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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 第4章 走险仅为心上人

    这些日子大将军也没来过天牢,也不曾派人来探过,真像是他什么都不在意,或者说与刘沅并无关系一般。

    刘嵊看了看案桌上的文书和批阅,他不太喜欢看这些,也只是随意一瞥,而后慰问几句:

    “春闱刚过不久,你如今也是事务繁忙,这次会试可还顺利?”

    刘滁理了理方才不小心弄乱的毛笔,看着桌子上的污渍见不惯便拿出手帕擦了擦。虽说刘氏如今已是名门望族,常有人开玩笑说,刘氏真是文武双全,父亲是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唯一的这个儿子却是国子监祭酒大司培养着国家未来的一群人。

    许多人都羡慕,更多的人是诟病刘嵊的以前,不忠不义,直到现在还是很多人都追着他骂,甚至将孩子送入学校时也刻意要避开刘滁所管的课堂,哪怕去找资历不够的新先生也不愿将孩子送到他手里,都怕学着那不忠不义之事。

    他们也都觉得刘滁这个大司成的位置还是因为刘嵊的存在所以才被任命的。只不过由刘滁所教授的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目前还没有不成器之人,最低也会是个进士,很多人心里又痒痒,可还是担心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还是纷纷避开了刘滁。

    只有那些受了刘滁恩的贫苦百姓才信任刘滁。

    他理好了书籍才慢慢回道:

    “往年的会试题目过于端正了些,今年的题目一行人商讨了许久才定下,确实也是难倒了许多人,可这样做,优秀之人便才能更好得显现出来。”

    刘嵊并不会多管他在公务上边的事情,只是对刘滁心里始终介怀一些事情,在外多年也不是经常和刘滁来信,对于刘滁,他心里的亏欠不比刘沅少。男儿家总想着要报效国家,可他否决了他这一想法,将他束缚在这京城高楼之中。如今他奋发做了大司成,想着由他的弟子去完成这一理想,只不过如今的人都想着要不冒险的荣华富贵,就算他的弟子遍布朝野,可是真正去奔赴战场圆他的愿的目前还没有。

    “你可怪我将你关在京城?”

    “父亲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某一天需要我提剑上马征战一方,云成一直准备着,虽没有妹妹那般武艺,但是也看过百家兵法,就算之前一直是纸上谈兵,不过云成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他心底还是有些期待的,刘嵊既然回到京城了,那么就代表着计划要开始了。刘滁又想到如今京城里最火热的那件案子,事关刘沅,他也关注了不少这方面的事情。

    “父亲,沅儿如今还在天牢,虽说公孙祉派了暗卫监视天牢沅儿目前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程十未所做之事无异于背叛沅儿和我们,父亲要怎么处理她呢?”

    刘嵊好似早就想到会有这桩事一样,对于程十未的做法他并不觉得奇怪,之前见她时就有这种预感,只不过刘沅从不对身边人设防这才叫她钻了空子。

    想着要拿刘沅来威胁他吗?程十未还是太嫩了些。

    倒是萧衔的态度让他思考了许久也没想出他到底要干什么,程十未固然重要,但是比起刘沅能带给萧衔的作用相比之下,程十未那点作用不算什么。她的存在只是给刘沅打掩护的,如今都显露在世人眼前了,生与死已经不是程十未和刘沅所能决定的了。

    他饮下那杯茶,而后看向刘滁:

    “若是她一直执迷不悟的话,告诉陆琤不必顾及什么了,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所对应的结果也应由她自己承担。”

    刘滁点了点头,他一直在京城与那些部下也一直有联系,陆琤和一些骨干他也是认识的,私下里也见过几次。

    浣儿尸体找到的那一天陆琤来找过他,那时他喝了不少酒,稀里糊涂说了很多。大致意思就是,他很难过浣儿死了,很心痛她死得那般不体面,他很恨程十未和萧衔,甚至想直接杀了他们。

    他也是那时才发现陆琤对浣儿的心思,只不过,落花有意。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你有些能猜得到,大多数事情会出乎你的意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终有人会对此耿耿于怀,因为无论是怎样的事还是人都会有人了解知道并且在意的。

    这几日确实是安静过头了。

    不曾听闻公孙祉有在调查什么,哪怕是找与豫王妃熟络的人了解情况也没有,前几天根本就不见他的踪影,再出现时又在皇后宫里用晚膳,好似这件案子并不是由他处理一般,他也毫不在意真相一般。

    民间呼喊着要处死天牢里的假冒豫王妃的声音少了许多,公孙祉的仁德人尽皆知,此案既然交由他处理,兴许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判那人死刑,只不过就是关几年的事情罢了。

    他们并不怀疑自己有没有冤枉人,因为豫王府的两位生活依旧,加上豫王妃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自然无心去看天牢里的人怎样了。只有知情的少数人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萧衔前些日子还想着去天牢,可是公孙祉早已下了命令,连狱卒都不能进去,更不用说萧衔了,所以萧衔后来也就放弃去了,毕竟也没机会进去。

    不过,太子殿下给天牢里那个人配了太医,如今也只有陆琤进去,看来太子的仁德如同传言的那样,怕是也要放牢里那人一条生路了。而且之前对牢里那人动刑的狱卒不仅被罚了俸禄还挨了板子,此后,也没人敢随意用刑了。

    对了,京城的县令因贪污钱财没问明情况便将人关入天牢如今也被革职了,至于贿赂他的那个人,有人猜是豫王妃,有人又觉得是萧衔嫌牢里那人碍了自己的脸面才喊的人,不过公孙祉并没有对外说明是谁,这些也只是百姓茶余饭后嚼地一些舌根,都是没根据的。

    大将军回来的第三日,公孙祉宣布要在后日宣布此案的结果,不过定了地点和能进入的少数人名单,皆是五十靠近六十差一两岁的在京城稍有威望之人,其余人不得靠近刑场半步,那日会有宫中禁军看守。大家也都在猜测他们的太子殿下会如何宣判对犯人的处罚。

    这几日没了太阳,一直在下雨,窗子那也没阳光探进来,天牢里潮湿了许多,因着公孙祉吩咐过,狱卒特意为刘沅那处铺了些防潮的石棉又垫了一层稻草,那待遇可是以往被关在天牢里的人所没有的。

    陆琤方才为她处理好伤又将那个消息告诉了她才离开,刘沅也一直在思考公孙祉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来过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没问她关于这件事情的相关事宜,而且听闻他还消失了几日,也没去找相关的人问话,她真的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后日会宣布怎样的一个结果。

    听见有脚步声进来,她警惕望着黢黑的通道,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步伐轻盈是个练家子,莫非是程十未找的人终于寻到这里来了趁着公孙祉还没宣布结果之前来要她的命了,毕竟看公孙祉的态度,并不准备给她判死刑,不然也不会派人来医治她了。

    又听见脚步声中含着细细的铃铛声,想着有什么刺客会随身携带铃铛。

    目前刘沅还没听过有这样的一类刺客组织,不过成功率最高的组织还是纹着虎头蝎子的组织,虽然价格昂贵,但是程十未应该还是请得起的。

    这个组织虽然神秘,但是在京城有个地方是他们专门接单的地方,有些身份之人还是知道的。

    若是程十未花了重金去请了那个组织里较老的那几位,以她如今的状态,要逃跑把握也是很小的。

    见着人的身影了。

    等他走过了后,刘沅也算是放松了不少。

    来的是公孙祉。

    公孙祉先是看了看她的状态,而后就蹲在牢房外,他沉着眸子,看着十分紧张:

    “你知道我要在后日在刑场宣布你的判决了吗?”

    陆琤应当有告诉她的。

    刘沅点头,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不能说是不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并不担心这些,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好似她不可能会死在公孙祉手里一般。

    她回道:“陆先生告诉过我了。”

    “你不怕我当场宣布你判死刑吗?”

    “好像不是那么担心。”

    “为什么呢?”

    “殿下仁德是众所皆知的,而且我本就没有犯任何事。”

    “如今见你,状态已经好很多了,能动了吗?”

    这几日天牢潮湿得很,就算铺了石棉,可是空气里的水分并不会减少多少,届时让她伤口又发炎的话,那她又得挨痛了。

    而且发炎了处理起来就很麻烦了,届时若有感染了什么的话,可是会要命的。

    刘沅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脚,有些麻了,这地方铺了石棉和稻草干净了不少,可是她还是没有动太远,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陆先生医术高明,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公孙祉也松了口气,缓缓道:“那便好。”

    刘沅却有些疑问,她皱着眉头看着公孙祉:“殿下是一开始就分得清我与豫王府里那个豫王妃吗?什么都没问就喊了太医来为我医治,是殿下知道我就是真正的豫王妃吗?”

    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他自然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她是真正的豫王妃才那样做的,只是见她受伤很重便心急了一下子没顾上这些,如今缓过来,她这样问也不奇怪。

    只不过,她一番作为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这些。

    公孙祉只得按着她的想法来,能分清又如何,萧衔分不清,她还是得伤心,还真想问问看她心底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理了理袖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扬起嘴角笑了笑,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分不清啊,这件案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豫王也是模棱两可没个准确答案的,我身为外人,又怎么能分得清呢?”

    暗暗去观察她的表情,好似没有任何波动。

    他又道:“要证据又寻不到什么切实的铁证,你们怎么就如此相似呢?忙了好几天都没头绪,可是我跑东跑西的倒是好好劳累了一番。”

    刘沅显然是没理解到他的意思,她满心想着届时等公孙祉给她判刑后她是跑还是留。

    见她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粗布衣,公孙祉解下自己的披风丢了进去,看准了方向和把握了力度刚好丢到她的头上,若是被丢到地上,她铁定是不会穿的。

    “你身上那件衣服也就勉强蔽体,届时会有很多人来,那般不合体统可不行,后日你便披着那件披风吧。”

    刘沅取下来看了看,这件披风并不厚实,只不过金边的花纹很好看,整体是黑色的,摸着触感就和她身上那件不同,这件披风若是拿出去卖,都能买下京城里的一间小小的店铺了。

    不过,他的意思是……

    她抬头看向他歪了歪头表示不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确实有些褴褛。只不过不至于那般奔放,还是严严实实的,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血洞。那是滚钉床时弄的,也是滚了那钉床才让她虚弱了如此之久,就怕伤到根基,陆琤为她看过,她运气好,不会落什么病根。

    “殿下这是要保我?”

    “只是顾及京城的脸面,就算是罪大恶极之人也得体面的上刑场才是,你说对不对。”

    “……”

    话虽如此,可是当她披着他的披风出场的那一刻必定会引起很多猜忌,而且就算要罚她也不可能披着公孙祉的披风罚,就算是件披风,打了披风也如同在打公孙祉,谁能有那个胆子下手呢?

    真是看不懂这个人。

    他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公孙祉的布告在极短时间内便传满了这个京城,人们都在寻着着名单上边是否有自己的名字,后来听说有特别规定,很多人都觉得可惜。

    太子虽然聪慧,可是很多人都是道听途说还未真正见识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好多人都准备去见识一番,却又限制很多,倒叫许多人觉得可惜。

    萧衔看着名单上列举的二十五人姓名和身家,再看向程十未时却是皱紧了眉头,公孙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要叫德高望重的也该找那些年纪上了七十的,那样不仅是朝堂尊敬也是受世人尊敬的一类人。要叫知礼数明刑罚的也该叫有此类经验的人,而不是这些家世平平老实厚道之人。

    发了最后的通告,后日便是最后能反悔的期限了。

    他到底是怎样知道的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之间的不同呢。公孙祉如今这个做法显然是要将这件事的真相局限于这二十五人,届时流传在外的和事实发生必然会存在什么区别。

    公孙祉这几日并没有去寻找线索,看来他早就准备好这样做了。

    仁德聪慧,沉稳温雅,公平公正……看来他们那般完美的太子殿下要疯一次了。

    程十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萧衔,她也并不惧怕什么。

    大辰律法有规定孕妇若犯法需延期执行,要确保她先产下孩子,这样的话,输了也有机会离开,可赢了的话,届时会改变的东西可不少。

    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眼前之人。

    见他独自屹立于白雪之中,万物都在他身旁,可万物都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孤独,但是她切切实实能体会到。

    谈不上感同身受,她也只能静静地望着,她知道萧衔背负的东西很多,也明白刘沅是更好的帮手,可是刘沅并不会在意他内心的孤独。

    这一次就是刀尖上行走,输的几率总是大于赢的。

    原本一切的谋划都很完美的,她代替刘沅的把握也很大,只是算不到公孙祉会提前回来,他一人便打乱了整局。

    只不过还未定局,她现在并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