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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满葫芦峪 第7章 精诚所至(1)

    柱子要承包南山那一大片荒山。

    当柱子找到当村支书的本家叔兄弟玉林大哥说明自己的来意时,遭到了玉林大哥的严厉批评:“你疯了?那种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能长出啥玩意儿?你有钱没地方扔啦?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干那糊涂事!说什么也不行!”

    柱子知道玉林哥关心自己。但柱子决定的事不容更改。

    “你不同意,我就去镇上找镇长。”柱子笑着威胁大哥。

    “你就是找来县长我也不同意。”玉林大哥脖颈上青筋暴起。

    “我会让你同意的。”柱子放下从部队带回的两瓶北京二锅头和一条大前门香烟就笑着跑了出去。

    大哥追出了屋门:“柱子,别做傻事!”柱子听到了,但他头也没有回。

    柱子到镇政府找到了镇长。镇长姓郭,郭为民,刚刚三十岁的年纪。当柱子把自己想承包荒山的打算以及面临的情况向镇长作了汇报后,镇长的反映让柱子出乎意料地惊喜:“这太好了。前天县里刚召开了一个山区经济发展调研会,要求全县各乡镇尽快带领群众脱贫致富。这两天我正琢磨这事儿呐!咱们山区耕地资源匮乏,但山地资源丰富,要治富就要因地制宜发展林果业,这样既能使经济发展,又能保护好水土资源,等将来生态环境好了,再适时地发展畜牧养殖,发展休闲旅游业……好!就这么办!”

    “可我们村支书他不同意。”柱子看年轻的镇长正在兴头上,及时地要求支援。

    “你是说那石犟筋啊?不怕,我去对付他。”

    “他也不是不同意,他只是担心这事困难太大,怕我应付不了。”柱子在试探着。

    “你都有啥困难?说来听听。”

    “也没啥大困难,就是政策、资金和技术这几样。”柱子的笑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

    “哈哈!这些还不叫大困难,那你还能有什么样的困难?!”镇长笑了。“政策吗,国家鼓励个人通过合法的劳动先富起来,对于承包的荒山、滩涂等项目,采取五十年政策不变,这一点请你放心。关于资金,我只能给你解决几万元的贷款,再多我也没有办法。至于技术,我倒是可以帮你请几个专家。你看咋样?”

    柱子激动地握住镇长的手:“谢谢领导,太感谢了!”

    “啊对了,你是复员军人,还可以享受优惠政策。”

    这又让柱子开心地笑了。

    稍停,镇长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郑重:“石玉柱同志,你是第一个自愿来承包荒山的有志青年,现在我郑重地问你,你有没有信心和决心把这件事情干好?”

    “有!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一定要把荒山重新变绿,重新找回茂密的山林。山林是我的命,也是我们全村人的命,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柱子一脸的神圣庄重。

    “好,我支持你!欢迎你为咱们家乡建设做贡献。”镇长也受到柱子的感染,向柱子伸出了热情的双手。

    接下来,他们就有关的事宜进行了可行性的探讨。交谈中,柱子发现,这位年轻的镇长是一个很直爽、很有事业心的人,而且有一种让人很信服的感召力。柱子很快就对这位父母官产生了好感。

    快到午饭时间了,柱子请镇长到镇上最好的饭馆吃饭,共花去了四元六角钱,最后却是镇长抢着付的账。他说他要为家乡的发展建设先付上定金,二人说好的事情,他石玉柱不能半途而废中途撂挑子。今天吃了他的饭,最后就不能食言。柱子只好笑着答应下来。

    下午,镇长开着镇里的那辆旧吉普车同柱子一起去看了看那片荒山,镇长也知道看山爷爷看护山林的事情。他们从山下走到山顶,一路指点着、讨论着,两颗年轻的心开始跳动出和谐的音符。

    初冬时节,天气虽然有点儿凉意,但午后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只感到舒爽。没有风,只有几朵洁白的云悠闲地飘浮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山上很寂静,视界也辽阔,只是偶尔有几只当地常见的土麻雀飞过,单调的叫声传出很远很远。

    镇长今天的另一个目的是来说服村支书石玉林。

    对于镇长的到来,村支书既感到意外,又有点惊喜,还有一点点惶恐。他这些年来,从来就没有很好地完成过镇上交给的任务。不是他不努力、不积极,而是他们村太穷了。看到村支书不自然的神情,镇长笑着大声道:“老石啊,有好吃的吗?我可在南山上转了老半天了,饿坏了。”

    “有,有,平时想请,领导还不一定有空,今天领导能给我这个机会,我还能不好好地显摆一把?”说着三人都笑了。

    镇长的到来,立即让玉林嫂子忙活了起来。可家里能做下酒菜的,也只有那几只家养的草鸡了。镇长、支书、柱子在屋里说着闲话,院子里传来群鸡惊飞惶叫的声音久久不止。镇长的劝阻让支书很是尴尬,可又不能当着镇长的面骂媳妇无能,支书只好亲自上阵了。可早已被惊吓到了的几只大公鸡远远地站在院墙上机警地盯着主人随时准备高飞逃窜,这让男人也无计可施。镇长笑着出来了:“算了,算了,嫂子,你就别麻烦了,又不是外人,家里有啥就吃啥,下次来再吃它。”

    柱子从嫂子惶急无奈的脸上知道了嫂子的难处。山里人虽穷,但招待贵客是很诚心的,一定要拿出自家最好的东西。他走到嫂子的身边:“嫂子,我来,你说要哪一只?”

    “那只最大的芦花。”

    柱子随手捡起一颗石子,石子脱手而出,那只警觉地站立在墙头上的芦花公鸡应声而落。这让镇长和玉林哥一家都惊奇不已。虽然是自己家的亲叔兄弟,但支书大哥从来就没有亲眼见过柱子显露过这个本事。他们哪里知道,早在柱子参军前,他就经常这样在南山上猎野兔了。

    一阵忙活,菜上齐了。一盘炒花生米,一盘葱花煎鸡蛋,一盘辣炒白菜,一盘小葱、萝卜沾大酱,主菜是一大盆儿野山菇炖小鸡。酒是两瓶北京二锅头。

    三杯烈酒过后,村支书的心情放松下来,气氛融洽了,感情也亲近了。

    “老石啊,我今天求你件事儿。”镇长抓住时机开始进攻。

    “领导有事您请指示,求字我可不敢当。”支书心里明镜,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说咱咋就这么穷呢?不说你家,不说你们葫芦峪村,就说咱们镇上,那是真穷啊!我也想为父老乡亲们干点儿事,可我两手里是镚子儿也没有啊?哪一回县上年终评比咱们镇不是倒数第一?我这镇长觉得真是丢人呐!”镇长一脸的愁苦。

    “唉!”深深地哀叹一声,支书很有同感,但很无奈。

    “老石啊,咱不能光这样干等着啊。咱得干!咱得干起来!今天石玉柱同志给我说了他的想法,我看很好。根据县上的指示精神,咱们镇政府也正在考虑绿化荒山,发展山林经济这件事。可以说,石玉柱同志走在了咱们的前头,咱们得支持。”

    “可这不是件小事,困难太大了。”支书的担心依然不减。

    “所以啊,不能光靠石玉柱同志一个人干,咱们都得支持他。担心他有困难是对的,但不能因为担心就不让他干啊。如果不从现在开始干起,咱们还是会辈辈继续穷下去,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到时候,我们都没法向子孙后代交代!”

    镇长的话让支书闷下了头,也让柱子的心情澎湃起来,这让他更有了奋斗的动力和决心。同时,也感到了压在自己肩上的沉甸甸的责任。

    在两瓶二锅头见底儿郭镇长也拍着支书的肩膀喊大哥后,支书大哥终于同意了让柱子承包南山那片荒山。

    “来,我们预祝石玉柱同志早日成功,干杯!”

    两瓶二锅头被他们三人喝了个精光,一盆香飘四溢的野山菇炖小鸡却还剩下了一大半。

    在郭镇长的主持下,葫芦峪连夜召开村支两委会议,讨论柱子承包南山那片荒山的事情。在会上,郭镇长传达了县里的有关文件精神,就柱子承包荒山的事情给予充分的肯定。会议决定同意石玉柱同志承包南山那片荒山,承包期为五十年。根据国家文件精神,复员军人享有一定的优惠条件,并结合实际情况,村委会决定:在承包期开始的前三年,免除承包费;四到十年,每亩山林每年承包费为十元;十年以后,每亩山林每年承包费为二十元。合同内容明天张榜向全体村民公示,如无异议,村委会就与承包人石玉柱正式签订承包合同,如村民有异议,再行商订。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

    第二天,当公告贴出后,村民们都认为柱子是疯了,聪明人是不会干这种傻事的。他们认为是相亲被甩这件事让柱子精神上受了刺激,脑子坏掉了,当兵提干的好事也不要了,有福不享却回到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里来受罪,不是傻子就是神经出了问题。

    就在柱子认为承包南山的事是铁板钉钉的时候,村里却有人站出来与柱子较劲,这人就是村西上葫芦峪石大头家的老四。石大头有五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个个精壮彪悍,其中老五最是不要命,按当地的话说就是“一听说打架,就头插在蜂窝里”。且子侄十多人,在葫芦峪村里绝对是一霸。当初在大哥上任当支书时就给制造了不少麻烦。

    柱子心里一惊。难道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不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给他下绊子?他找到了支书大哥商量对策。

    “大哥,听说大头家的老四要承包?”

    “他能憋出什么好屁来,他纯粹是在搅局,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大哥明察秋毫。

    “那该怎么办?”柱子多少有些担心。

    “你就让他承包,我倒要看看他能弄出什么道道来。”

    “那我怎么向郭镇长交代?”

    “兄弟,你不用担心,南山最终还是得由你承包,他鬼老四不会真要那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他就是想难为难为咱们。”

    “那咱得想个对付他的办法,到时候可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你放心,与他们那一窝子斗了这么多年了,我有办法对付他们。明天咱就开个村民大会,当着全村父老爷们的面,咱给他把弓拉得满满的,到时候你一往后撤,保准他鬼老四逃得比兔子还快。”支书大哥一脸的自信与得意。

    第二天,村民大会如期在村子南头水井旁的老槐树底下召开。村支书主持大会并讲话。

    “各位老少爷们,今天咱们村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主要讨论南山承包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柱子兄弟想承包南山那片荒山,经村委会讨论并报经郭镇长同意,村里与柱子兄弟协商了几个条件,具体内容已经张榜公布了,但有个别村民还不是很清楚,我在这里再说一遍,大伙儿都听好了。”说着他拿起他那个印有表彰会议纪念字样的陈旧的搪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杯口的烧煳的石榴树叶,有模有样地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话。

    “葫芦峪村南山山地承包合同。承包地点:南山山地。承包期限:五十年。承包条款:头十年,每亩山林每年承包费为十元;十年以后,每亩山林每年承包费为二十元。预先交五年的承包费,以后每年交一次承包费。承包期间,山地由承包人管理,收获由承包人所有。承包费需如期上缴,如逾期不交,视同承包人放弃承包,山地由村委会收回。双方不得违约,否则,要负法律责任。”

    停了停,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话。

    “以上就是合同的大致内容。现在,老四石玉群也想承包南山那片荒山。怎么办呢?郭镇长的意思是让他们两家竞一竞标,就是让他们两个争一争,看谁出的价码高,村里就同意包给谁。大伙儿看怎么样?”

    下面稀稀拉拉、此起彼伏地响起几声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