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折风渡海棠 > 第108章 是你们太会装了吧

折风渡海棠 第108章 是你们太会装了吧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仿佛是天宇洒下的碎钻,点缀在庄子的上空。

    月光如水,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青石小径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庄子上的一间屋子里,站在桌前的柳仁说完这话后,便偷偷观察着坐在桌旁那人的神情。

    桌上烛火摇曳,映了那人半张脸。

    他抬起眼,似乎有几分兴趣,“哦?柳庄还有秘闻?”

    见谢予问了,柳仁连忙憨厚一笑,“公子说笑了,柳庄百户人家,哪家没点不能说的事啊。”

    “那不知今日要与我的是讲哪家的秘闻啊?”

    虽说是问句,面上却瞧不见半分好奇。

    他的嗓音本就偏冷,此刻语气不明,竟叫人觉着比夜里的风还寒。

    但柳仁似乎并未察觉,反而拉开他对面的长凳坐下,兴致勃勃的样子。

    “今日随你们一并回来那位林二小姐原也是在我们柳庄长大的,不知道公子对她的事有没有兴趣啊?”

    谢予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淡如水,调子却拖的又慢又长,“好啊,那便劳烦阁下与我讲讲二小姐的事。”

    见这人应下,他似乎毫不例外,将身下的凳子拖近些,仿佛要与人说小话般。

    手搁在桌上,掩在嘴角一侧,“这二丫头啊,从小就与她娘关系不好,总是不听姜妹子的话。”

    “后来老庄长的儿子,也就是咱们柳庄现在的庄长想要娶了姜妹子,这事双方也都同意,结果这丫头有自己的主意,她偏不愿意她娘再嫁,非觉得总有一天她爹会接她们回京的。”

    “但谁都没想到为了让这桩婚事不成,她……”

    柳仁侧过脸去,一脸悲痛。

    “她竟半夜偷偷潜进老庄长的院子里,在他家水缸里下毒,原本是想着害死柳庄长便能阻止这桩婚事。”

    “谁能料到,早起的老庄长喝了这缸里的水,当时就死在了院子里。”

    柳仁右手挡眼,语气伤感,却偷偷抬了手指看向那边的人。

    对面那人面不改色,似乎对这番话无动于衷。

    见状,他将手放下,故作沉痛,“庄子里的人顾念她年岁尚小,又有姜妹子为她求情,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事报官。”

    “老庄长就这么无辜惨死了。”

    他似乎缓过些情绪来,“柳庄长介于老庄长的死和姜妹子之间,久久不能抉择。一方是养育他多年的父亲,一方是两情相悦的心上人,他实在难办。”

    “后来,柳庄长终于想通了,怜姜妹子孤苦,还是决定娶了她。”

    “但谁也没想到,二丫头见毒杀柳仁不成,竟然、竟然……”

    话说到这儿,他忽然间抬起眼来,目眦欲裂,搁在桌上的手也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分明。

    “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生母身上。”

    柳仁死死盯着对面的谢予,眼眶通红,“没多久,姜妹子病了,婚事也就只好暂缓。”

    “起初,大家都以为只是寻常的病,过一阵儿就好了,结果她这一病算是从年头到了年尾。”

    “姜妹子死那天,王婶正准备去给她家送点鸡蛋,谁知道恰好撞上二丫头给她娘喂药。”

    他一字一句,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这药喂完之后,姜妹子吐了好多血,最后撒手人寰,死在了病榻之上。”

    他悄悄抬眼故作不经意扫了谢予一眼。

    故事算是讲完了,可那人还是无动于衷,面上没有半分波澜。

    于是他又愤慨地加了一句,“那、那可是她的生母啊,生她养她,她、她这是弑母啊!”

    旁边窗没关严实,忽一阵夜风起,吹起这人额前碎发。

    碎发起伏间,他的眼神一如先前。

    似乎刚才柳仁讲的那番话不过是一人独角戏,而他只是个天生冷漠的看客。

    柳仁终于觉着情况不对了。

    前几日林献刚来时带来的那小公子就是住在他家的,听了他与他家婆娘刻意聊的林献弑母的话后,看着尤为气愤。

    可这人却……

    柳仁眼皮直跳,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终于,先前听了这么久没吱声的人开了口,“哦?照您这么说,她竟然害了两条人命?第一条是柳庄的老庄长,第二条更是弑母,既然这样,你们怎么没人去报官呢?”

    柳仁听见声,缓缓抬头与那人对视上。

    谢予深邃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温度,连带着声音也冷得像冬日里的雪。

    “就不怕这么一个连自己母亲都敢害的人,有朝一日……”

    “也将你们柳庄上下百余口杀个干净么?”

    最后这半句话他说的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今日的天儿有些冷,明日该添衣了。

    柳仁被这眼神吓到,一时间对这接连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总也不能答是林献那时看起来太好掌控,对他们又太有价值了吧?

    但也不能不答,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心虚?

    于是他颤颤巍巍开口,话也说不利索,“是、是这丫头看起来太会装了,装得一副无辜样……咱们庄子上的人都是些心肠软的,就……”

    手中茶碗一下被摔在桌上,发出巨响的‘哐当’一声。

    柳仁本就有些心虚,这下更是吓得一哆嗦。

    紧接着,他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依我看,是你们太会装了吧?”

    他抬眼看去,那人先前的漫不经心早就收起,此刻的神情终于有些变化。

    但却并不是他所希冀的气急败坏,又或者是失望透顶,而是……

    愠怒。

    就好像……他原本是个看人看事都很淡的人,此刻却被触及底线,再难平静。

    柳仁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反驳,但看着谢予这副神情,却怎么也没说出声。

    似乎是想到什么,谢予问了句,“裴迁来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与他说的?”

    这话把柳仁给问懵了,裴迁?裴迁是谁?

    但这人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虽是问句,却很是肯定。

    “他信了?”

    柳仁面上还是有着几分呆滞,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人不信呢?

    但谢予还是不需要他的答复,仅凭在靖云时裴迁对林献的各种纠结便能看得出……

    “蠢货。”

    那方的柳仁似乎缓过来些,又似乎更疯了些,嘴里念念有词,“不是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是那丫头害了柳庄长,还害了姜眠……”

    他的眼神清明了些,人几乎快扑到谢予跟前,语气越发坚定,“就是她,柳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

    句句似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