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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造物主的自我修养 第188章 追忆·信·费利克斯

    历史是零碎的几张画卷无数遍的重复。

    一一零四年,九月末,多古兰德首都,圣所罗门,最高审判法庭。

    一位特殊的犯人被从最高监牢当中带了出来,他被押送往最高审判法庭。

    “费利克斯·尼禄,你被指控有亵渎君主罪,叛国罪,玷污贵族荣誉罪,间谍罪…”

    旁观席上坐满了人,其中也包括哥德里克,三位大法官在高台的最上方,其中一位正在宣读数罪书,阐述费利克斯这位帝国前安全部部长的罪行。

    “你勾连境外势力,不忠君主,不忠多古兰德及其人民,其行为恶劣,造成帝国重大伤亡,残害数位议会议员…”

    “以上内容,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戴着高帽的法官微微垂下头,他坐在很高很高的位置上,他将眸子一搭下来便有一种威严感。

    最高审判庭的审判长和法官全部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又称最高权威审判庭——威森加摩。

    这是一个独立于真理巫师联合协会以及帝国议会之外的势力,每一位审判长都是经过特殊的方法选举出来的。

    比如此刻坐在首位的乔奥尼赛德…

    能被一位半神亲自宣读审判书,这大抵也算是一种荣幸了吧…

    费利克斯心中自嘲道,随即他目视高台摇了摇头:“我对以上的罪行没有异议。”

    乔奥尼赛德端坐高位,他拿起蘸水钢笔又放下,重复数次。

    “你对以上罪行是否承认?假如有不符之处,你可以提出抗议,并举证。”

    “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罪行是不成立的!”哥德里克忽然间从旁听席上站起了身。

    “嘭!”审判长将小木锤重重的砸下,然后用冷淡而肃穆的眼神盯着歌德里克,“哥德里克将军阁下,旁听席没有发言权利,请坐回你的原位!一次警告!”

    “如果您拒绝执行,那么您会被判处藐视法庭罪驱逐,或是更为严厉的惩罚,这将取决于您的行为是否过激!”

    乔奥尼赛德平静的阐述着,他眼神当中流转着某种神性,威严而不可侵犯,如山岳般厚重。

    哥德里克长呼了一口气,才又沉重的坐下。

    费利克斯向这边望了一眼,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以上罪行全部成立,我将宣读判决书。”

    “帝国前安全部部长费利克斯·尼禄,被指控亵渎君主罪、叛国罪、玷污贵族荣誉罪…等十四项罪名,全部成立!”

    “以最高权威审判法庭的名义,判处费利克斯·尼禄被剥夺所有政治权利、贵族荣誉头衔、公民权、没收其全部财产…”

    乔奥尼赛德坐在主位上只是拨弄着蘸水钢笔,审判书由一旁的另一名审判长宣读,而此时此刻这位审判长顿了顿。

    “个人处以死刑,立即执行!”

    “嘭!”小锤重重的落下,像是敲击在所有人心口一般。

    “若有异议,你现在可以上诉,如果没有异议,那么退庭!”

    费利克斯终于还是听到了那句话,那声音仿佛在无数个梦中响起,直到今日,落于己身。

    “我没有异议。”他说出这句话时,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费利克斯只能,也必须认罪,“我想最后写一封信给我的家人…”

    三位审判长的目光都落了过来,另外两位没吭声,只是将目光落在了乔奥尼赛德身上。

    乔奥尼赛德嘴唇蠕动,平淡的回道:“可,律法无情人有情,你可以给你的家人寄信,但信件内容必须经过审核才能发送。”

    费利克斯用眼神表达了感谢,随即他随同两位佩刀士兵走出了法庭。

    昏暗的地下室当中点燃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费利克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他有一支笔,一瓶墨水,两三张信纸和一瓶毒药。

    那两个士兵已经走了出去,留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去遐想、去回忆。

    他拿起了笔,蘸了点墨水,于是开始书写。

    【亲爱的阿尔托斯,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与世长辞,岁月无情,它从不为任何人停留,能够追忆往昔已是我此刻最为宝贵的礼物。

    生命没有假如,如赌徒骰子落地,便再无回头之路。

    告诉我的妻子,我永远爱她,告诉我的孩子,她的父亲是个旅行家,不必提及我的过往,不要怜悯死者。

    也许你们这会儿已经到了遥远的大洋彼岸,我听人说那里的红枫树很美,可我一辈子也不曾走出过多古兰德。

    年少时我总想做一个游吟诗人,可每每这时,家族之中的长者总会告诫我——费利克斯,你是最优秀的孩子。

    父亲总是严厉,母亲总是告诉我,既生于此,便应感恩回报家族,我一生也都在践行着。

    我的头发要剪得合乎礼仪,我的举动要有规有矩,我在餐桌上要看长者的目光,才能知道何时应该动餐具。

    我知道孩子们都喜欢用木棍玩耍,仿佛拿起木棍就是个游历尘世的骑士,我以前也喜欢这种骑士游戏,可这也是贵族礼仪所不允许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必须要学会握着沉重的铁剑,和我的剑术指导老师对答,为此我的手出了很多的淤青。

    我曾看的所有诗集的书都被烧了,因为那些诗集是长者们所觉得不符合贵族礼仪的,我必须要看那些枯燥而繁琐的诗。

    无数个夜里我点明灯桌前苦坐,因为家族的火炬必须要有人去传承。我曾养只漂亮的小猫,我叫它茶花,因为它带着抹抹茶色,很乖,从不吵闹。

    我养了它两个月,但某一日我在河中发现了溺死的它,那一天我哭不出来,因为哭泣是不被允许的。

    长者们会指责我,他们将空心与冷漠视作坚强。

    我无数次曾想在某一个忧郁暮霭沉沉的午后终结自己的生命,每一个伤心的孩子都曾试图用自己的死去惩罚那些令他们伤心的父母。

    不要告诉我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个失败者,我对不起她,因为孩子从不能选择父母,而我既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家族的这场权力游戏我终究还是玩输了。

    也许很早之前我就料到了吧,我也从不适合玩这场游戏,我且摇摆不定又优柔寡断。

    阿尔托斯我看到了你,如同看到了另一个我,为自由而活吧,在大洋的彼岸,不必在乎他人的目光,也不必在乎他人的指责。

    不必物质富有,但精神世界一定要充足,愿你有一双无形的翅膀。这是我最后最后的祝福…我永远永远爱你们,直到时间的尽头。】

    费利克斯像是犹豫了好久,陷入到了深沉的某种回忆那样,但他最后还是在信的最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

    【一个不重要的人·费利克斯】

    他没有写姓,那个姓氏曾如此沉重,让他难以呼吸,而临终前他终于抛弃了这些。

    他拿起了一旁的那杯毒药一饮而尽,于是万千走马观灯闪过他眼前…

    惊鸿一瞥,他好像看见几个头发弄得脏乱,身上披着一块破布,手中握着木棍的孩子呼唤着他的名。

    “费利克斯…来玩儿啊!”

    “好…”费利克斯已分不出那是幻觉还是什么,他只是呢喃出声,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