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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国坠落 第十五章 观者

    “是啊,失败了,过去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这里,等待着时间将这些掩埋。”

    观者接过咬烟鬼的话。

    “后曌一十一年,那场战争爆发了,中土的诸国开始了他们的东征。无数的燃烧着的天使为浮空的空艇引路,骑士们驾驶着四轮的野兽前行,开始朝着西域那边行军,那是钢铁的军团,他们燃着血与焰,带着火铳与刀剑,朝着天华国缓缓驶来。”

    “中土的诸国要求天华国交出机关与水银湖的技术,并且承诺不再将其使用。只要这样,中土诸国才会放下对天华的戒心,继续与天华国保持友好的联系,并且在将来帮助天华国进入真正的蒸汽时代,而不是机关技术这样子的劣质品。”

    “看起来,当时的天华拒绝了中土诸国的要求。”

    陆云生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些残骸。这些废墟在三十多年前就被那场战争的烟霾所掩埋,变成了历史的伤痕。

    “何止是拒绝,当时的皇帝不顾那些大臣的阻拦,直接朝着中土的诸国宣战。就像多年前那些大臣没有拦住他乘上那去往中土的空艇一样。”

    观者有些激动的咳嗽起来,说话的,那像嘴一样说话的缝隙里流出血沫。

    “听起来他是很伟大的皇帝。”

    “不,恰恰相反,根据观者那边的档案。在当时,那位皇帝被所有人认为是疯皇帝,他试图用着天华国那刚刚起步的,薄弱的工业,去击败中土的钢铁之军。甚至一些大臣当时认为天华将亡,于是将大半家产变卖,试图逃往中土。”

    “但是他确实是个疯皇帝,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我还记得白鳞阁对那场战争的描述,十室九空,易子而食。”

    站在陆云生旁边的咬烟鬼说到,一副很讨厌那个皇帝的语气。

    “罪在当时,功在千秋。如果不是他,现在天华早就是中土的天华了。”

    观者回道,随后两人便不再言语。

    “那铁树呢?”

    从小在山门上长大的陆云生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子的东西,美丽而危险无比。

    “那其实不应该叫铁树,应该叫水银湖杂质清除装置。是墨家培育出的妖兽,可以生存在水银湖中,用复杂的根系将水银在高温中产出的杂质净化,用来延长水银湖的寿命。”

    “在三十年前,这套系统正常的运转着,在水银湖的冷却期,铁树银花会进行生长,将水银底下的残渣净化。而到了运行期,墨家符箓引起的高温会将完成净化的花朵融化,仅仅剩下那无法被融化的种子,等待着下一个冷却期的到来。当初的墨家将这套系统叫做‘炼丹炉’。”

    “而现在这套系统已经荒废了,我们无法重新启动那墨家的符箓,来将这朵花杀死。而且就算启动了那符箓,那高温所产生的水蒸气也会将雁城的地下污染。放任这朵花成长的话,它的根会将湖泊的壁垒破坏,让这些水银变成污染泄露出去。”

    “照你这么说,雁城岂不是很危险?”陆云生想起那朵已经盛开的银白色花朵。

    “没事的,你可别忘了,拥有水银湖的城市多了去了,所以官家对水银湖的泄露问题有着多种预案。反正现在这种事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不如交给官家。”

    观者的那道缝隙微微弯起,像是再笑一样。

    “走吧,陆云生,你把你的外衫给他裹上,免得一会有不好的东西被他的血腥味引来。”

    咬烟鬼说着,在自己的袍子上撕下几根长条,试着将这团被布料包起的观者起来,却把观者疼的乱叫。

    “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咬烟鬼索性又撕下几根布条,让这个肉块躺的舒服一点。

    “被那些小蜘蛛妖啃的,它们好像只喜欢啃皮肤,把我的皮肤啃完就没再管我。不过那些蜘妖的口水有毒,会腐蚀血肉,于是我就慢慢的被吃成这样子了。”

    “你是怎么被抓起来的?”陆云生问。

    “我和叫吴灼的斩妖人在岸边找了一块木板,往湖中央飘去。没有开花的铁树银花是非常脆弱的,只要将茎斩断就好,而在我们快要将那朵花苞斩断的时候,一朵已经盛开的花从湖底冒了出来,我被花上的花蕊刺穿,而吴灼却被花瓣切成两半,掉到湖里去了。”

    观者说着,努力的在咬烟鬼背上小小的翻了个身,好像这样会更舒服一些。

    于是三个人开始原路返回,从那漆黑一片的崖壁一点点向上挪动着。抬头看去,岩层的顶端是无数闪着蓝色幽光的苔藓,像星空一样闪烁在这地底深处。

    “那东西叫羊哺草,意思是羊吃了会产奶的草。可以千万别去碰这东西,这草上都是酸液,碰一下得脱半层皮,起一堆水泡。也因为这东西的强酸性,所以生长过这草的土地基本上不会再长其他的植物了。”

    观者的嘴像是闲不下来一样,一只絮絮叨叨的讲着一路上的各种奇怪东西。包括那只死掉的无眼小兽叫‘獕’,意思是难看的兽。还有那些慢慢腐朽的机关曾经是干什么的,旧雁城曾经的机关列车是什么样子。

    最后是咬烟鬼有点受不住,叫观者闭嘴,不然就把他丢在这里喂羊哺草。

    而观者却笑哈哈的,像一条蛆一样在咬烟鬼背后扭来扭去:“咬烟啊,我成为观者已经好多年了。你也知道,当了观者便只能看,不能听,更说不得。现在现在我就要死了,就让我随便说些什么吧,毕竟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咬烟鬼叹了口气,让陆云生将观者背起来,反正观者说话那么大声也只是想给陆云生讲些故事。

    而陆云生将剑匣提在手上,把观者背了起来,一些血已经从布中渗了出来,将布条染红。但观者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絮絮叨叨的说着。

    观者说那场战争最后的仙人降世,说着自己上司的小脚老婆,他说他一辈子没说过这么多话。

    渐渐的,观者声音小了好多,到之后更是一声不吭。

    陆云生惊慌的伸手拍了拍自己背后的观者,却只染上一手的红色。

    观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