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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国坠落 第九十二章 三十年前

    在麇羽和吴用的讲述中,过往的历史开始被缓缓掀开。

    那是后曌十一年的冬天,有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落下,将天华京埋在了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中。

    还非常年轻的麇羽推开马车上的木窗,抬头仰望着天华京这座宏伟的青铜之城。

    无穷的蒸汽如云雾一般的从青铜之城中翻滚而出,蒸腾的将那些从天空飘落的雪花融化,变成无根的雨。

    “少爷,该进京了。”一旁驱赶马匹的仆人说着,将马车停了下来。

    那个仆人在说着,在地上跪下,让穿着华丽丝绸的麇羽踩着他的背,从那底座很高的马车上走下。那缠着防滑链子的车轮横在仆人的眉头,压的他抬不起头来。

    “脏。”麇羽脸色平静着,却站在马车的边缘,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仆人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趴在了地上,伸出袖子将那些铺在地上的雪尽可能的擦开。但那些雪却融化在了他的衣服上,在地面上化成了大片的水坑。

    麇羽依旧脸色平静的等待着,就像在享受着仆人的慌张。直到仆人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平铺在地面上。

    光着身子的仆人抱着瘦如柴薪的膝盖,看着自家的少爷满意的踩在那些衣服上,慢慢的走向了远处的城门。

    明明那些被雪泥浸透的衣服也没有多干净。

    而直到麇羽走到了青铜之城的门口,直到机械轰鸣的巨响让巨门落下的时候,麇羽才回过头来,对着那将湿透衣服重新穿上的狼狈不堪的仆人说道。

    “你真的太愚笨了,你明明将马车往前驱赶一些就好了。”他说着,脸上带着嘲讽,而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更是享受。

    青铜的巨门落下之后,城内与城外就仿佛成为了两个世界。麇羽深深的呼吸着城内温暖的空气,不禁有些感叹,明明城外依旧有着大批有着因为战火饿死的灾民,但天华京中却依旧如春一样温暖。

    四周一些仆人跪在地上,双手高抬着托盘,让麇羽将身上冬日的衣裳脱下。

    而在尽头,年幼的吴用目睹了麇羽的所作所为,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随即轻轻的扯了扯他身边女孩的裙裳。

    “墨姐姐,我不喜欢师兄。”吴用说着,却被轻轻的捂住了嘴。

    “小点声,别让他听到了。师兄他是皇帝那边的人,只有他还在我们这边,就代表师父和我们的三尸工程依然受到陛下那边的支持。”

    被吴用称墨姐姐的人放下了轻掩吴用嘴巴的手指,拍了拍吴用的肩膀,让他去告诉姜无圣师父,麇羽回京了。

    直到吴用走远,她才低着头等待着麇羽慢慢走近。

    “你就是师父派来接我的人?”麇羽端详着,就像看着新的玩具,“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叫墨成梅。”她低下头,躲避着麇羽的目光。

    “以后离吴用那个傻小子远点,我不喜欢他。”他说着,挥了挥手,“带路。”

    ...

    那是吴用和麇羽见面之后的一个多月。

    吴用在工作之余听说了,那日麇羽抵达京城之后并没有去看望师父,而是径直的去的皇宫之中。

    不过吴用并不在意这些。

    这些日子他更喜欢去看那些那些报纸,那是皇帝模仿着中土所发行的刊物,这些被滚烫铜板印刷的文字上,记录了那些从前线传来的战报,那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变成了一行行或长或短的数字,说不定其中就包括着将他抛弃的爹娘。

    但一直住在天华京中的吴用却并没有感觉到战争有多么惨厉,毕竟战火太远,而那些蒸汽管道在冬日却依旧温暖。

    远处的墨师姐温柔的喊着吴用,让他把剩下的工序做完,让吴用忍不住叹气。

    他们现在的工作是帮助一些墨家的工匠将血肉机关,让一些红色的粉末将尸骨腌制,让工匠将骨与肉分离,将魂魄析出。

    那些工匠说那些红色的粉末是土壤,是可以改变整个天华的仙器。

    自从皇帝将这些土壤赐下,血与肉的活性便越来越高,直到这些工匠在青铜鼎中培育出第一个血肉胚胎。

    那是名为白泽的战争兵器,那是被尸骨堆积而成的躯壳。

    吴用曾目睹着那些工匠将尸骨剥开,缝合在那个青铜鼎中的小小婴孩之上,他们说这叫元婴,是皇帝所带来的技术。

    当时的吴用想开口询问那些尸体是从何处而来,但墨成梅却捂住了他的眼睛,伏在他的耳边,说他无需知道这些,那一切由她来承担就好。

    于是在那之后,身为学者的吴用便像一个屠夫一样,每天用铁钩把那些尸体从防腐的池水中拖出,变成一块块血肉的零件。

    直到改变一切的那一天。

    那是血肉机关‘白泽’被建好的那一天,也是改变了天华历史的那一天。

    .

    .

    .

    当白骨的头颅被切割,仅留头盖制成鱼鳞的甲。

    当密集的肋骨被拆分,齐齐的成为白泽的毛发。

    当阉割的魂魄被注入,被制造的躯壳便拥有了新的意识。

    这是人造的仙,这是天华的未来。

    吴用问墨师姐,“为什么在使用那些红色粉末之后,血肉机关的成功率越来越高了?明明之前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

    而墨成梅摸了摸吴用的头,“我也不知道啊,但没关系,肯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娶...”

    她的声音行轻,却模模糊糊的,让吴用听不清楚。

    那之后不久,三尸工程毁灭了半个天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