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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疑赋 第32章 牵手

    九疑怔了怔,听他这话似是从什么地方察觉到了。

    见九疑垂眸不语,俞修浅咳两声道:“是我失礼了,见谅。”

    九疑硬生生扯了下唇角,这事也便过去了。

    只因九疑认为,她终有一日要离开俞府,离开昆山。

    如今这些,不过大梦一场。

    “多谢十二哥帮我送家书。”

    “举手之劳而已,妹妹不必道谢。”

    俞修见九疑仍没有吐露那家书是否与十三弟有关的意思,于是觑了眼她手中抱着的琴。

    “那书看的如何了,琴艺可有进步。”

    “那书很好,还有描线图,我这几日常常照着练习。”

    说到此处九疑便来了兴致,音调都上升了两分,既明亮又活泼,的确是十三四呢,他想。

    “去那边吧,看看你练的怎么样。”

    俞修说着便抬首指向回去的那条路,这里虽离各房住处有些距离,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几人往前行了约莫百米,便踏上一条更为曲折的小径,九疑心头涌起一阵别样的感觉,不知他这是要带她去哪。

    思忖间,只见俞修住了脚,侧身将衣袖往前缩,直至盖住手还多了一寸才缓缓递到九疑身前。

    “前面不好走。”

    九疑犹疑着,他的手却未移开半分,在这稍显逼仄两边都是巨石的小径,似有什么在不停的涌动。

    一息,两息,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好似在耳边盘桓,不重不浅地交织在一起。

    倏地,九疑未抱琴的手被一把攥住,云霞上前一步说道:“多谢公子关怀,姑娘由奴婢扶着就行了。”

    俞修面上并无异样,淡淡说了“也好”两个字便继续带路。

    过了这条曲折小径,右转便是另一番景象,山石环绕,溪水潺潺流淌,一片清幽。

    十步开外还有一处亭台,可供休憩。

    这里夹在内外院之间,再有山水消音,很难被人注意到。

    “就在这吧。”

    俞修说完便把琉璃风灯递给云霞,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将石桌上八个烛台中的虫白蜡一一点亮分散放置,将这一方亭台照的不逊于白昼。

    云霞不禁肉痛,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燃没了。

    九疑小心打量着四周,这里位处室外却很干净,应是被提前打理过。

    方才在那曲折小径处涌动的那些感觉只一瞬又来到她身边,散不去,化不开。

    她将怀中的琴摆好,自己也坐好,将琴检查一遍又紧了紧弦。

    择了这几日练习的那首曲子便拨弄起弦。

    俞修背对着九疑立在亭台边上,阖目静听。

    才走了十个音俞修就睁开了眼睛,回身望去。

    九疑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忙避开视线只专注于指腹下的弦。

    俞修却慢慢走到九疑身边,九疑也因此停下。

    只见他躬身将右手落在琴上,温声道:“手背应像这样保持平直,否则会影响手指的灵活性和准确性,你再试试。”

    自俞修走近,九疑便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好闻的香气,他熏的什么香,怎地这般好闻。

    他起身时,宽大的袖子不可避免地扫到九疑的耳廓,那细碎的触感激起一片微微的颤栗。

    俞修不仅看见了,还看见她颊上晕染开的那抹淡粉,唇角不觉上扬。

    他就这样立在九疑身侧,细细品听。

    约莫一刻钟后,九疑侧首仰起头看着他,道:“不如十二哥奏一曲,我在一旁学习学习。”

    俞修颔首,与她交换了位置。

    他正坐于五徽前,双腿叉开上身微微前倾,腹部离琴约莫两拳之距,双手自然地落在弦上,缓缓拨弦起音。

    他指法娴熟,每一个音在他指下如行云流水般自如。

    这就是他口中的还不错?

    分明是......好极了,比从前教她的那位先生好太多太多,难怪经他指点一二奏出来的音色都清透许多。

    也难怪会有媒人主动上门说亲,他这样的人,该是如此。

    一曲终了,俞修起身立在九疑身侧。

    “只需按照方才的指法,再勤加练习,定能有所进益。”

    “嗯,我定会好好练习,不会辜负十二哥这一番指导。”

    九疑那恳切的模样令他仿佛真有一种为人师的感觉,能遇见这般好学又一点就透的学生也的确欣慰。

    “我送妹妹回去。”

    见九疑颔首,他便拎起灯笼开路,九疑紧随其后,云霞嘛,赶忙将蜡烛吹灭跟了上去。

    九疑其实有那么一瞬想说不必他送,这条路虽不很好走,却不会致人迷失,总能回到那片竹林。

    反观他,再往前走一截就能离开内院,如此得绕好些路才能回去。

    思忖间,又回到那条曲折小径,俞修仍以袖盖手递到九疑身前,似是忘记来时云霞说的话。

    “天色太暗,扶着些稳当。”

    这一次,九疑没有犹疑,直接将空闲的右手递了上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感受他掌心的温热,以及那骨节分明的凌厉感。

    就放肆这么一点,就这么一点点,她想。

    在感受到掌心多了一物时,俞修快速用手指将那温软的小手裹紧,垂下时衣袖上缩,行走间指尖总会有意无意触到她的手背,心头有如被什么一下一下撞击,汹涌着,肆虐着。

    跟在二人后头一步之远的云霞却在心里嘀咕,不是说扶着些稳当么,这哪里是扶着呀!

    直到出了那条难行的小径俞修才将她的手松开,衣袖偶尔拂过手背时那凉沁沁的感觉使他意识到,原来在这短短的路程掌心之间那层衣料已被汗液濡湿,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亦或是,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