他还有空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系统给出的信息一如既往,而这些人也的的确确有着威胁到他的能力。

    但这也太弱了。

    随手一挥,永夜剑芒寸闪,打断一名黑袍人的进攻。手中剑诀再运,永夜脱手而去,天晓剑术尘寰再现,脖颈应声而断。

    什么意思,躲都不会躲?

    出神之际,晃眼瞥见罪业值增加,东流脸色一变。灵能流转间,唤回永夜,准备只招架不乱杀。

    一旁的林音倒是没什么介意的,仁王幽法下,天谕再添新红。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好弱。”

    突然一道传音传来,东流自然知道这是林音想了解情况,可惜他自己也不清楚。

    “有吗?我应对起来还蛮吃力的!”

    不会传音,所以东流只好老老实实地高声回话。

    等了一会儿,再也没有传音过来,想来对方是不想再和他说什么了。

    东流当然乐得清闲,于是一边谨慎的控制着力道,一边关注着希洛与另外三名大乘。

    系统的界面里,完全看不出这群黑袍人的底细,只是不断的提示着“你无法理解对方这种存在”让人心烦。

    而那四个大乘,说实话,东流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周围环境有异,似是充斥着凶险。

    也只有这时候,东流才想念张逸虚和李佑。想来以他们那远超实力的见识,定然能看出些什么。

    ……

    而在皇城某处,一片和谐稳固。在这里,没有刺客,没有黑袍覆面人,自然也没有充满恶意的杀戮。

    演武场内外的战局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而且秉持着对皇城的敬畏,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阵法囊括了整座皇城。

    但,还是有。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俯视着躺在草坪上的男子,满脸不解。

    她和他已经旅行了一段时间,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确实如他所言,这段日子比蜗居在风悦楼好的太多。

    最多的,当然是各种见识和故事。

    徐长卿虽然看起来相当轻浮,嗯……做的事也是。但他的学识真的非常渊博,而且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亲身经历还是编撰的故事。

    总之,随着邪者出来的这段时间,苏悦风过的还不错。

    但不知为何,苏悦风总感觉最近徐长卿在若有若无的躲着她。

    “嗯……思考对策?”

    “对策?什么对策?还有,为什么回答我的问题要用疑问句?”

    “大概是因为我也不太确定。”徐长卿犹豫了片刻,最后抬起手,手中灵能明灭不定:“看,韩湘在我身上种下的镇法快要失效了。”

    “……”

    听闻此话,姑娘刚准备蹲下身子的动作猛的一滞。

    “看你的表情,是想问些什么?”

    “等等等等,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容我缓缓。”

    徐长卿不理解苏悦风的脑回路,索性不再搭理,于是自顾自的说道:“事情要从我十七岁那年夏天开始说起。”

    姑娘顺势坐下身来,背对着邪者,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那时的我心高气傲、自负傲慢,自觉将会成为术之序列的魁首。”

    切,现在不也是。

    “于是不顾师尊劝导,擅自推演了一个术。”

    哼,正所谓好言劝不住该死的鬼。

    “但那个术一经现世,便不再由我掌控,而是在我体内自行演化。

    尽管如此,那时的我依旧认为自己能完善这个术,却没成想它的厉害远超我的理解。”

    学艺不精就是学艺不精,不要找借口啦!

    “半个月后,下山历练的我偶与韩湘等人为伍。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韩湘。”

    这韩湘就是阴阳教的那个?好像还蛮出名的。

    “总之,当时我们这样一群不明来历且相互不知底细的年轻人自称云娑七子,开始闯荡江湖。”

    哦~就是那个吧!你们玄门正宗特有的老传统,看门内弟子学的差不多了就该下山历劫了。

    “而那时,虽然我们都是各宗翘楚,但毕竟还年轻,哪有那么多的劫,所谓历劫无非就是强行加入到别人的因果里。

    那一次,正是烟棼之争。

    那一战,我们所在的霆雨流匣一方大胜。只不过后来一场意外,导致我们遭受对方苟活的大乘追杀,而我在逃亡的途中体内之术突然暴发。”

    烟棼……等等,那不是七年前?七年,十七……你才二十四岁!那不是应该叫我姐姐?

    “以我身为始,虚空向着四方散开。术之纹理自一而二再三,逐渐遍布四周。

    清平之息下,诡异的符文见所未见。明暗交错间,一个类人型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

    ——它,是有意识的。

    心底恐惧蔓延的同时,竟也升出一缕贪念。

    有个声音告诉我,那便是我所追寻的,理。

    光暗的人型对我伸出一只手,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应当避开它,但我的手还是下意识的探了过去。

    你可知道,修为到了我这般境界,那种身不由心的感觉让人畏惧且恶心。”

    姑娘的碎碎念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倒也没有打断邪者的讲说节奏:

    “我很庆幸大乘追杀而来,打乱了我的动作。迫于自保,我不得不将这一未臻完善的术释放出去。

    在那之后,大乘消失了,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而我也似丢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只是在下一瞬清醒时,那个术又回到了我的体内归于沉寂。”

    讲诉期间,徐长卿周身传来阵阵异样的波动。苏悦风形容不出这是怎样感觉,只觉得压力之大,似乎当时重伤濒死也不过如此。

    “大乘的气息消失,韩湘等人立刻赶来。对于大乘的死,我只能隐瞒,说对方触动了我身上的禁制。

    对我的这个说法,六人没有丝毫怀疑,如此想来他们身上也有差不多的东西。

    我则因为血肉残缺过多,外加功体被破,韩湘种下一道镇法以保我肉身稳固。

    但韩湘不知道的是,他的镇法不但保住了我的肉身,还封住了我体内这个术。”

    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给苏悦风消化的时间,徐长卿这才继续说到:“这就是我和韩湘之间的故事。怎么样,苏楼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次徐长卿的故事格外真实,苏悦风有些紧张:“所以你在思考的对策是:如何继续压制体内的术?”

    “不。我自身的问题我刚刚已经处理好了。我思考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及这种情况背后衍生的事端。”

    见苏悦风不理解,徐长卿补充到:“这道镇法出自韩湘之手,再经由我多年的修补,按理说不该出现问题。

    除非韩湘重伤,意识已到弥留之际,或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运转灵能,翻手掐诀。一瞬间,血色灵能囊括方圆,随即悄然溃散。

    “果然,是这片空间出现了问题。”

    “你知道,我除了琴什么都不懂。”

    徐长卿善意的笑笑:“哈~意思是有某种更强的阵法作用在这片空间,导致韩湘的术法失效。

    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在意的是,有什么事发生在你我身上,而我却没有察觉。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听完徐长卿愈发平静的讲诉,苏悦风愈觉寒毛倒竖,涉世未深的姑娘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之外的恐惧。

    “放宽心。不管是怎样的局面,最坏也就当是应劫了。身为玄门正宗弟子,这种事我可太擅……”

    话音未落,城北某地忽涌淡蓝雾色。那雾气是如此不寻常,甚至徐长卿都不需要起卦就能推算出那是异变之源。

    于是身影一闪,人影消失原地。

    “在这里等我,我去渡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