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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渡劫 十四、教育与引导

    1980年12月31日,冉大勇、李春成这一组到重庆进行生存考试的二十人,完美地通过了考试,安安全全地回到了武陵书院,当晚在下院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是1981年新年元旦,凌晨五点,上山的二百人打着手电、火把,又浩浩荡荡地往山上爬去。

    十组人回到上院交差,考核任务完成情况次日张榜公示,并对前三名的小组及成员进行奖励:第一名奖励2000元,第二名奖励1000元,第三名奖励500元,最后一名上交考核金额为2060元,通过考试。

    冉大勇、李春成小组卖中成药,毫无争议以上交考核金额为元夺得第一名,获得奖励金额2000元,小组成员每人分到奖金100元。

    黄晚春、周利军小组搞餐饮卖烧腊,上交考核金额为元夺得第二名,获得奖励奖金1000元,小组成员每人分到奖金50元。

    黄一凡、吴景言小组组装航模飞机和卖专利,上交考核金额元获得第三名,获得奖励奖金500元,小组成员每人分到奖金25元。

    分到奖金的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唯独周航不高兴,为啥?当然是航模飞机的专利被别人卖掉了!谁是卖专利者,陈卫美也,陈爱华的二姐,周航的二表姐!

    当初周航和陈爱华拆电风扇组装航模飞机的时候,喊陈卫美拿了下螺丝刀,为了感谢她帮忙还特地分了一只烤野兔腿,结果技术就被她学去了。想到丢失的专利技术和倒贴的烤兔子腿,下学期再也挣不了这份钱了,周航就是一阵肉疼。

    期末考试结束后,周航来到班主任刘沙河刘教授的办公室,把自己的心事给他说了一番。

    刘教授听完了周航的话后深思了片刻,问道:“小航,这事你是认真的?”

    周航点点头。

    刘教授又问道:“目前你认为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本事是什么?”

    周航回答道:“当然是中医学!”

    刘教授点点头,称赞道:“在中医学范畴,你在诊断术、针灸术、中药材的理解上,我们也很看好你,你为什么不把心思都花在研究中医药上呢?”

    接着刘教授面容变得严肃,继续说道:“飞机航模这些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现在到了1981年,你就已经变成十三岁了,已经脱离了儿童的范畴了,是少年往青年走的时候了,家庭条件不好的,可以为父母分担一部分家庭重担了。我们陈家岭上面,与世隔绝,有占据地广人稀的有利条件,所以你们这些娃娃感受不到外面缺衣少食的艰难。中学部为什么每年都会派十个小组二百人下山历练,进行生存考试?就是要你们体察世间普通百姓的疾苦,适应外面的生存环境,锻炼你们的生存能力。你们这些人下山后,都能获得不错的收益,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你们平时学的知识和传承的技术嘛!兴趣爱好广泛没有错,能开阔你的视野,避免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狭隘。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做到样样精通,获尽世间所有的好处。而是需要用我们所有的知识与时俱进,专门精进一门技艺即可,把它升华、提升、完善、变成自己的学问,再一代代传承下去。你外公家的医术不就是这样传承到你手上的嘛,你是你们这一代的佼佼者,但这不是你骄傲自满的理由!你也许觉得在你擅长的领域你很牛,自问一下:治病救人方面能牛过扁鹊、华佗?学术研究方面能牛过神农、孙思邈、李时珍?中医中药是一门大学问,值得你们用一生为之付出!人世间还有多少疑难杂症没有攻克?还有多少病痛无药可治?人们还有多少健康愿望没有实现?太多太多!”

    刘沙河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语气缓和了下来,开导道:“给航模飞机升级没有错,但你要明白涉及的技术领域有多少吗?一次的外形改变就涉及到空气动力学的技术解决问题,动力改变的系统技术升级问题,能源提供问题等上百项技术问题,不是你说的绑上礼花弹就能解决的酷炫问题。你想到的这些问题你可以尝试让别人成立一个团队来帮你搞,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金钱就能做到,为啥非得要自己下场动手搞呢?你出钱出主意让别人成立团队帮你解决技术问题,这叫项目外包。转化出来的成果还是你的,因为项目技术是你出钱出主意完成的,别人付出劳动获得了你的金钱这很公平。要懂得利用金钱为你办事,知道金钱的正确用途,它只是人们手中的工具而已,金钱在手捂着不花出去与废纸无疑,凡是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没必要费心劳神花太多的精力在上面。这世界有很多是金钱买不来的,比如:健康的身体、失去的生命、丢失的文物、失传的文化和技术、稀有的金属和矿石......会利用金钱的人一般把金钱和权力相勾结,而把自己变成了魔鬼。世界上许多无良的有钱人,甚至用金钱来包装那些为人的良知,或者绑架基本的道德。你说奇葩不?”

    周航听得津津有味,但还是担心地问:“要是钱花出去了,事情人家没办好怎么办?”

    刘沙河又抓起茶杯喝茶,片刻后,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投资是有风险的!凡是投资既有高回报的好处,也有金钱打水漂的风险。但是你必须具备管控风险的能力,要具备管控投资风险必须学好金融知识,现在教授你们政治经济学的老师欧阳康博就是最好的老师,曾经是上海复旦大学金融系的教授,国民党逃走台湾时因不愿意随从,被军统特务暗杀,幸运的是碰上了黄家老二黄敬宗,被他救了下来,带回了这里,解放至今一直在这里为武陵书院培养后代。所以以后听他的课认真点,不要浪费了受教的机会,毕竟人家近七十岁的人了,活一年少一年了。”

    “狗日的癞子狗,又在我背后诅咒人嗦!”这事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藏青西式套装的微胖老人,黑色皮鞋擦得贼亮能晃瞎人眼,小手臂上搭着一件黑呢子大衣,满面红光,顶上头发稀疏,四周比较黑的头发全都往中间梳,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型的老年发型,身高不过一米六五,正是周航的政治经济学老师欧阳康博。刘沙河教授一米七五,比他高十公分,所以经常对他进行身高歧视,叫他“打字扥”。而欧阳康博教授因刘沙河头上一块头皮没头发,于是为了反制的需要就叫他“癞子狗。”

    刘沙河并不觉得尴尬,而是理直气壮地说道:“去去去,没看我正在教育学生吗?我教他要向你好好学习经济学和金融学知识,有错吗?”

    “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知识就在那里,学不学得去看娃娃们的悟性!”欧阳教授瘪了瘪嘴,随即又生气地问道:“你教育学生可以,可你咒我活一年少一年是啥意思?”

    刘沙河不宵地说道:“没啥意思,实话实说而已,都七十岁的人了,还没活明白?”

    欧阳教授怒道:“明白个锤子!老子才六十八岁,哪有你说的那么老?本人生于1913年6月19,还是农历,跟菩萨一天生日。”

    刘沙河更加不宵,说道:“可惜你不是菩萨,得意个球。”

    周航看两个老头子吵起来是没完没了,于是赶紧悄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春节临近了,武陵书院上下两院在一九八一年一月二十日,农历腊月十五,二十节气最后一个节气大寒这天,放假了!

    雷击山冷冻大,下山的铁链和山路都有冻冰,异常滑溜,鹰嘴崖下山的关卡已经关闭,所以冬天的人们基本都蜷缩在家里烧葛兜火(松树、柏树的根部树桩叫葛兜),比较讲究清洁的人家就烤杠碳火(用青冈树干或者杂木树干用土掩埋焖烧而成的木炭),但烤杠碳火必须注意通风,保证新鲜空气的流动,预防一氧化碳中毒。

    陈建国望着围坐在火盆周围的一家人,有些感慨,说道:“一年这样子一家人围着一起烤火的时间太少了,想想多幸福啊!”

    他的父亲巴图用火钳翻着着烤土豆,边翻边说:“过着现在的日子,想着当初玩着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的时候,值了!只可惜我的仲旺叔没有看到这一天啦,他是替我去牺牲的啊!”

    说罢,眼花泛起。陈建国的母亲陈淑华安慰道:“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替仲旺叔孝敬长兴大伯就好了,那个年代,谁活下来都不容易!只要这个国家兴旺了,民族富强了,就没有人会忘记那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们!”

    儿媳卫美也跟着安慰道:“爸,你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呀,能活着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和幸福是应该的。儿孙绕膝也足以告慰祖宗的在天之灵!”

    巴图捏了捏烤焦的土豆,递给陈爱卫、陈爱美、陈爱华三个孙女吃,然后放下火钳,说道:“建国、卫美,想吃就自己拿,剩下的洋芋都烤好了的。”

    卫美揭开炉子上的锑锅盖,说道:“爸,不要管我们,现在吃多了,呆会儿锑锅里的蹄髈好了,真正吃饭的时候吃不下且不亏了!呵呵......”

    陈建国说道:“能吃上这个大蹄髈还得感谢航小子,这家伙,才放假一个星期,就搞来两头野猪和一头麂子,打猎的本事确实了得,以前陈涛在家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卫美说道:“航小子和他舅舅打猎的本事不都是爷爷教的吗?呵呵...爷爷八成是把山林里的野物子当八国联军看了。”

    陈爱华吃完土豆,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说道:“听祖祖和历史老师讲,进入北京城的八国联军也好,日本鬼子也罢,都是畜生!”

    巴图点头赞同,说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真正的情况比书上记载的残酷得多!我老家那嘎查就在西辽河边靠近双辽县那个地方,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三省就全部落入了日本鬼子手中。鬼子占领东北期间,制造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惨案:臭名昭着的731部队,把许多中国人做活体实验,简直惨无人道;像阜新煤矿万人坑,平顶山惨案,白家堡惨案,老黑沟惨案等等,简直是罄竹难书。我们嘎查出来三个人一路南下,终于找到了抗日队伍,义无反顾地入了队伍,等到抗战结束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陈卫美一对大眼睛望着爷爷,不解地问道:“既然抗日战争胜利了,接下来还要解放全中国,你为啥脱离部队就到了陈家岭呢?”

    巴图由于肺部受过伤,说话说多了就气喘吁吁,他歇了一会接着说道:“我自从四二年受伤以后,一直在养伤,还成了部队的拖累,你仲旺叔祖就是在一颗炮弹落下时爬在我身上掩护我牺牲的。后来部队就把我们一批伤病员安排在五台山附近的地方上慢慢养伤,许多伤愈后的同志后来都回到了部队,像我这种身体不好的基本上就留在了地方上,我在地方上养伤就是两年多。伤愈后我在地方上做了一段时间的后勤工作,直到抗战胜利后,我记住你仲旺叔祖的嘱托:等抗战胜利后把骨灰带回陈家岭叶落归根!我给组织上申请后,组织上就同意了我的请求。并且当时那一段时间国共和谈的气氛很浓,所以我才顺利地到达了武陵书院所在的陈家岭。特别是到了四川,听说我是受出川烈士的嘱托,带烈士的骨灰和忠魂回归故乡叶落归根的,都是英雄般的待遇,乘车乘船住宿都是免费的,一些乡绅怕治安不好,还派人一路护送。”

    巴图的故事把一家人感动得眼泪涟涟,三个孙女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陈淑华见老伴的一个故事把一家人逗哭了,埋怨道:“你说一家子在一起好好的,非要将你过去那些事讲出来,引得大家心里都难过,何必呢!”

    陈建国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说道:“妈,不要这样说爸。让孩子们知道,幸福的生活不是那么容易凭空到来的,而是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更要用他们的知识和劳动,把这种幸福生活传递给我们的子子孙孙。”

    卫美也附和道:“就是,你看爱华怎天和周航一起耍,总是豁人家的零花钱出来买这买那,根本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挣钱有多难。”

    陈淑华问小孙女:“爱华,你一天天的都和周航呆在一起耍,读的书也是一样的,怎么觉得那家伙啥都比你强一些?”

    卫美更正道:“哪里一样了,爱华还多读一年书呢!”

    陈爱华顶嘴道:“他哪里比我强了?他会的我都会!”

    陈建国摸着小女儿的头说道:“你其实和他一样聪明,只是你私下没他刻苦努力而已。你们知道他放假后的一个星期,除了出去打猎以外,还在干什么吗?医书《外经微言》,我中午在那边听他正背诵着呢。我和他聊了一下,他说准备在寒假的这一个月内,把《外经微言》和《医宗金鉴》两部书读透彻。这孩子有天赋、有大毅力、有大智慧、能吃苦,将来长大了必成巨匠宗师!”

    陈爱华不服气地问道:“爸,你们这些大人怎么都这么看好他呢?”

    陈建国好奇望着小女儿,问道:“哦!还有哪些长辈看好他呢?”

    陈爱华就把周航这次下山历练,一天之内抢救好两个危症病人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很不服气地说道:“不就是瞎猫碰倒死耗子嘛!陈输己叔叔也是这样夸奖他的,凭什么吗?”

    陈建国沉吟了一下,说道:“爱华,在周航看出两个患者是误诊之前,你看出来病人的病情了吗?”

    陈爱华摇了摇头。

    陈建国又问:“当周航说出了病人的实际病情后,你心中有和周航一致的治疗方案吗?”

    陈爱华沉着脸,又摇了摇头。

    陈建国再问:“当周航给病人针灸的时候,你是否明白他的下针理论和治病效果?”

    陈爱华捂着脸,无声地流下了羞愧的眼泪。

    陈建国没理睬小女儿的眼泪,而是继续耐心地教训道:“你刚才还嘴硬,说周航会的你也会,可事实上你啥都不会,你被我们包括你的周航表弟把你宠坏了,大家都让着你护着你,结果你整天贪玩,不下功夫去钻研医术,没有胆量去实践,说明你面对病人时心虚的很。过完这个年你就十四岁了,是青年了,你自问一下,能担起什么责任?”

    陈家国又望着大女儿和二女儿,然后询问道:“爱卫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已经毕业半年了,是准备做医生还是准备做其他什么?”

    陈爱卫望着父亲,说道:“我已经到山下参加了八一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试,争取拿一个政法大学硕博连读的名额,为将来从事法律工作做准备。”

    “好嘛,你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就行了。”陈建国对大女儿的计划表示了支持,再望向二女儿的时候,没在说话。

    陈爱美举手道:“不许问我哈,我的项目是保密的。”

    卫美翻着白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保密?听说你这次下山历练,把从周航那里偷来的航模专利不但挣了钱应付了生存考试,还把人家的专利给卖出去了。你能保啥密?”

    陈爱美被妈妈当面揭穿这件丢脸的事,很是羞愧,简直是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