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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敬人间 第60章 谢谢与再见

    “我说的是短时间短距离的走,跟‘不许走’是有差别的,这点不要误解。”许南风又强调了一遍,家属跟患者都耐不下性子。

    她就让家属看护着病人在科室走廊上短距离的行走,多加了一些在病房内和病床上可以多练的基础动作。

    但是患者和家属依旧我行我素,他们有自己的“锻炼计划”。家属是这样解释的:

    “你说的那些都是你需要做的工作,我们把你要做的事情做了你还做什么?这点量才多少,我们之前在大医院,要把人吊起来在跑步机上跑呢,还要让他的脚拖着东西跑。

    每次至少半小时,你们小医院当然看不到那么高级的机器了,你们没见过,有没有我们自己专业还不一定。”

    许南风解释到,她说的是减重步态训练系统。减重是为了减轻患者训练时下肢或腰部的承受重量,有时也会用外骨骼机器人辅助下肢在行走的时候各个关节保持相对正确的运动轨迹和动作。但是这跟把一个软瘫期的患者拉起来,或者像他们一般超负荷狂走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话语权”,大树的地位不可动摇。现在的她就像跟患方站在对立面,家属语气里表现出隐隐的敌意:

    “你们知道这些机器对患者好,怎么不买回来给我们用?医生都说加强锻炼好,我们就是一直锻炼着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瘫了的。我们不锻炼,钱还不是都被你们赚去了。

    你们动动嘴一天就几万几万的把我们的血汗钱赚去了。科室里头的机器没大医院的多,人倒是个个心高气傲的。”

    她有些无奈,不想在这方面继续争论下去。经济对于进医院,或者进康复科的确很重要。但现在医疗保障体系日趋完善,医保范畴内的项目都能得到相应的报销。

    这里的康复项目基本都在这个范围内,康复项目也由此受到一定的制约。能规范开出医嘱的康复治疗技术,才能得到临床实施。

    加上没有其他康复器械加持,因此治疗手段相对单一和固化,也极少出现全自费的患者。至于这里的康复设施和环境,她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医疗焦虑加上人云亦云,不知不觉让医疗系统之外的人产生自己的理解,乃至不信任但不得不进入医院的矛盾。无论是康复医疗,还是整体医疗,都像一堵墙,墙内的人有自己的困境,墙外的人有自己的定论。

    宣教一直没有良好的结果,家属最后嫌许南风啰嗦,挥挥手示意她别再重复说那些没用的话:“我们听医生的,医生说要做你这个康复按摩我们才做你这个按摩的。”

    许南风不想争辩,对于康复医学治疗技术的规范化的称呼,科室内部有些人称呼也不准确。患方与患方之间又存在某些默契的交流圈,一来二往的,即使医嘱得到暂时性的规范化称呼,他们也会潜移默化的认为都是按摩一类。

    这是许南风不太想听到的字眼,不在于称呼或是误解,而是他们会由此把康复技术贬值得一低再低,治疗师的配置就好像他们要随意指挥的服务人士。

    工作的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科室平时临床工作繁重,也没有一隅之地认真的张贴宣传现代康复医学的内容。

    但是她也知道花大把的时间去理论一个专有名词会把她的工作重点搞混,因为这样的争论很可能只是她一个、或者是治疗组内部的事情,很难调动整个科室。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许南风不是卢林,她只想顺利的混过去,到时候利落的离开这儿。

    “出院后”的第二天,楚延安带着楚将来到医院门口,大致估着时间等陈最和陈勉勉从医院出来。

    楚将笑呵呵的捧着精心挑选的盆栽喊住陈最。

    “路过路过,我过几天就回老家去了,顺便给勉勉带份小礼物过来。”他手上是一只又萌又可爱的小胖老虎抱着南瓜式样的花盆,盆上刻了肥乎乎的“福”字,老虎的须子用笔直又柔软的材料黏上去。

    里头种满含羞草,高一层的植物是修剪干净叶片、连花穗都剪成圆球形状的兔尾草。当然还有楚将必须加进去的两株饱满的麦穗,扬言最好的祝福为:“食无忧。肚子吃饱了一切困难都不是事儿。”

    这是唐汉和楚将共同的作品,楚将这几天不跟孙子窝在办公室,而是去花艺工作室跟唐汉待着。

    楚延安发现自家的老爷子除了跟自己没有多少共同话题,跟其他人总有不少能合到一起的点。他一两天的时间就跟唐汉混熟,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乐呵呵的聊怎么制作给娃娃的小玩意儿。

    他坐在车里,从车窗往外看着楚将如何过去“堵人”。老爷子手上的盆栽小孩儿可以放心的抱在怀里,不会扎伤孩子细嫩的皮肤,毕竟是两个大老爷们试验修剪过几次的最后成品。

    但是勉勉属于慢热的性子,眼睛好奇的盯着盆栽上的白球球看了又看,又看看妈妈的脸,没有去接东西而是缺乏安全感的靠着陈最的怀抱。勉勉一直不喜欢接陌生人的东西,话也很少。

    陈最没有批评孩子不接东西是不懂事,也没有大肆鼓励她一定伸手去拿礼物。而是跟楚将耐心的解释自己女儿看样子很喜欢,并且礼貌的表示感谢。

    楚延安一开始打算自己过来替老爷子送了东西就走,但后来想到自己跟陈最年纪相仿,孩子也有自己的父亲。

    他理解这样的家庭,丈夫不陪在妻儿身边也有许多无奈之处,也知道这时候若是太热心的靠近孩子与孩子母亲不太礼貌,还是决定让楚将自己去送比较合适。

    陈最双手抱着孩子,换为单手抱孩子然后去接东西。

    楚延安觉得这个老爷子非要送东西是给孩子母亲增加累赘,还连个袋子都不给。他迅速在车上找了个不知装什么的手提袋打开车门下去。

    “爷爷,东西放袋子里,让勉勉她们拎回去吧。”

    “好。”楚将在孙儿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孩子母亲再拿个东西不太方便,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再让陈最拎方便。

    两个人东西送完道了别就回到车上,楚雄跟着跟了几天,现在楚延安段距离的开车出行一家人很放心。

    勉勉看着母亲手上的袋子,几颗白色的绒球球露在外边,她小声的喊:“妈妈,我们有花花。”

    “对,爷爷送给我们的花花。”陈最把袋子举高,女儿慢吞吞的把手里的单手捏紧,另一只手去捏捏软乎乎的花球,又去摸修剪过的麦穗。

    陈最:“这是麦子,麦子熟了可以做我们吃的面面和馍馍。”

    “早上吃过面面,面面好吃。”陈勉勉捏捏麦穗,又看着妈妈。

    妈妈对女儿说:“叔叔从班班先毕业了,以后就不过来医院啦。勉勉,爷爷和叔叔给我们送了礼物,我们要不要去说谢谢,还有说再见?”

    陈勉勉点点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