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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敬人间 第4章 廖穿林要干大事

    许南风被她的话说的后脊发凉,林书待人温柔和善,同是一家人,林景仰虽然不守时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可怕。而且就算在科室,她也没有看见多少残障人士,所以她才觉得这样的科室不需要康复治疗师。

    比起被震惊的其他人,林景仰没有被她的出现乱阵脚。宣传活动出过各种意外,这样的倒是第一次,他虽意外,但依旧身正影正:

    “我们是正规的工司,所做所为合法合理。如果是误会我们可以沟通清楚,若是诽谤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把矛盾闹大。”

    “谁闹?什么诽谤?我诽谤谁了?”中年妇女有些情绪激动,低头在干瘪的花里扒拉出一张便签扔过去,说:“上头可写着你们公司的大名!我儿子手机里也有证据!你们就是骗子,骗不到我们正常人,就专门骗残疾人!”

    说到残疾,发传单的男子有些动容,拄着拐杖几大步过来,不惜以身为例解释:

    “我就是本小区的,住在那边的二栋。我在植德工作三年,和其他员工付出一样的劳动,享受同样的权益,而且我目前没有在公司或基地见到我们小区的其他人。”

    “你出过门几次,又认识几个人,”中年妇女矛头一转,“被他们洗脑了吧你?”

    她还要再说,却被一声急促的“妈”堵住要说出口的话。

    许南风转头看过去,是一中年男子跟着坐笨拙电动轮椅的年轻人。年轻人很着急,身后的父亲险些追不上,边追边“穿林慢一点穿林小心”的喊。

    来的人是廖穿林,许南风职业病一眼就看出他是脊髓方面的损伤,下意识觉得他换个更轻巧的轮椅或许行动更方便。

    坐轮椅的人迅速而安全的到达,反倒是身后替他担惊害怕的廖父差点崴到脚摔跤。

    廖穿林连忙向林景仰一行人道歉并解释说他母亲是误会了,廖母则不然,威逼廖穿林把手机交出来:“你来的正好,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妈,你不喜欢我种的花我不强求,但是我们想自立起来,我们想出去走走,群里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廖穿林解释。

    “他们差点让你连命都没有了,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我都不敢想象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但他的解释在强势的母亲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廖母直接把他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抢过去,把聊天记录翻出来,举高,环转一周给所有围观者看清楚。有文字,也有语音。

    “我才二十六岁,从七年前坐上轮椅开始,我就已经没有人生了,我考上重本,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出了车祸。现在像个一岁的孩子需要父母无时无刻的伺候,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我成了废人一事无成,可我都二十六了。”

    “家里人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出门很危险,也会给家庭和社会添很多麻烦。我有时候想这辈子就这样算了吧,不连累我的家庭了,但是想想他们我又舍不得。鬼门关都独自走了一圈回来,但我却跨不过家门口的那道槛。”

    “有人告诉我,外头是没有我们能走的路的。如果想出去,家人能背我出去,但是会被别人笑话,怕我受不了。我想,我都能受得了丢掉双腿,怎么会受不了丢自己的脸呢?但是我怕丢父母的脸,后来想想就算了。”

    “我今天又偷偷去植德花店看花了。花不断成长,我心里满满的期待和希望,我妈收到花一定很惊喜。我要走出去,我要干大事。”

    有人凑热闹的脸沉下来,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群里不停有新消息蹦出来:

    “穿林和他妈妈吵架,我听见声音了,不是在家里。”

    “能下去的都去帮帮忙,小区公园亭子底下。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出不去。”

    “自己孩子的网名头像大家都知道吧,看看这里有没有?”廖母把群详情点出来,满屏各式各样的头像,不少人只一眼就找到认识的。

    “我就说他这几天怎么天天抱着手机傻笑,还不让我们看。”

    “他这几天说在网上认识了新朋友,我还高兴了大半天。”

    廖穿林想要把手机夺回来,但手无法举高对抗自己的母亲,他释然的放弃抵抗:“真好,这些东西我也正想让你们看看。”

    “爸,妈,我承认我很久之前就开始骗你们了。”廖穿林说,他受伤之后手机成了他唯一与外界联系的媒介,父母都以外面不安全不方便不让他出门,他便整日沉迷网络。

    偶然他在冲浪时发现植德园艺公司旗下有间花艺疗法工作室,经过多方面的查找和咨询,他确定工作室有完善的无障碍设施,有同病相怜的人因此重获人生的希望,还学会了专业插花能凭本事养活自己。

    他要走出去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强烈,而他也有了第一个目标——为生日即将到来的母亲亲手种一束花。他试着寻找志同道合的人,慢慢建了群,群成员不断增加,从同一小区到同市。

    每次偷跑出去见到花的成长,都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和勇气,甚至等不到花朵全开就提前收获只为赶在母亲生日当天亲手送给她。

    但不巧那天刚好轮椅没电,他的体力推不动笨拙的轮椅,连人带椅翻了下去。好在有路人给廖母打电话,廖父背着孩子,廖母推着轮椅,一家人狼狈的在半夜才回到家。

    他偷跑出去的事情也因此被父母知道,母亲不忍对人出气,只能把气全撒在那束劣质的花上。今天,她算是见到真正的“罪魁祸首”。

    撒完一通气,也知道撒这通气没有意义,廖母冷冷看向自己的孩子:“穿林,你们不了解这个社会,他们就是拿捏住你们单纯好骗的心理来骗你们。你做这些有意义吗?有谁会在乎?”

    廖穿林愣怔住,周遭也死寂下来。

    忽然,不知楼栋里的哪个房间传来坚定有力的一声:“我在乎!”

    众人寻找声音的来源,都是无果。

    廖母手心一颤,忽然手机不断涌进新消息,铃声不断,她的手很快被震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