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葫芦峪 第8章 金石为开（1）
农历三月初十，晴空万里，正是个好日子。这天，水利局的常技术员在工地上待了一整天。在他的指挥下，电钻在坚硬的花岗岩上打下了一排排深深的钻孔，栽进了一根根粗壮的钢筋，搅拌过的混凝土一车车地浇筑在葫芦峪的河床上。工程在按照设计方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个设计方案是柱子与常平技术员几经修改而确定的。这些从来没有弄过钢筋混凝土的农民在常技术员的指导下，在摸索中他们逐渐学会了如何施工。没有搅拌机，他们就建了一个两米多宽，几十米长的搅拌池，众人在搅拌池中用铁锨、抓钩等工具一通搅拌，将混凝土混合得既充分又省水。因为他们在山下的河沟里临时凿出的井中取水也很不容易，水，金贵着呢。没有筑坝的夹板，他们就先在大坝的两侧用整齐的石块砌起平整的石墙，然后再向中间浇筑混凝土。稀薄的混凝土泥浆流淌进石缝中，将石块紧紧地粘贴在厚厚的大坝上，异常牢固，整齐又美观。在开始施工时，他们将蓄水的山谷底部突出的岩石清除干净。这既增加了库区的蓄水容量，又有了建水坝用的石料。农民，虽然没有高深的理论知识，但在劳动实践中却不乏智慧和创造。
一大块蜂窝状的烂石头从大坝前的沟底里给清理了出来，因为不能筑坝用，就被丢弃在工地一边。工作的间隙，众人就都围在这块弃石的周围侃大山。闲不住的会计玉春又在开着他人的玩笑。玉春是一向与奶奶家交好的老鼻涕大爷家的老二，也许是遗传的原因，最喜欢说笑逗乐。今天，他把矛头对准了石老四。
“我说四哥，有大老板你不当你来当小伙计，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当初你要是承包下来这南山，我们大伙儿还不都得听你吆喝？”会计露出狡黠的笑容。
“兄弟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不是你哥哥我犯糊涂吗？我要早知道柱子兄弟这么仗义，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犯那浑啊。”老四满脸愧疚。
“哥哥，你有这认识，还算你没白活一回，兄弟还服你是条汉子。”玉春的语气也变得庄重起来。
“二兄弟，你是个有文化的明白人，哥哥我是个没有脑子的浑人，有些事情还望你多给指点指点，领了工钱我请你喝酒。”
“你就拉倒吧你，就你那抠门劲，能从你那酒壶里倒出二两酒来？还是到我家里吧，叫你弟妹给咱弄俩好菜，喝个痛快。”玉春一脸的豪爽。
“还是兄弟你仗义，到时我一定奉陪。”
敲打完石老四，心满意足的玉春就把目标转向了盯着那块烂石头发呆的柱子的三大爷。“三叔，趁大伙都在这里，您就再给我们唱上一段呗？！”
“你三叔我今天嗓子紧，没有好茶叶润喉咙，开不了腔。”三大爷历来就是个乐呵人。
“三叔您只管唱，明天我孝敬您冰糖梨水，保管让您的嗓子甜出蜜来。”玉春在开着空头支票。
“你这个会计哪次不是说咱们村就要不用吃救济粮了？可照样年年脱不了救济。你要有冰糖，还不早孝敬我鼻涕哥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三叔您放心，等柱子兄弟给我发了钱，我一定给您买冰糖。”
“有冰糖我也不唱，我才不信你那空头支票，除非你把这大石头给我送到家里去。”三大爷说着踢了踢脚下的那块蜂窝石头。
“三叔您这是试我的诚信呐！行，没说的，现在只要您给我们唱一段，收工后我们几个就把这烂石头给您送家里去，看您是能用它垒猪圈啊还是盖狗窝？”会计玉春嘿嘿笑了起来。
“好，只要你们也出力就好，反正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辛苦。”说着，一出《辕门斩子》开场了。
怒恼杨延昭，
蠢子听根苗：
命儿去巡哨，
私自把亲招。
枪挑穆天王，
桂英下山巢。
将父擒下马，
这笑！笑坏帐下众英豪。
焦孟二将一声叫，
绑至辕门定斩不饶！
众人齐声鼓掌欢呼。
“干活了。”三大爷一段刚落，支书的一声吆喝，打断了众人的热闹。工程又在快乐的氛围中开始了。
与此同时，柱子也发动妇女整修梯田。他将能够整修梯田的山坡承包给个人，每一米五毛钱，验收合格后付款。有的强壮的妇女一天的收获并不比男人少，这使得她们的干劲更大了。
大坝在一天天地长高。
就在大坝即将完成的同时，一天晚上秀兰把柱子叫到学校，她果真给柱子做出了一个1：1500的山林模型。模型出奇地逼真，尺寸比例不差分毫。在模型上，秀兰准确地再现了大坝、山谷以及梯田、池塘等等事物。更让柱子意外的是秀兰还在模型上对未来的山林予以规划：何处种果树，何处种水土保持林，何处种经济作物，何处种粮食作物，一一列出，虽不尽善尽美，但初具规模，且命名为葫芦山庄。这让柱子异常感动。
“你是怎么做的？”
“底下是泡沫塑料，上面是细沙，我用糨糊粘在泡沫塑料上的，颜色是染上的，树林是用硬纸片剪的，底盘还是你给买的胶合板呐，做完后我又在上面喷了一遍发胶，牢固着呐！”
柱子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说着，他从提包里拿出两千元钱，不由分说就塞到秀兰的手里。这把秀兰吓坏了。
“柱子哥，这不行，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没用完呐！”
“不用说模型，光你对未来山林的规划设计就值五千，这两千还委屈了你了。等将来山庄有了收入，一定有你的股份。拿着！”
“不行，不行，真的，柱子哥，这真的不行。”
钱在两双手中推来推去，推着推着两双手不动了，钱掉在了地上，两双手却握在了一起。许久，当秀兰醒过神儿来想抽回自己的手时，却被柱子紧紧地握住了。看着柱子真诚而热烈的目光，秀兰先是羞涩地低下了头，继而轻轻地靠进了柱子的怀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两个相爱的年轻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连续奋战了近三个月，一座底部宽十米，顶部宽两米，南北长一百五十多米（底部较短，上部较长），高二十一米，总筑量近一万八千九百立方米的大坝终于完工了。高耸的弧形大坝宛如从天而降的闸门，牢牢地塞住了葫芦峪的出口。葫芦峪的宝葫芦终于可以容纳宝物了。
在六月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大坝落成典礼在郭镇长的主持下开始了。随着轰鸣的鞭炮声，葫芦峪的村民们举行了隆重而俭约的庆祝仪式。郭镇长请来了县上主管农业的副县长，镇党委书记，县农科所的副所长李秀文，水利局的常平技术员等一干人。县宣传部也派了记者来拍了照。这样宏大热闹的场面在葫芦峪村民的记忆里还是头一回。
奶奶说，今天的动静比当年爷爷娶回她这个城里的女子时还要大。柱子比爷爷强。对柱子的大坝，有人赞扬，也有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石大头一家、尤其是石老四心里就很不高兴。他内心里不仅仅是嫉妒，简直是有些愤恨了。虽然在大坝建设的过程中他可以挣到不少工钱，但高耸坚固的大坝就像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真想一脚把大坝给踹倒了。一山不容二虎，葫芦峪本应该是他西山老石家的天下，岂能让他臭地主家逞能？自己的老爹没有弄好，那是他老爹没有脑子。现如今他石老四来了，葫芦峪的规矩就得由他石老四来定，葫芦峪的发展方向就得由他石老四来指引，也是最重要的，葫芦峪的大小人等也都得看着他的脸色喘气，不然，他石老四活着也就没有什么劲头。但他也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要学会隐忍，要懂得等待时机。他暗暗地咬紧了牙。
送走了众人，郭镇长逮住了柱子：“这大坝花了多少钱？我真没想到你能修得这么快。”
“差不多有二十多万吧。”柱子不动声色地说着。
“啊？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
“看山爷爷留给我的。”
“看山爷爷？”
“是的，爷爷以前是个军官，应该是一个不小的军官。”
“哦！……”镇长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了纪念看山爷爷，更是为了让看山爷爷看着山林再次绿起来，柱子在山顶上给看山爷爷立了一块碑，因为不知道看山爷爷的名字，柱子只得在墓碑上刻上“看山爷爷之墓”六个大字，底下落款：孙 石玉柱敬立，x年x月x日。这一天，就是大坝落成的那一天。
今年的雨水出奇的多，这已经是第五场雨了，暴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仍不停歇。
风化的岩石碎屑被雨水冲刷进早已修好的梯田里，开采石料后所留下的石塘也已经被雨水灌满，水库里的水面也已升高到大坝的十五、六米处。柱子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他担心大坝的安全。从西北面大山上下来的山洪一直在飞泻不停。整个山村都被大雨罩住了，变得朦胧一片模糊不清。大雨一直在下，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黑沉而低矮的天空才露出一道霞光。雨总算停了。
奔腾的山洪携带着泥沙涌进水库，浑浊的洪水从二十一米高的大坝顶上飞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瀑布。大坝安然无恙。太阳从浓云的缝隙中洒下万道金光，照耀在高耸的大坝上，在葫芦峪的两岸架起了道道彩虹。
“就是把山冲跨了，你的大坝也不会倒。”柱子终于相信了常技术员的断言。
虽然大坝安全了。但柱子也发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山洪携带来了大量的泥沙。如果不采取措施，早晚有一天水库会被填平、淤死。
必须尽快种植保护林。柱子心里默默地想着。但西北面的大山不是他承包的范围。柱子的眼睛朦胧了，神思飞到了遥远的山那边。但柱子还是想出了办法：他在山洪下泻的路途中，用石块筑起了一道道能够透水的拦洪坝，以减缓山洪的流速，沉淀泥沙。
秋天，县农科所的李所长带着柱子拜访了省农科院的有关专家，又跑遍了几家大型的果苗生产基地，还顺便走访了各地的水果市场。他们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想法：在山顶灌溉水源不足的地段种植家乡耐旱的板栗以充作水土保护林。在山岭的中部以下能够有水源浇灌的地方大面积种植根系发达的金银花药用植物以保持水土，间种果树；果树以用工较少的蜜枣为主，可利用山上原有的酸枣树进行嫁接；种植小部分苹果树，选择果实较硬、甘甜爽脆、耐储存的品种。
中秋节后，柱子在山脚下靠近承包地边缘的谷口北面，修建了八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全家都搬到了南山上。奶奶也被柱子的父亲接到了南山上，因为柱子的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儿子，他们一直跟奶奶住在一起，而且柱子还可以经常给奶奶弄来她想吃的好东西。
柱子在山上的石塘里投放了十几万尾鱼苗。在山上养鱼，这让葫芦峪的村民们惊讶不已，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不过是柱子决定的事，村民们也都不再怀疑。
从深秋开始，柱子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施工，他要在承包的山地周围垒起院墙。柱子的目的不是防人，而是挖出石塘以备蓄水。他招聘妇女在梯田里开挖树坑，以风化山岩，肥沃土壤，积蓄冬雪，涵养水分。柱子的这些做法村民们大都没有用过，但秀兰很是赞同。现在秀兰已是柱子的主要参谋。他们的关系也被大伙儿发现了，这引起了许多小伙子的嫉妒。但秀兰身上巨大的债务让所有的小伙子畏而却步。不过许多家长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秀兰所欠下的债务归还无期了。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在柱子承包南山开工一周年的那一天，在快嘴二嫂的主持下，柱子与秀兰举行了订婚仪式。同时，柱子也把秀兰和弟弟晓强一同接回了南山上自己住的那间瓦房里，自己又搬回了看山爷爷的小屋。之后，柱子与秀兰一起分别拜访了那些曾经帮助过秀兰一家人的乡亲们并归还了他们的欠账，感谢他们在危难时刻对秀兰一家人的帮助。
回到看山爷爷的小屋，秀兰依偎在柱子的怀里，羞涩、幸福的她轻轻地咬着柱子的耳朵说将来一定要百倍的偿还他。这有好多种理解的诺言让柱子心驰神摇，激动不已，好不容易半天才把持住自己。
年轻人有的是朝气，有的是热情，有的是勇气，有的是希望。他们坚信，美好的生活一定属于勇敢、智慧、真诚、善良的人，属于具有大智大勇，大仁大义，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一大块蜂窝状的烂石头从大坝前的沟底里给清理了出来，因为不能筑坝用，就被丢弃在工地一边。工作的间隙，众人就都围在这块弃石的周围侃大山。闲不住的会计玉春又在开着他人的玩笑。玉春是一向与奶奶家交好的老鼻涕大爷家的老二，也许是遗传的原因，最喜欢说笑逗乐。今天，他把矛头对准了石老四。
“我说四哥，有大老板你不当你来当小伙计，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当初你要是承包下来这南山，我们大伙儿还不都得听你吆喝？”会计露出狡黠的笑容。
“兄弟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不是你哥哥我犯糊涂吗？我要早知道柱子兄弟这么仗义，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犯那浑啊。”老四满脸愧疚。
“哥哥，你有这认识，还算你没白活一回，兄弟还服你是条汉子。”玉春的语气也变得庄重起来。
“二兄弟，你是个有文化的明白人，哥哥我是个没有脑子的浑人，有些事情还望你多给指点指点，领了工钱我请你喝酒。”
“你就拉倒吧你，就你那抠门劲，能从你那酒壶里倒出二两酒来？还是到我家里吧，叫你弟妹给咱弄俩好菜，喝个痛快。”玉春一脸的豪爽。
“还是兄弟你仗义，到时我一定奉陪。”
敲打完石老四，心满意足的玉春就把目标转向了盯着那块烂石头发呆的柱子的三大爷。“三叔，趁大伙都在这里，您就再给我们唱上一段呗？！”
“你三叔我今天嗓子紧，没有好茶叶润喉咙，开不了腔。”三大爷历来就是个乐呵人。
“三叔您只管唱，明天我孝敬您冰糖梨水，保管让您的嗓子甜出蜜来。”玉春在开着空头支票。
“你这个会计哪次不是说咱们村就要不用吃救济粮了？可照样年年脱不了救济。你要有冰糖，还不早孝敬我鼻涕哥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三叔您放心，等柱子兄弟给我发了钱，我一定给您买冰糖。”
“有冰糖我也不唱，我才不信你那空头支票，除非你把这大石头给我送到家里去。”三大爷说着踢了踢脚下的那块蜂窝石头。
“三叔您这是试我的诚信呐！行，没说的，现在只要您给我们唱一段，收工后我们几个就把这烂石头给您送家里去，看您是能用它垒猪圈啊还是盖狗窝？”会计玉春嘿嘿笑了起来。
“好，只要你们也出力就好，反正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辛苦。”说着，一出《辕门斩子》开场了。
怒恼杨延昭，
蠢子听根苗：
命儿去巡哨，
私自把亲招。
枪挑穆天王，
桂英下山巢。
将父擒下马，
这笑！笑坏帐下众英豪。
焦孟二将一声叫，
绑至辕门定斩不饶！
众人齐声鼓掌欢呼。
“干活了。”三大爷一段刚落，支书的一声吆喝，打断了众人的热闹。工程又在快乐的氛围中开始了。
与此同时，柱子也发动妇女整修梯田。他将能够整修梯田的山坡承包给个人，每一米五毛钱，验收合格后付款。有的强壮的妇女一天的收获并不比男人少，这使得她们的干劲更大了。
大坝在一天天地长高。
就在大坝即将完成的同时，一天晚上秀兰把柱子叫到学校，她果真给柱子做出了一个1：1500的山林模型。模型出奇地逼真，尺寸比例不差分毫。在模型上，秀兰准确地再现了大坝、山谷以及梯田、池塘等等事物。更让柱子意外的是秀兰还在模型上对未来的山林予以规划：何处种果树，何处种水土保持林，何处种经济作物，何处种粮食作物，一一列出，虽不尽善尽美，但初具规模，且命名为葫芦山庄。这让柱子异常感动。
“你是怎么做的？”
“底下是泡沫塑料，上面是细沙，我用糨糊粘在泡沫塑料上的，颜色是染上的，树林是用硬纸片剪的，底盘还是你给买的胶合板呐，做完后我又在上面喷了一遍发胶，牢固着呐！”
柱子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说着，他从提包里拿出两千元钱，不由分说就塞到秀兰的手里。这把秀兰吓坏了。
“柱子哥，这不行，你上次给我的钱还没用完呐！”
“不用说模型，光你对未来山林的规划设计就值五千，这两千还委屈了你了。等将来山庄有了收入，一定有你的股份。拿着！”
“不行，不行，真的，柱子哥，这真的不行。”
钱在两双手中推来推去，推着推着两双手不动了，钱掉在了地上，两双手却握在了一起。许久，当秀兰醒过神儿来想抽回自己的手时，却被柱子紧紧地握住了。看着柱子真诚而热烈的目光，秀兰先是羞涩地低下了头，继而轻轻地靠进了柱子的怀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两个相爱的年轻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连续奋战了近三个月，一座底部宽十米，顶部宽两米，南北长一百五十多米（底部较短，上部较长），高二十一米，总筑量近一万八千九百立方米的大坝终于完工了。高耸的弧形大坝宛如从天而降的闸门，牢牢地塞住了葫芦峪的出口。葫芦峪的宝葫芦终于可以容纳宝物了。
在六月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大坝落成典礼在郭镇长的主持下开始了。随着轰鸣的鞭炮声，葫芦峪的村民们举行了隆重而俭约的庆祝仪式。郭镇长请来了县上主管农业的副县长，镇党委书记，县农科所的副所长李秀文，水利局的常平技术员等一干人。县宣传部也派了记者来拍了照。这样宏大热闹的场面在葫芦峪村民的记忆里还是头一回。
奶奶说，今天的动静比当年爷爷娶回她这个城里的女子时还要大。柱子比爷爷强。对柱子的大坝，有人赞扬，也有人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石大头一家、尤其是石老四心里就很不高兴。他内心里不仅仅是嫉妒，简直是有些愤恨了。虽然在大坝建设的过程中他可以挣到不少工钱，但高耸坚固的大坝就像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真想一脚把大坝给踹倒了。一山不容二虎，葫芦峪本应该是他西山老石家的天下，岂能让他臭地主家逞能？自己的老爹没有弄好，那是他老爹没有脑子。现如今他石老四来了，葫芦峪的规矩就得由他石老四来定，葫芦峪的发展方向就得由他石老四来指引，也是最重要的，葫芦峪的大小人等也都得看着他的脸色喘气，不然，他石老四活着也就没有什么劲头。但他也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就要学会隐忍，要懂得等待时机。他暗暗地咬紧了牙。
送走了众人，郭镇长逮住了柱子：“这大坝花了多少钱？我真没想到你能修得这么快。”
“差不多有二十多万吧。”柱子不动声色地说着。
“啊？你小子哪来那么多钱？”
“看山爷爷留给我的。”
“看山爷爷？”
“是的，爷爷以前是个军官，应该是一个不小的军官。”
“哦！……”镇长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了纪念看山爷爷，更是为了让看山爷爷看着山林再次绿起来，柱子在山顶上给看山爷爷立了一块碑，因为不知道看山爷爷的名字，柱子只得在墓碑上刻上“看山爷爷之墓”六个大字，底下落款：孙 石玉柱敬立，x年x月x日。这一天，就是大坝落成的那一天。
今年的雨水出奇的多，这已经是第五场雨了，暴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仍不停歇。
风化的岩石碎屑被雨水冲刷进早已修好的梯田里，开采石料后所留下的石塘也已经被雨水灌满，水库里的水面也已升高到大坝的十五、六米处。柱子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他担心大坝的安全。从西北面大山上下来的山洪一直在飞泻不停。整个山村都被大雨罩住了，变得朦胧一片模糊不清。大雨一直在下，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黑沉而低矮的天空才露出一道霞光。雨总算停了。
奔腾的山洪携带着泥沙涌进水库，浑浊的洪水从二十一米高的大坝顶上飞泻而下，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瀑布。大坝安然无恙。太阳从浓云的缝隙中洒下万道金光，照耀在高耸的大坝上，在葫芦峪的两岸架起了道道彩虹。
“就是把山冲跨了，你的大坝也不会倒。”柱子终于相信了常技术员的断言。
虽然大坝安全了。但柱子也发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山洪携带来了大量的泥沙。如果不采取措施，早晚有一天水库会被填平、淤死。
必须尽快种植保护林。柱子心里默默地想着。但西北面的大山不是他承包的范围。柱子的眼睛朦胧了，神思飞到了遥远的山那边。但柱子还是想出了办法：他在山洪下泻的路途中，用石块筑起了一道道能够透水的拦洪坝，以减缓山洪的流速，沉淀泥沙。
秋天，县农科所的李所长带着柱子拜访了省农科院的有关专家，又跑遍了几家大型的果苗生产基地，还顺便走访了各地的水果市场。他们逐步形成了自己的想法：在山顶灌溉水源不足的地段种植家乡耐旱的板栗以充作水土保护林。在山岭的中部以下能够有水源浇灌的地方大面积种植根系发达的金银花药用植物以保持水土，间种果树；果树以用工较少的蜜枣为主，可利用山上原有的酸枣树进行嫁接；种植小部分苹果树，选择果实较硬、甘甜爽脆、耐储存的品种。
中秋节后，柱子在山脚下靠近承包地边缘的谷口北面，修建了八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全家都搬到了南山上。奶奶也被柱子的父亲接到了南山上，因为柱子的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儿子，他们一直跟奶奶住在一起，而且柱子还可以经常给奶奶弄来她想吃的好东西。
柱子在山上的石塘里投放了十几万尾鱼苗。在山上养鱼，这让葫芦峪的村民们惊讶不已，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不过是柱子决定的事，村民们也都不再怀疑。
从深秋开始，柱子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施工，他要在承包的山地周围垒起院墙。柱子的目的不是防人，而是挖出石塘以备蓄水。他招聘妇女在梯田里开挖树坑，以风化山岩，肥沃土壤，积蓄冬雪，涵养水分。柱子的这些做法村民们大都没有用过，但秀兰很是赞同。现在秀兰已是柱子的主要参谋。他们的关系也被大伙儿发现了，这引起了许多小伙子的嫉妒。但秀兰身上巨大的债务让所有的小伙子畏而却步。不过许多家长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秀兰所欠下的债务归还无期了。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在柱子承包南山开工一周年的那一天，在快嘴二嫂的主持下，柱子与秀兰举行了订婚仪式。同时，柱子也把秀兰和弟弟晓强一同接回了南山上自己住的那间瓦房里，自己又搬回了看山爷爷的小屋。之后，柱子与秀兰一起分别拜访了那些曾经帮助过秀兰一家人的乡亲们并归还了他们的欠账，感谢他们在危难时刻对秀兰一家人的帮助。
回到看山爷爷的小屋，秀兰依偎在柱子的怀里，羞涩、幸福的她轻轻地咬着柱子的耳朵说将来一定要百倍的偿还他。这有好多种理解的诺言让柱子心驰神摇，激动不已，好不容易半天才把持住自己。
年轻人有的是朝气，有的是热情，有的是勇气，有的是希望。他们坚信，美好的生活一定属于勇敢、智慧、真诚、善良的人，属于具有大智大勇，大仁大义，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