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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你这也叫坐牢?老朱羡慕了 第92章 陈雍,你就是孤的范仲淹啊!

    只见面前,一群瘦骨嶙峋的灶户只是穿着个褂子,下面套着一条热裤,在监工的督促下缓缓向前。

    他们被晒的皮肤硬化脱落,手脚显示出一股病态的白色。

    面前竖着两根旗杆,两人双手被反绑吊在上面,嘴唇干枯,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朱标看向方克勤:“这两个人犯了什么错误?”

    方克勤并不知道:“殿下,臣这几日一直都在整顿盐运使司,还未来得及整顿盐场。”

    他马上将监工招呼了过来,问道:“你说,这两个人犯了什么错?”

    监工跪地叩首:“此二人偷偷自己开灶煮盐,按照大明律法,第一次初犯,当曝晒三日!”

    两淮盐场实行的是团做法,必须一个团队才可以制盐,不允许独自开灶。

    在团队内部实行的是保甲法,假如有人私自开灶同一队伍中人知情不报,与他同罪!

    朱标向前走去,来到真正晒盐的地方。

    方克勤说道:“两淮盐场大部用的还是煮盐,这晒盐法确实先进,但需要等范公堤重新修好后才可推广。”

    “否则一个海浪便有可能前功尽弃。”

    “这几日我已经决定从福建盐场那边请来官吏,请他们帮忙推广晒盐。”

    “他们那边已经九成都使用晒盐之法了。”

    朱标微微颔首,行走不多久看见一个老头,正扛着一包盐慢慢向前,但他力气不够,走两步就趔趄一下。

    “把他叫过来。”

    “是!”

    方克勤将人叫了过来,那老者不停叩首,诚惶诚恐:“参见老爷,参见老爷。”

    朱标露出和蔼的笑容,就和当初朱元璋面对扬州十八家居民的时候,“别害怕,我只是有些话要问你一下。”

    “坐吧。”

    朱标率先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者感觉距离拉近很多,也坐了下来。

    “贵人有甚话就问吧,小老儿肯定回答。”

    “你什么时候被点为灶户的?”

    “洪武三年吧,具体我也记不得了。当时的扬州老爷还是姓杨,听说后来被杀了。”

    “我从外地返回扬州的时候先是被分了地,然后再给官府做徭役的时候被派来修筑盐场,修完之后就直接留这儿了。”

    朱标问道:“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被点成灶户?”

    老者说道:“本来都已经回去种地了,但我弟弟他们一家跑了,所以我才又被点了过来。”

    朱标问道:“这里做工辛苦吗?”

    老者犹豫了一下:“额。”

    朱标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不必担心。”

    老者这才说道:“辛苦不辛苦的,每个官来了都不一样,这没法说啊。”

    “有些官,他看的紧一些,交完额盐之后还让你全力生产余盐,然后从我们手里将余盐全部买走。”

    “有些官自从上任后就没来过,余盐不余盐的无所谓,额盐生产完了就行。”

    “上一任官他就坏透了,天天拿鞭子逼着我们产盐,生产出来的余盐还被他全部抢走。”

    “哎~我们也没办法。”

    所谓额盐,就和田税一样,灶户每年需要上交固定的数目,这是引盐的主要来源。

    所谓余盐,就是在额盐之外又生产出来的多余食盐,按照大明律余盐需要被官府高价收购,而后合并到引盐中统一卖出。

    陈雍言道:“殿下,臣一向有话直说。”

    “大明律规定的很好,皇上初心是好的,高价收购余盐,对灶户并不委屈。”

    “但因为灶户的生杀大权都握在盐场官员手中,如此官商勾结就为常态。”

    “别说高价收购了,平价收购都很难见,甚至强抢都稀松平常。”

    “因为两淮盐场大多用的都是煮盐法,那个煮盐的铁锅不知殿下见过没有,需银二十五两才能铸造一口。”

    “而铁锅,还有木柴等煮盐所需的东西全部由灶户自备,假如余盐被抢,灶户根本就无力制备煮盐需要的东西。”

    “这种时候只会有两个情况。”

    “要么灶户逃亡,要么所谓的余盐都会被暗中卖掉,这就是私盐的主要来源。”

    朱标看向那个老者,突然想到什么:“你弟弟为什么跑了?”

    “这...”老者看了他们一眼,不敢说。

    方克勤道:“我是新来的都盐御史,你有话就说,知无不言,我不会怪罪的。”

    老者这才指了指陈雍:“就和这位贵人说的一样。”

    “余盐被抢走,连煮盐的草料都买不全,额盐上交不够,这才跑了。”

    陈雍言道:“殿下,据我估计,余盐的量可能会远远大于额盐的量。”

    “开中制度确实很好,但并不完善!”

    “每年因为余盐变成私盐,从两淮盐场逃掉的赋税可能就是个天文数字!”

    “用来打一场草原估计都够了!”

    大明刚刚开国,可以说一穷二白,印花税的出现稍稍缓解了一些,但对于四面漏风的王朝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朱标之所以这么信任陈雍,和他搂钱的本事也有很大关系。

    “陈雍,你说该怎么办呢?”

    “不如大方一点,直接承认余盐私卖!”

    “什么?”

    “什么?”

    陈雍此言一出,方克勤傅友德包括那个老者在内,全都愣住了。

    几人寻了个房间,陈雍差人将整个盐场的地图找来,用毛笔在上面边画边说:“殿下。”

    “刚刚您也听到了,在如今现行的制度下,灶户根本毫无积极性可言。”

    “碰上个喜欢游山玩水糊弄的官,他们就把每年的额盐交完便了事。”

    “碰上个好官,能把余盐价格给足,他们就多生产一些。”

    “假如碰上张长年那种混账,就必须拿着鞭子去抽,否则的话他们会采取消极怠工的手段,就连额盐都交不上去。”

    “在我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官府垄断,没有市场导致的。”

    “市场?”

    朱标嘴中一直在呢喃这两个字。

    “殿下,市场就好像一双无形的手,可以暗中调控事情的走向。”

    “您看地图~”

    朱标、傅友德、方克勤三人凑了过来,陈雍指向关厢的位置:“我们干脆承认余盐私卖,就是说灶户每年上交额盐之后,可以将生产的余盐不经过官府直接卖掉。”

    “但是卖盐的地方需要我们来固定!”

    “假如,我们将关厢修成一个庞大的市场,给制盐的各个灶户团队开放档口和仓库,在关厢和城门之间设置检查站,修建甬道。”

    “每当余盐累积到一定程度,就好像赶集一般,我们将市场开放,灶户入住,并且召集盐商在市场中购买余盐。”

    “盐课提举司也在市场办公,按斤课税。”

    “每一斤余盐都要开具小票,一共四联,第一联存放于盐运使司,第二联存放于盐课提举司,第三联上交户部,第四联交给商人当做他们贩卖的凭证。”

    “另外,税课司也要在市场里面设置办事机构,贴上印花税票,以印花税来监督!”

    “大明各地的关卡有权检查余盐小票和上面是否张贴印花税票。”

    “这样的话,原本流入黑市当中的私盐就会全部在官方设置的市场当中交易,流失的盐税也都会弥补回来。”

    傅友德去过北方,知道开中法的重要性,出言问道:“先生。”

    “允许余盐私卖的话,不会牵扯到引盐吗?”

    “万一破坏了开中法。”

    “后果不堪设想。”

    陈雍摇摇头,显得非常笃定:“难道不承认余盐私卖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

    “在我看来!”

    “引盐的核心是额盐,每年灶户只有上交完额盐之后才可以煮制余盐,所以引盐绝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若是改为引盐法和余盐法相结合,余盐的多少就和灶户的收入息息相关,灶户的生产积极性便会大幅度提高。”

    “盐产量就也会提高!”

    “殿下,此法在臣看来,对大明朝有百利而无一害!”

    方克勤拍案叫绝:“主动设置市场,将所有的私盐都摆在明面上来,完善开中制度。”

    “原本泛滥的私盐居然成了好东西。”

    “先生真不愧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陈雍说道:“私盐泛滥是既定的事实,与其掩耳盗铃,不如主动承认。”

    “只有面对问题,才可以解决问题!”

    朱标思忖再三,也觉得引盐法和余盐法结合完全没有问题:“那就先在两淮盐场施行一下,看看效果。”

    “假如没问题再推广到全国各地!”

    “方克勤,孤给派一千兵丁,你先将关厢改为市场。”

    “陈雍,这段时间你也盯着一些,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你两沟通就是。”

    “孤不能长久离京,马上就要回去。”

    “两淮盐场这边就拜托你们了。”

    方克勤陈雍马上行礼:“不敢。”

    朱标拍拍他们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可以差宋和直接给孤递奏疏,不管什么困难,孤都给你们扛着。”

    “你们放心干就是。”

    陈雍说道:“臣还要向殿下请旨。”

    朱标摆了摆手,拍了拍屁股:“说!”

    陈雍道:“允许余盐私卖最大的问题在于贩卖渠道。”

    “假如市场内没有人来买盐,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宣告失败。”

    “而这些渠道在各大盐商手中都是绝密,他们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来。”

    “就算下旨,表面糊弄的可能性也非常之大。”

    “这便是顾正德能存在的原因!”

    “现在的盐商大概分为三种,第一就是在边关屯粮换取盐引的山陕商人,第二则是屯占盐引的扬州盐商。”

    “第三是各地负责运输的水商和内商。”

    “我想请旨,假使这些涉及私盐的商人没有杀人等罪过,那便先饶恕其人一命!”

    “接下来我自有妙法利用他们,逼迫其交出手中所有渠道,归朝廷所用。”

    朱标点头说道:“准了!按照你的想法做就行。”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嗯!”

    傅友德保护朱标来到靠近海岸的范公堤,这是当年范仲淹修建的,也正是因为堤坝的存在,两淮盐场才能免受海浪的袭扰。

    看着那蔓延至天际的瀚海长堤,朱标感慨说道:“整条堤坝长六百多里,朝中还有一堆奸臣鼠目寸光,时不时便出言弹劾。”

    “范仲淹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却还是将堤坝修了起来。”

    “可见,用对了人才是干大事的第一要素!”

    “陈雍,方克勤,你们就是孤的范仲淹啊。”

    朱标来到范仲淹的祠堂,上香祭拜之后,将两淮盐场的一切交给陈雍,转身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