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我敬人间 > 第7章 接受轮椅伴随一生

我敬人间 第7章 接受轮椅伴随一生

    “我没看过,拿回去就随手丢,翻出来就成这样了。”许南风把植德的宣传单一样不少的拎到科室,放在李孟面前,没敢坦白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字能看就行,很感谢。”李孟昨天上网查询了许南风提到的园艺疗法,想进一步问问就给许南风发了消息。

    这方面她也一窍不通,看李孟的样子是真心想了解这方面,就说把东西拿到科室让他自己看,她只能去翻垃圾桶。

    除了之前有目的的去翻看如何养活那束半死的向日葵,她没兴趣看太多,现在加上科外床旁让她忙得团团转,许南风更不想管其他事。

    临床医生的专科评定对于康复治疗来说不够详细,治疗师需要用针对性的量表进行患者情况的评估。

    初次评定之后要开始记录患者的康复治疗档案,根据评定结果制定短期和长期的康复目标,还需要定期记录下患者的康复进程,调整治疗计划。这些不光要付诸实际的治疗当中,还要形成文字记录。

    卢林拿了一份纸质版的给她参考,许南风终于看到点治疗师该做的事情,但刚捻开那几页纸头就开始发涨:“没有电子版?全部都要手写吗?”

    领导点点头,表示本科室的记录方法就是这样落后:“我们这儿目前还没有电子版,记得及时填写,不能有涂改,电子版的还在开发当中。”

    “非写不可?”许南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到要手写这么多字的情况,她看科室的条件不至于在这方面较真,“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月底我会统一检查,治疗记录每周更新一次,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写是一方面,干又是一方面。神经外科在二楼,而治疗区在五楼,除每项治疗的时间都需要与神外的护理治疗错峰开展,还要协调好本科室的治疗任务。

    因为目前科室治疗师人数较少,无法完成细致的分工。三四个人要完成的任务落在许南风一人的头上,于楚延安她一天需要跑几趟才能完成治疗。

    一趟要同时做心肺、吞咽训练和肢体被动训练,最大限度的维持他现有的功能。而打开患者的口唇、活动关节成了她最大的难题,因为患者身体僵硬,既要巧劲也要蛮劲。

    第二趟要送仪器给他贴上电极贴片,取机器的时候带上温度刚好的几块石蜡包裹住他的关节,最后一趟取蜡回收。

    遇到电梯满员或者又要赶时间时,她只能选择走楼梯。她很厌烦重复又疲倦的工作,但她每每想到患者的病态和家属的付出,又昧不下良心敷衍了事。

    这里不是她的理想之地,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让她必须长久的待在这里,但她又下不去决心重新开始,许南风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带着矛盾与迷茫开始日复一日的连轴转,而“醒过来”成为楚延安恢复的最大障碍。只有等他醒来,所有人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一周过去,一切都没有改变。

    楚延安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照顾他的家属由父亲变为母亲,然后变为爷爷,之后经常是老人家在照顾。

    楚将是这几天才从老家赶过来的,在此之前,许南风时不时会在病房里看到来探望的林景仰。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林景仰再也没有表现出会诊时那种不信任的眼神。和她的对话也是正常的询问患者情况,不像是质疑治疗师的样子,反倒在楚延安父母焦虑康复进程缓慢时他会解释安抚情绪。楚将来了之后,就很少碰到他。

    听说老爷子脾气犟得很,不愿和子女住,独自在老家养鸽子自给自足。只是医院里所见,他身体硬朗,耐心的照顾孙子,楚延安的流食里一天一枚鸽子蛋。

    当有人问为什么这几天都是他一个老爷子在照顾病人,前几天总来的那个年轻人去哪儿了,他只是简单的解释几句:“他们俩就是朋友,老楚家的烂摊子还是自家人来收拾,不能因为关系好就耽误人。”

    而廖穿林已经可以独自推轮椅从病房到理疗室再到训练室,一直陪护的父亲也减少了在医院陪同的时间,虽然没再听到他要做大事的豪言壮语,但他的状态看得出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接受轮椅成为伴随他一生的朋友,学会在实际生活中利用轮椅来完成自己不能够完成的事情。

    在李孟的指导下,廖穿林推着轮椅能够顺利的上下普通台阶高度的障碍物,他很自然的朝李孟竖起一根大拇指,说:“牛!”

    在说对方,也在说自己,这样的高度足以让他在出行时攻克不少难关。虽然依旧被困在轮椅上,他却觉得无比自由,手掌和手指也磨出一层将来会变为老茧的厚皮。

    一家人来办理出院时,他戴上母亲送的手工编织的手套,这比市面上的手套透气厚实,尤其是手心那面材料扎实,能够保护他随时触摸轮椅的双手。

    看到廖穿林的改变,许南风庆幸当初多了那句嘴。但楚延安没看到任何起色,康复档案里的内容也没能更改几个字,工作日在一成不变当中一成不变。

    以往能倒头就睡,许南风却失了眠。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反复回忆她的操作,是不是哪一步没有做到位?是不是哪项操作忘记了要点?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看到?换李孟来是不是会更好?

    几天过去,家属没有看到任何进展有些绷不住。许南风在数次的机械重复中也有了疲态,手上的冰棉签怎么刺激也无法打开他紧闭的嘴唇。

    “楚延安,我在给你做治疗,嘴巴张开。”虽然患者昏迷,但治疗师还是要尝试用语言刺激。许南风盯着他的口齿,手上加了力气。

    本来安静闭着眼的人突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她,好似被触碰到某种禁忌。

    许南风被吓得后背一凉,但职业的本能没有让她大喊大叫。刚调整状态站定,楚延安就张嘴咬住了冰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