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芳草远无归期 > 第28章 悲伤

芳草远无归期 第28章 悲伤

    风无意今日的日记写下:

    我喜欢看她认真的样子,认真起来的样子和这风一样,怡人宁静。不喜欢见她彷徨无措的样子,让人心酸苦涩。

    萧臣然今日的日记写下:

    我嫉妒他们“亲密”的样子,如果我也能这样坦白对她,把自己的水让给她,那该多好啊,也不至于暗中偷偷摸摸看着他们。

    楚长思今日的日记写下:

    今日的爬山事件着实吓我一跳,幸好萧臣然最后回得来,哎,爬个山,人也不见了,脚也崴了,看来这种冒险以后还是谨慎些。幸运的是今日见过水库,还有那松树藤条的壮观,也算不虚此行。还有我最喜欢听到的声音,就是风无意唤我一声“长思。”

    暑假过去大半,农历七月中元节即将到来,我和妈妈准备中元节的材料,包咸粽,磨米浆做糍粑。家家户户都在为这个节日风风火火做准备,在这个村落,中元节的重要性仅次于过年,可想而知它的火热程度。

    中元节的前一天,我正忙着洗粽叶,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叫:“楚长思楚长思……”我跑出大门看到萧臣然立在单车一旁,见我出来,他把单车支好,我跑到他面前问:“萧臣然怎么了?”

    他嗫嚅几句,我始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这时传来妈妈的催促声,我应了一声。他看看我身后的房子,确定无人出来才低声说:“你能不能去看看无意?”

    我被惊了一下,有什么事能让萧臣然来找我说这种事,急忙问:“他怎么了?”

    萧臣然的眼眶忽然红了,我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心怦怦怦直跳,中元节前村里多会发生丧事,不会跟这种事有关吧,我心想着却不能贸然说出口,便催促他。

    他擦了擦眼,说:“他奶奶走了。”

    “走?去哪?”我还是不确定这个走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前两日,他奶奶去屋背淋菜,从屋背高处失足滑下来,就去了。”果真是那个意思。过节最怕就是遇到这种事,过节的气氛全无,家里一片萧条,可是我不知道萧臣然为何让我去看风无意,而且家里一般发生这种事,别人都是很忌讳的,起码半年无生人踏入那个家。

    “他怎么了?需要我做些什么?”我问。

    年少之时,如果家里发生这种事,一般都是大人去打理,我们就听大人的话,大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就一直坐在旁边守灵。

    萧臣然也说不出要我去做什么,只是说:“自从他奶奶走后,他不吃不喝,就是呆呆坐着,好像着魔了。”

    “他一定很爱他奶奶?”我问。

    “自从表伯伯出事后,表伯娘也无心理他们姐弟三人,都是他奶奶一手带大的。他们的感情很深,没想到太婆会发生这种事,这么快就走了。”萧臣然与风无意的感情也很好,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为他来找我,没想到我只有幸见过他奶奶一面。

    我让萧臣然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他摸不着脑袋,但也没有多问,一个人踩着车回去了。

    我一边洗粽叶一边努力回忆风无意奶奶的面貌,两年前只见过她一次,那次还是想让风无意带我去找风洛婷。人与人的缘分真奇妙,往往一面就是一生。

    洗好粽叶,又和妈妈一起包好粽子,包好粽子又做糍粑,忙了一天终于把明天需要的拜神物品都准备好。晚饭沐浴过后我郑重取出画夹里的其中一幅画。那幅画是我画他家后面那片竹林,现在我要修改一下,把他家的房子正面画在竹林前,再添上他奶奶坐在门口的那把椅子上。

    我对他家的记忆尤深,很容易就可描绘出来,大门更是一挥而就,我进过他家,他家客厅的家具模样我也是记得的,唯独他奶奶的样貌不是很清晰,毕竟只见过一次,只能根据大概的记忆来描绘。

    我描了又擦描了又擦,如此反复,从晚上一直描到次日破晓才描绘出我满意的样子,我又郑重的把画装在一个文件袋里,等着萧臣然的到来。太累了,我躺下床,三秒进入梦乡。直到妈妈来敲门,说有同学找,我才从床上蹦起来,匆匆忙忙跑下楼。

    萧臣然很准时站在大门等我,他看见我那刻有些发愣,我没反应过来为何,直接把画递给他,让他转交给风无意,文件袋是透明的,他从外面可以看的见里面的画,看到那幅画时他眼光闪了一下,抬起明亮的双眸,就像开学那日第一见到他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说:“谢谢你,长思。”

    我沉默,两人无言以对,我心里想着风无意,不知他怎么样了,过了一会,我也说:“谢谢你。麻烦你了。”他不再说话,把画放在单车前面的篮子里,上了车,倏忽一下不见了踪影。返回去,我才发现自己还着睡衣,没穿拖鞋,哎,糗大了。

    萧臣然今日的日记写下:

    她的眼袋有些黑,许是昨晚熬了夜,出来之时定是匆忙心急,不然也不会忘了穿鞋,也许她心里也装有无意,我有些失落。

    一下子,我感觉自己长大了,人越长大,烦恼越多。前两年,我们还是纯粹的朋友,上学放学说说笑笑,放假去水溪摸摸螺,捉捉鱼玩玩水,有闲情再去画些画。如今十四岁的我们有了自己的烦恼,不单是学习上的还有生活上的,上次的爬山事件,这次风无意的悲伤,让我身上的某种情感迅速升温,对他的情感我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我不能也不会承认,因为现实不允许我内心也不允许,我只能尽我小小的能力希望能帮上他一点点忙,让他尽量减少悲伤。

    因为风无意家发生这种事,上次他请求我为他画的那副画就此被耽搁下来,估计要过半年才能接着画。直至开学前,我都没见过风无意。

    初二一开学我就忙碌起来,因为这个学期增加两门主课:化学物理。人的十个手指都有长短,何况是人对各个科目的理解,第一个月考成绩一出,我就从占据一年的榜首掉到第二名,第一名被萧臣然占了,就因为我的物理怎么也上不到九十分,他的物理高达九十五以上,我呕血。第三四名依然是陈战卫杰,他们的分数也紧逼着我的,我有了强烈的压迫感。向礼终于吐了一口气,拍怕萧臣然的肩膀说:“你翻身了。从农民升级到地主,恭喜恭喜。”

    向礼的成绩依然是中上水平,他对自己的成绩不在意,觉得过得去就好,但他很喜欢调侃我们,总拿我和萧臣然做比较,有时还“押注”谁赢谁输,萧臣然多数是不理他的,他便自个自在一边娱乐。

    物理的不通透让我越来越焦虑,以至于我在物理方面处处不顺利,总觉得这个坎怎么跨都跨不过去,写作业也觉得这不懂那不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性格高傲又不轻易低头去问同学,在物理的各个方面屡次碰壁,甚至有段时间一有物理课我就有想“死”的心,最后我对物理课的态度以消极放弃态度应付,老师也察觉到我的异样。

    放学后,物理老师叫我去办公室,问我:“物理课难不难?”

    我说:“很难,怎么学都学不会。”

    老师说:“长思,你在其他各个科目都很优秀,唯独在物理断了臂,你认为是你的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我低头说:“我知道我对待物理的态度很差,源于我的能力不足。我也想学好,可怎么也学不透。”

    老师说:“凡事总有原因的,你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即使在物理不能得第一也不会差太远。如今你的物理成绩已接近最后,你要回去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现在补还来得及,到了初三压力更大,除非你不想上一所好的高中,不要让物理成为你的后腿。”

    老师语重心长讲了一堆,简单来说,就是希望我在物理方面有新的突破。

    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想想我要怎么办,想了许久毫无头绪,急得抓头挠腮。突然我想到萧臣然,他的物理是我们班最好的,不管是上课还是作业,老师常常拿他来做例子,我羡慕啊,就像别人羡慕我的语文数学那样,可是我要怎么开口请求他的帮助,哎,真烦恼。

    第二天,中午放学,我故意跟在他后面,去食堂打饭,想借机开口让他帮我补一下物理,跟了许久也叫不出口他的名字,他回头看我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离我远一些,我又靠近他一些,他又离我远一些,如此三四次,好像故意似的。直到饭吃完,话还藏在肚子里,我讨厌自己的懦弱,最后“灰头土脸”走了。

    下午放学,我又试着跟在他后面,一路跟到取车处,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叫出萧臣然三个字。他回过头,眼里充满了期待,我嗫嚅几声,他没听清,说:“说话像蚊子这么小声,不能说大声点吗?”

    “我说你能不能帮我补一下物理。”我大声喊出来,引来其他同学纷纷侧目,随后就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