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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昭予礼 第36章 本宫给许闲云认个义弟

    “去晚了一步?”

    苏烨峰挑眉,凌然此时正跪伏在他的脚边。

    “属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场大火了,那地方僻静,农户都很少经过,能得到的信息极少,我已经让人四处打听那家人的信息了,这员外是从州府过来的,属下已经派人去州府打听了,”

    苏烨峰将凌然扶起。

    “几时开始,连你都开始下跪了,”他言语之轻,让凌然本锋利的眉眼都变得柔和许多。

    “是属下办事不力,让主子又要多思虑一些了,”

    “让人备马车入宫吧,孤许久没去看过太后了,宫里的人传来的消息,我得去探探虚实。”苏烨峰的眼眸间都是戾气。

    凌然刚柔和的眉目有一丝黯然闪过,他自然知道主子说的是,北阳王替其子与长公主请婚的消息。

    昭华长公主,这一根刺总有一日会影响主子的大业,他总得替主子拔掉才是。

    不过是幼年情谊罢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主子早该丢弃了。

    “是,”但凌然表面依旧是领命。

    苏琼华跟春衣在马车上老老实实的等着,她们将裴知谨送回了百安巷,裴知谨不让她们进去,只借了三两银子,说自己要去做些事情。

    她们若是送他回去,便不再方便他做这些事了。

    百安巷的一间小院里。

    裴知谨跪在一对中年夫妇面前,中年妇人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的面容,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男人则是一副略显瘦弱的样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签了断亲书,这三两银子就是我们的了?”妇人问。

    妇人心想还有此等好事。

    裴知谨一回来便哭诉,说自己得了富贵人家的公子看中,那富贵人家的公子愿出四两银子买他为仆。

    他本不愿,毕竟卖身为仆实属不光彩的事情,但是考虑叔叔身子要药材温养着,家中实在贫寒,还有个要读书的哥哥。

    他咬了咬牙便同意了,他觉着这些年来,他也未曾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如今有机会挣银子了,他想报答这些年叔婶的养育之恩。

    但是那富贵人家的公子说了,买了他做仆人,便是他家的人了,要看到他的断亲书才愿意相信他能此后忠心于他。绝无二心。

    “这,不合适吧,”那中年瘦弱男人,似乎有些犹豫。

    这卖侄儿的名声可不是个好名声,他家这口子是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儿的,觉得是个吃白饭的。虽然他也不喜欢,但毕竟是堂兄唯一留下来的孩子,再不喜欢,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何况,他堂兄死前还给他留了那么间院子,说只要他将裴知谨养到十七,这院子就归他了,虽说这院子是小了点。

    但这可是京城的院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不值钱的地段。

    要不是因为他堂兄举目无亲,这好事怎么能落在他头上。

    当初他一口就应下了。随后他堂兄撒手人寰,他便以照顾襁褓中的侄儿为由顺理成章的搬来京城了。

    他们村子里,现在谁家不羡慕他们,他们两口子现在在京城落户了,就连孩子都成了京城人士。每次回村都特别有面子。

    虽说在京城无地可种,可是找个活计,做做小工,一年赚的也比面朝黄土多啊。那可不是在乡下当泥腿子能比的。

    何况他们有地方住,赚的全是自己的,还不用交税,这日子这些年可比以前好过多了。

    这些年,他家这口子磋磨这孩子,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只等将这孩子养到十七,顺理成章的继承这院子。

    可如今,这孩子卖身为奴了,这院子他还能不能拿到了。

    裴知谨见叔父犹豫,便知道,这时候就需要拿出银子了,他便将怀中的三两银子拿出来了。

    “小侄无以为报叔婶的养育之恩,只能将这卖身钱,留一两自用,其余三两都孝敬叔婶,”

    妇人一看银子,眼睛都亮了,连声催促,深怕眼前这吃白食的后悔。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赶得上他们夫妇二人两月赚的钱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是裴小子的一片孝心,你快签了,”她说着,拼命朝自家男人使眼色。

    裴叔父有些为难,他拉过妇女小声说道:“可这院子,”

    妇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那时候还是个婴儿,知道什么,这院子咱住了那么多年了,还有谁能说不是咱的,屋契都在咱手上呢,何况咱们也养他那么大了,就你非得认这个十七的死理,”

    二人在裴知谨面前嘀嘀咕咕,裴知谨只是双手奉着银子低着头,三两银子虽说是少了些,但是他婶子是个见钱眼开的。常年在这百安巷待着,自然不知道外边的一个仆人可以卖的可不止三四两。

    何况他还不是个奴籍。

    “你也说了,孩子长那么大了,打小也是个机灵的,眼下能得贵人看中,那说明可能会是个有出息的,这三两银子就签了断亲书,也太少了吧,”裴叔父嘀咕。

    “再有出息,能有咱儿有出息,何况这么个白眼狼,你养的亲啊,这些年咱自问没有亏着过他,一天两顿的吃食,他还天天出去,死皮赖脸的上人家那里蹭吃食,搞得巷子里的人都觉得咱们亏待了这个白眼狼,你是没听见他们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哦,”

    说这妇人又翻了个白眼,裴知谨这白眼狼,天天去给街坊邻里干活,每次就拿点吃食,连铜板都不要,还不是怕花他们身上去了。

    自家一天两个窝窝头杂粮粥的养着,他一个半大小子,又不用读书下地,吃那么多干嘛。

    “你最好是别期望他有出息,他有出息了,翻脸不认人,能念着咱的好,指不定第一个为难的就是咱们,”

    “养不熟的东西,他要是真有心孝敬,咋不四两银子全给你呢,”

    “他眼下卖了身,就不是民籍了,那就是奴籍了,以后怎么都比咱天儿低一等,咱天儿以后有出息了,他也不好意思借着是亲戚的身份,像趴在你身上一样,趴在咱天儿身上吸血,”

    “我不管,养了那么多年了,这银子是咱该得的,你赶紧签了,眼下他是年龄小,不知道卖身为奴,户籍的严重性,”

    “等明儿个有人跟他说了,指不定你这三两银子都别想拿到,”

    说着,中年妇女强硬的将断亲书塞到男人的手里,示意他签。

    然后妇女转过身接过了裴知谨手上的银子,喜笑颜开:“婶子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放心,就算这断亲书签了,你叔也是你叔,以后有啥事,这也还是你的家,”

    “既然是富贵人家的看中,婶子也不能拖着你不是,说不定以后得主人家看重了,你也能翻身,总比待在咱这贫苦地方有出息,”她说着便将裴叔父签好的断亲书交到了裴知谨手里。

    “你快去跟主人家赴恩,免得人家等久了,”说着妇女又假模假样的叮嘱了几句,什么为人奴仆要注意什么。

    裴知谨都一一应下,眉目之间恭顺的不行。

    见裴知谨一走,她立马关上门,叮嘱自家丈夫:“我不管啊,以后他来不准开门,都断亲了,以后就跟你裴家无关了。”

    裴叔父见自家妻子这样,又想着裴知谨走的果决的身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五味杂陈过后,心里也畅快了些。

    毕竟家里少了张嘴,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舒坦些了。主要以后吃好的,也不用在躲在房间内吃了。

    他们一家三口也能和谐不少。

    马车内

    苏琼华正在逗着春衣呢:“小美人,瞅瞅,近些日子苦了你了,等秋意冬雪回来,我就给你放假,”

    春衣瞥了一眼没正行的苏琼华:“公主若是闲来无事,倒不如去探望探望皇后娘娘,将这些人送去南五所,奴婢一个人可以,”

    苏琼华斜倚在软塌上:“等待会去了南五所,我就去坤宁宫看看母后,”

    说来也确实得去看看了,不知小阳有没有去,没去的话,带上小阳一起去,苏琼华想。

    裴知谨拿着手中的断亲书,脚下都顿感轻快了些。

    他规规矩矩的在马车旁行礼出声:“禀长公主,草民回来了,”

    苏琼华撩开车帘,便看见少年挺直的脊梁:“上来吧,我们要入宫了。”她招呼。

    少年点头便上了马车。

    裴知谨不会拒绝她的邀请的,这是苏琼华料定的事情,毕竟深陷泥潭的人,看到一根稻草都会紧紧抓住,更何况还是裴知谨这般聪慧的人呢。

    所以她早上给裴知谨的选择,她知道这人一定会选第二种,这人的志向可不仅仅是明冤报仇。

    春衣看着少年身上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可要先给裴公子换身衣服,”她问。

    苏琼华看了眼少年脸上的坚韧:“你想换吗?”她问裴知谨。

    裴知谨摇头:“草民本就是这般境地,公主为六皇子求的是挚友,是以诚相待,这是草民答应长公主的,”

    这也算是裴知谨对那人的一种试探,他自然不会蠢到真因为长公主几句话,便真的将自己放在所谓朋友的位置上。

    那可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能瞧得上他这样卑微的草民?

    反正他是不信的,但是长公主的态度摆明了便是要他的真心,他该做的样子肯定不能少,不然岂不是让长公主觉着不满。

    当然,倘若六皇子与长公主殿下口中所说一致,是个纯良之人,他便不会辜负长公主今日之恩,必定真心对待六皇子。

    如果六皇子,因他身着破烂,身份卑微瞧不上他,那便也不能怪他,欺骗长公主。

    裴知谨是没有怎么听到过关于六皇子的传闻的,长公主的倒是听了不少。

    虽是女辈,但手段也是雷厉风行的,他觉得,有这般强势的姐姐,即使是皇室养出的皇子,即使多加爱护,怕是畏惧会比敬重更多一些。

    只要他把长公主这个鸡毛令箭尺度拿捏好,纵使六皇子不喜他,至少吃穿方面不会薄待他,况且长公主说了,他是去做伴读客卿的,在六皇子眼里,他便是长公主的眼线。

    无论是哪种,在听到长公主说,他可以与六皇子一起被先生教导时,他便决定了,这皇宫哪怕是狼虎之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他必须借着这三年,尽可能的多读书成长。

    只有自己变强大,才是真的,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对于他这种平民子弟而言,科举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从小开始只要有人,有书能让他看,能教他学识,无论帮人家做多少事他都愿意。

    无论是阿谀奉承,还是被人戏耍,帮人做苦力。只要他能做到,什么都可以。

    学堂的先生是个仁厚的,去学堂偷学,这种事他也经常做。

    再加上他那个堂兄裴天是个不爱读书的,这些年,他也帮他抄了不少的学堂作业。

    因此陆陆续续的,他也学了不少。

    倘若不是他叔婶不愿供他读书,因此他没有老师举荐,他如今怎么说童身定然是有了的。

    大离户籍想要独立落户,户主必须先满十五岁,哪怕是乞儿孤儿,都得满十五才能有自己的户籍文书,看哪个州愿意接纳安置。

    他的户籍文书在他叔婶那,叔婶不帮他报学院,不给束修,他根本读不了书,哪怕他自己挣银子供自己,他婶子怕也只会吞了他的银子,根本不会让他去读书。

    所以他从未收过任何人的铜钱,他宁愿要吃食文书,至少这些不会被他婶子拿走。

    没有秀才举荐,是考不了童身的,考秀才也需要学院名额。所以走科举之路是艰辛无比的。

    他本来想的是,待他十五了,便可申请独自开户,摆脱叔婶,然后为自己寻个束修便宜的学院。那时他便可厚积薄发。

    但如今,长公主的出现,却像是他深陷泥潭中的一根救命的稻草。

    即使没有独立的户籍,可是他能得皇子的太傅教导,这便是摆在他面前的天大的好处。

    虽然他不知道,长公主为何要这般厚待他,但是他没有什么可输的,唯有这条贱命罢了。所以,这可能是上天给他的机缘,他必须抓住。

    而且长公主的出现,却让他想起了一条捷径。

    大离法制,若是有三品或以上官身的官员愿意为学子担保,学子便可跨阶级,直接入考。

    两年后,春闱会试,他十五,这两年倘若他在长公主面前露脸了,或许长公主会愿意助他。

    这条捷径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如今,长公主开出的条件,像极了一块巨大的馅饼,对他充满了诱惑,哪怕是有毒药,他也想要咬上一口。

    他想好了,只要长公主愿意帮他,他以后必定唯长公主马首是瞻,只要不是违背道德,天理伦常,他一定誓死报答长公主的知遇之恩。

    苏琼华看到了裴知谨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有些疑惑,她本以为他是回去收拾东西的,却见他还是身无一物的回来了。

    见长公主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看时,裴知谨一点也不掩藏,直接将手中的断亲书亮了出来。

    “草民还得拜托长公主一件事,这是草民与叔婶的断亲书,还得请公主找人帮草民去官府落案,若能将草民的户籍文书一并挪出最好,若不能,待草民满十五了自己去办也行,”

    苏琼华立马就知道裴知谨要那三两银子干嘛去了,这小子也真是机灵,立马就给自己绝了个后患。

    看来上一世他并不是没有远见,先断了那一家子亲戚,怕是也是因为,他搭上了四皇子时动静太大,那家人舍不得把他给放了,以至于后面才被那个裴天连累受罚。

    这一世想来,那家人还什么都不知道,裴知谨怕是早就想甩了这一家子了,只是一直无处安身,才想着忍耐到十五岁吧,结果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四皇子。

    她接过裴知谨手中的文书,递给春衣,想着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她想起了许闲云似乎家中只有他一人,便开口道:“让许闲云把他户籍迁了吧,让他跟户部打声招呼,先落在他名下吧,本宫帮他认个义弟,“

    裴知谨闻言似乎是有些震惊,但是很快他便低下头,默认承受了苏琼华的恩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