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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满葫芦峪 第43章 老贼伏法

    可就在这次商品的照例检查时,海关人员在一件仿元青花盖碗里发现了一块古玉。夹带。这是海关走私常用的伎俩。好在一小块古玉,案值不大,也许是哪个工作人员不小心遗落进去的,说清楚就可以了。于是工艺品公司的工作人员就被这个海关人员带进了一个办公室,扣押了所夹带的古玉,填写了一个表格。然后返回货柜继续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基本就可以通关了。因为这个企业信誉一直很好,这个小问题还不至于影响到企业的商品出口。然而就在继续的检查中,这个海关人员又在一个梅瓶中发现了一件玉片,而且是片古汉玉。这就有问题了。封箱检查,一定要彻底检查。这个负责任的海关人员立即做出了决定。

    检查的结果是在整箱的仿古工艺品中有一件没有标号的元青花莲枝盖罐。这件元青花有重大走私嫌疑。

    这是一件严重的重大走私案件。

    整批出口货物都被扣押了。案子直接报告给了海关的领导。

    接到消息的冯有年立即赶到了青岛海关。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出口商品中真的出现了元青花盖罐的走私事件,他就不是关闭企业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同来的工作人员与那个常驻海关的工作人员再一次认真检查了出口的商品,结果是——少了一件编号为Fqh748的仿古青花瓷瓶,多了那件被认为是重大走私的元青花莲枝盖罐。

    冯有年立即断定出口商品是被人给掉包了。可是验货的过程自己的工作人员应该在场监督,从商品出厂到海关的整个过程,都是自己的人经手的。真是见了鬼了。冯有年详细询问了在海关的员工,员工仔细回忆了整个开柜检查的经过,说只有到办公室填写物品扣押单的时候自己离开过集装箱货柜。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货柜只是简单关上了门,没有上封签。

    问题就出在这个时间段里。

    立即调出现场监控录像。果真就在海关工作人员与自己的员工离开现场的时候,一个穿着自己的员工制服的人员空手走进了集装箱货柜,但很快又出来了,整个过程并没见有人带着什么可疑的物品靠近。但冯有年清楚,在海关他只派出了唯一一个工作人员,也就是那个被海关人员带进办公室的那个人,而随后走进货柜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的人。仔细观察监控中的那个人,也没有发现进出前后有什么异样。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不是自己员工的人为什么要进自己的集装箱?这是冯有年自己发现的问题。不过,这里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是冯有年如何给海关说清楚。你说后来进入集装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员工,是有人栽赃。可那得有人相信啊?何况你所从事的又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行业?你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也就是说这件走私案你是有嫌疑的,是有嫌疑的你就不可以再自由出入了。这一次,冯有年真的碰上了大麻烦。他只好立即给郑凯打电话。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与海关的关系自然还是很可以的。用当前一句非常时髦的网络语言说那是相当可以的。自然,由于郑厅长的介入,海关给了冯有年很大的便利。因为如果有可能,这件案子很有可能要落在省厅经侦支队的手里去侦破了。

    冯有年要求看看那件被扣押的走私物品——元青花莲枝盖罐。已经没有退路的冯有年拿起这件青花盖罐,仔细地鉴定了一番。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地方有问题,但他总感觉这件元青花哪里不对劲,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也许就是常年在古董行里养成的第六感觉了。冯有年灵机一动,如果能够证明这件被掉包的元青花也是件赝品,那不就可以说这也是件仿工艺品了吗?既然不是古董走私,那他冯有年的这一险关不就可以过去了吗?

    问题还真就出在这件元青花莲枝盖罐上。

    胖头原本打算用那件真品元青花莲枝盖罐给冯有年栽赃的。如果能够让他冯有年进去,那就太好了。一件案值几千万的走私大案,够他姓冯的蹲几年大牢的了。但为了让对手进去,自己却要先搭上几千万,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他真的有些舍不得。但除了栽赃这个办法外,他也实在没有了其他更好的办法。那怎么办呢?于是艺高人胆大的胖头就想到了用赝品栽赃。只要没有人能够鉴定出这是件赝品,那它就是件真品,是真品你就是走私,是走私你就得给我进去。

    满是疑问的冯有年要求对走私嫌疑物品进行c14检测。任你再高明的造假手段,在现代科学技术面前都会露出自己的原形。可检测结果是该物品距今约有七百年。正是元青花的出品年代。

    奇了怪了。难道这真是一件真品?连浸淫古董行多年的冯大佬都吃不准了。其实,只要用真的元瓷碎片重新加工,c14就测不出赝品的真实年代。

    高,实在是高原的高。他高原就是有把赝品做成真品的本事。现如今世面上又有多少这样的明明是赝品的东西却被专家说成是真品的?专家也不是存心的,专家也是人,专家的鉴定水平也得有个积累的过程。因为鉴定真假与造赝总是相互促进的一个统一体,有造赝就有鉴定,而且鉴定总在造赝之后。况且所有的造赝高手都是鉴定高手。这就好比老师做的考试卷让学生给批改,你说老师的学生能有多高的水平给老师指出错误?

    难道还得像几年前给郑厅长破案一样把物品毁坏了来鉴定吗?急了眼的冯有年紧急召来了自己工艺品厂的陶瓷大师。大师经过察看器形、釉色、纹饰、底足、胎质、气孔等各种手段后,得出的结论是——看不出是赝品。

    “那就没有办法了?”冯有年有些绝望。

    “要说办法不是没有,但不一定有把握。”大师慢条斯理。

    “有办法就好,您快说,都急死我了。”冯有年终于有了些活色。

    “但这个办法这里做不了,必须有专业的设备。”大师仍然不急不忙。

    海关把案子直接移交给省厅的经侦支队,但出口的商品必须先扣押,没有省厅的通知,这批物品算是死在这里了。

    在省厅,大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办法。“凡是赝品的做旧,都要使用外力,或药力,或土掩,总会留下痕迹,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与真品有着天然的不同。只要把物品放进水中一蒸煮,自然原形毕露。”大师依然沉稳如故。

    “煮过的瓷罐就能看出变化了?”郑厅长很想掌握这门技术。

    “不是看瓷器,而是检验煮过的水。”冯有年这回反应过来了。

    经侦支队的技术实验室内,大半罐纯净蒸馏水,检测结果没有任何其他成分。分成两组,一组蒸煮疑似元青花,一组蒸煮冯有年带来的真品元青花。两组一对照,果真发现了不同。疑似元青花那组蒸煮后的液体中检测出了不应该有的现代化学成分。

    真相大白。

    有人栽赃,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怎样才能钓出这幕后的黑手呢?郑凯与冯有年决定再演一出“引蛇出洞”。

    郑凯给海关打了个电话,说就让冯有年的那批货通关吧。冯有年也亲自到青岛海关来办理商品的出关手续,但没有提供任何书面证明,只有省公安厅郑厅长大人的一个电话。

    这像极了冯有年为了摘清自己在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高原那里。

    高原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在前几年失败的基础上,经过改进,产品更加逼真了,目前在行内还没有一次有人能够指出从他这里出去的物件是假的。因为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国内业界最顶尖级的专家。胖头高原就把青岛海关的情况及时报告给了老大陈文辉。

    “使了钱想釜底抽薪。这是他冯有年的风格。但这么做却有大风险。哼哼!先黑了我的钧瓷,这次又把命门送到我眼前,再不出手也确实不好意思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后台,这次我都给你一锅端了你就去死吧!”陈文辉终于忍不住了。

    青岛海关接到群众举报而且答应可以当面质证。

    青岛海关的纪检组长同陈文辉、高原的两队人马一同杀向了省公安厅。省厅的最高领导自然很重视,决定亲自来看看。

    “接群众举报,省仿古工艺品贸易公司利用外贸出口的便利条件进行文物走私,被海关人员发现后更是企图蒙混过关,把真文物说成是什么仿古品。今天,有国内着名文物鉴定名家陈教授来现场验证,以还原事情的真相。”海关纪检组长一脸严肃。

    郑厅长见两条大鱼都自动入网了,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敢问陈教授您是怎么知道文物走私这档子事情的?”

    “有人举报,并给我发了个邀请函,问我敢不敢来摸一摸老虎的屁股。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又关乎国家文物,我老朽虽然快入土半截了,但还有责任不忍我中华文物流失海外,也就只好走这一遭了。”陈文辉说着让随行的高原亮出那份邀请函。

    “看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冯有年心中暗想。

    既然双方兵戎相见,一切口舌都是多余的,那就直接上干货吧。那个被蒸馏水煮过的赝品被拿了上来。于是,陈文辉就煞有其事地拿出放大镜,戴上老花镜,对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赝品认真地消磨了近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最后的结论是——看不出是赝品。

    作为国内最顶尖级的鉴定专家都说看不出是赝品,他最直白的意思就是——这就是个真品。

    “你确定?”郑厅长追问。

    “我敢拿我的声誉保证。”陈文辉的语速慢但十分坚定。

    “我这里有一段视频给老先生您看一看。”郑厅长把早就准备好的蒸煮赝品的鉴定过程录像放给众人看。

    看完现场录像的众人就都看着早已脸色苍白的陈文辉。

    “这种鉴定方法是不科学的,目前国内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种方法的合理性。”陈文辉垂死关头耍起了权威。

    “那我这里还有一段视频看能不能证明。”郑凯就把“文将”到西山冯园行窃的视频放给众人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偷跟这次鉴定又有什么关系?”陈文辉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被你说成是小偷的这个人他自己说认识你。”郑厅长就又把审讯“文将”的录像放给众人看。

    “这是栽赃,是诬陷。身为公安的你不能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就可以诬陷我。”陈文辉仍然垂死挣扎。

    “这件东西你应该认识吧?”冯有年拿出了那件已经被他修复完好的霞红窑变彩釉双耳贡瓶。

    “这是什么东西?”陈文辉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自己那件心肝宝贝的钧瓷残片所修复完好的宋代霞红窑变彩釉双耳贡瓶,但他吃不准冯有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强忍着没敢承认。但自己确实又心疼得很。痛苦的矛盾心理让他的手不由得哆嗦起来。八十多岁的人了,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堂堂的国内顶尖级瓷器鉴定专家,连业内有名的钧瓷都不认得,看来还真是浪得虚名啊!自己的藏品都不认得啦?”冯有年及时在敌人的心尖上插上一刀。

    “假的,这是假的,我那件霞红窑变彩釉双耳贡瓶没有左耳。”岁月终于让这个狡猾的狐狸的脑筋发生了短路。

    “左耳就在我冯泰坤的手里,我早就给你留下了索命的证据。”冯有年逼到跟前怒目圆睁,高声大吼。

    “鬼啊!有鬼啊!饶命!”极度惊恐中看着像极了冯泰坤的那个人,陈文辉彻底崩溃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

    陈文辉、高原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