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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 第8章 大漠流沙遇故交

    这几日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七日才到见到大漠。

    这条路是官家的,用石泥加固了一番,两旁都种了沙漠特有的防风防沙的植株,足够一辆车过。

    不知为何刘沅最后还是换上了女装,只不过戴了一顶斗笠,在人群中甚是招眼。

    昨日水清玉来信问她近况,她还没想好怎样回复,不过若是她今日还没回信的话,难免他们不会多想,届时追到西北来她可没那么多宽松日子过了。

    “此处有名的是月牙泉和鸣沙丘,你们若是想看看,我们待会儿便去前面那间小酒楼,那酒楼后边就有一处月牙泉。”

    入大漠时寻了一位当地向导,只不过他们此番不是行商而是游玩,倒是他遇到的头一次。

    公孙祉擦着手上的剑,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得谨慎一些,他也给刘沅配了一把,只不过见她那模样,应当是没看上那把剑,一路上都没见她看过几眼。

    他揭开帘子看了看驾车的人,有看了看几个沙丘之后的一间小小的酒楼,那酒楼挂了一面旗,写着异域的字,能看懂一些,他看着向导点头道:

    “王伯,就按您说的来做吧,我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入车又瞧见正在休憩的刘沅,如今已经熟络很多了,她的防备也少了很多,这人也不是睡着了,就是闭着眼睛罢了,公孙祉是知道的,也指示花满不要打扰到她。

    这次来西北并没有通知公孙玥他们,而是直接绕开了军营入了西北。

    一来,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公孙祉的行踪,毕竟他只是来暗访的。

    二来,届时若是左将军和刘沅处于同一个场合,未必不会露馅,若是她的身份因此被揭开了什么而不得不要做出考究,他不愿让她为难。

    公孙祉穿了一身鎏金红衣,立在山丘之上,望着茫茫大漠,身前便是月牙泉,只不过他的目光却在看着右前方的红石魔鬼城,他回头望了望跟在后边一直在抱怨的刘沅,忧心她的伤,又不见她有被血染红的地方。

    “你还能坚持吗?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要说出来才是,不必瞒着。”

    刘沅拿拐杖指了指另一边的酒楼,她知道公孙祉想去魔鬼城看看,只不过那处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一下车就往人家后院走,方才那小二可是一直盯着他们的,心怕他们心怀不轨

    而且魔鬼城虽说是叫城,里边可没有住人,都是石林,没什么经验进去了还真就出不来了,他要是想去也得找一个稳妥且有经验的当地人带路才是,也不知道王伯会不会答应。

    “秦公子,去屋里休息一会儿吧,午时太阳也毒得很,”刘沅将斗笠拉了拉,虽说还不是很热,但是被着太阳晒一天还不知道要黑成什么样,“我的伤目前没事,倒是如今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的,铁做的都坚持不了了。”

    说着又看了看花满,只不过他好似也没她那样累,到底还是因为她身上的伤拖累了。

    相处这么几天下来,刘沅好似对他也不像之前那般客气了,公孙祉心里也挺开心的。

    “那便好好歇息一下吧。”

    他抬脚朝酒楼前门走去,大漠多风沙,他们都用纱蒙着口鼻和耳朵免得被沙子堵了,有阵风过吹动公孙祉的衣袍,红色的绸缎好似飞舞的火龙。

    刘沅倒是明白了为何那件衣裳如此贵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衫,又看了看花满的白衫,确实是朴素太多了,倒是花满胸口的那朵金色牡丹绣得不错,看着他也是位贵气的小公子一样。

    王伯与他们也在一桌,他也是第一次见斗笠下刘沅的模样,赶路时她也是在马车里吃饭的,原以为是如何惊为天人,如今看着也是普普通通。

    大漠虽然时常会走失女子,不过那些也是有些姿色的,刘沅对比起来倒是普通不少。

    倒是瞧着她的气质倒如同女侠一般,而且见她腰间配有剑,应当也是会些功夫的。

    王伯唤来小二又问他们道:

    “不知各位有什么忌口吗?”

    花满摇头,公孙祉看向刘沅,刘沅皱了皱眉,思考着要怎样说才行,最后吸了口气简洁道:

    “不要鸡鸭类,牛肉方可,不必上酒。”

    她知道这里的绿头鸭很出名,之前她也带回到军营里做过一次,若是要完全去除腥味的话工序实在繁琐,而且本地人基本上都能忍受那腥味,因此处理起来也不会太过在意。

    好像,那次做绿头鸭时公孙祉还没到营中来,他应当是没吃过的。

    “若是公子想要的话倒可以点一下这里的特色绿头鸭试试,不过你我都是中原人士,得叫伙计好好去去腥。”

    “我们只是暂时歇息,还没那时间等着给鸭子去腥呢,按你点的来吧,你与父亲也来过大漠,自然比我懂得多。”

    刘沅挠头笑了笑:

    “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吃好睡好玩好吗?我性子野,父亲时常拿我没法,因此尝试的东西比较多,有趣的自然就记住了。”

    他以前派人去江南打探过,对程家姑娘的评论到还真是两极分化,有说她贤惠端庄大方的,也有说她桀骜难驯不修边幅的,总之传的内容各不相同,毕竟也没多少人真正见过程家姑娘的。

    听着隔壁桌传来两声呼喊,公孙祉皱了皱眉看向王伯问道:

    “这是说了什么?要如此激昂。”

    王伯看了看回道:

    “银甲神将,一戈千钧,庇佑吾昌。这是对大辰太子公孙祉的夸赞,他破了周禅的阵击退了为非作歹的黎军,大家都很感谢他呢。”

    花满一脸自豪得昂起了头,刘沅则是饮下一杯清水若有若无看向公孙祉道:

    “照这样说,我们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神勇无双。”

    倒给公孙祉说得有些羞了,他咳了两声也示意她不必如此调侃他,倒是也期待是刘沅发自内心的夸赞,他心底是开心的。

    吃饱后又看了会儿月牙泉才继续上路。

    马车颠簸,车外风沙不小。

    公孙祉揉了揉眉心,有些犯困,又看向刘沅,花满倒是已经趴下去了。

    他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有诈”,刘沅点头,兴许王伯与那酒楼是一伙的,给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要劫他们的财。

    她丢了一颗药丸给公孙祉,还没等她解释公孙祉拿起就往嘴里送了,刘沅看着也是一阵无奈,只得将自己的那颗也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昏厥的感觉减轻了不少,只不过他们还是故作中招趴在桌上。

    所以,要找人当向导还是得找有公信力的,而不是他喊你找他你就找他,实在不行从军营里找一个人带路也行啊,想着要隐瞒身份,刘沅也是作罢了。

    半晌,车停了。

    车外传来一阵沙沙响,而后便有人问:

    “都倒了吗?”

    王伯揭了帘子给那人看:

    “都倒了,放心。只不过还以为那女的长得多么好看呢,想着还能卖到窑子里赚些钱,方才一看,平平无奇。”

    虽然刘沅对自己相貌的定位很清楚,但是被人这样说她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

    “不过,他们可不是什么穷人,我观察过,那个姓秦的一定是有身份的,施舍那些乞丐的时候那银子跟不是银子一样,看得我都心疼,而且他们给我的钱还不少嘞。”

    刘沅心中不解,之前还说要赶快走没空给那些人施舍,他是什么时候到哪里给人施舍的?她还真没看见。倒是公孙祉是个有钱人这点没错,这天下间也没几个比他有钱了。

    方才见公孙祉问那些人说了什么,刘沅还担心公孙祉听不懂异域话,她偷偷戳了一下公孙祉的手,见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她示意待会听她指令行事。

    公孙祉笑了笑,摸了一把腰间的剑。

    吃了那个药毒性已经解了不少了,见效很快,也不知道刘沅是从哪里得到的。

    而且,他听得懂异域话,之前只是诓王伯的。

    这一路上王伯好奇刘沅的相貌可不止一次两次了,而且他总是偷偷摸摸给什么人写信,大概就是那酒楼的店家吧,不仅如此,他对他们的身份好像很是好奇,问的最多的便是这个了。

    他其实也做好防备了,出乎意料的是刘沅也准备了些,他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解毒药,这次是用不上了。

    一共有三人。

    相继将他们搬下马车后,那三人中有一人上了马车搜寻他们没找到或者遗漏的银子,剩下两人大概想着那迷药药效还在便也没那么关心他们这边一心就看着进马车里的那个人。

    公孙祉寻到机会一把抽出腰间的剑,而后一使劲直接跳了起来。

    一剑割断了其中一人腰间的配饰,一剑挑落了王伯的发髻。

    刘沅则是慢慢地爬起来,顺手也将花满拎了起来,看向他们,看见他们惊讶的表情,她内心毫无波动:

    “有手段,不过,人不太行,傻了些。”

    见着公孙祉负剑而立,只道他是不是过早放心了才会以如此毫无防备的姿态站着。

    “你们,怎么,怎么……”

    “怎么没中招是吧,”刘沅嫌那个人说话结巴她懒得听他说便抢着把话给说了,这几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们真是熊心豹子胆,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这都得被大辰军队踏平。”

    她故意要泄露他的身份,想看公孙祉会不会觉得她麻烦而让她走,那就刚好能如她的意了。

    谁知,他并不在意。

    王伯倒是冷静不少,叹了口气便回答道:

    “不过是连年征战,朝不保夕,大战刚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既然你们没中招,那么就只好对你们动手了。”

    他眼神瞬间便狠厉起来,从马车下抽出一把刀,披散的头发此刻被风吹动,凹凸分明的脸好似又沧桑了几分,佝偻着腰,好似垂暮之人,见他牙齿被咬得咔咔响,还真如同疯魔了一般。

    因为忌惮着公孙祉的功夫,他们主要是朝刘沅和花满砍。

    刘沅虽说身上有伤,但躲他们的刀还不在话下,就是要顾着花满,稍微有些吃力。

    见着要砍下来的刀,刘沅尽力去拉花满,也无奈那药性大,花满被这样折腾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公孙祉中途插手,将他们的刀打了回去,刘沅见势就拉着花满往沙丘后跑。

    王伯喊了一声,她急着躲没听清。

    突然觉得脚下一沉,她一使劲整个人便陷了下去。

    见她陷入流沙,公孙祉皱着眉头看向那三人,实在是没工夫同他们玩了,他收剑,指了指那辆马车:

    “你们想要的都在那里,我们不会高发你们也不会找你们麻烦,拿了就走。”

    未等他们反应,公孙祉就朝刘沅跑去。

    刘沅则是立马解下腰带,打量着四周有没有什么牢固的东西,她想要一个借力,也不用太牢固,她能凭着那东西脱身就好。

    她习惯在外衣上也绑上腰带,也亏这条腰带够长。

    用力一抛,脚下却一陷,没套中,她看了看花满,他下陷的势头要比她小很多,也算松了口气便继续要抛。

    眼见着就要中了,有一人却突然跑出来拉住了她的腰带,还未等她反应便用力将他们拉了出去。

    此人蒙面,金发碧眼,给刘沅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公孙祉跑来挡在他们身前,十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那江湖人的扮相还真是显眼,不过刘沅也不知为何就觉得莫名有种熟悉感。

    还未等人反应,那金发男子便顽劣一笑,顿时给刘沅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果然,只见那人抽出腰间的软剑朝公孙祉攻了过去。

    见到那柄镶满珠玉宝石的软剑,刘沅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熟悉了。

    她拉了拉花满,他依旧还昏迷着,她便将他带到那棵早已腐朽不堪的胡杨树下,看了看这树,兴许是真的死了,连同根也腐蚀了,不然这个地方也不会有流沙了。

    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又拿出水壶给他灌了两口水,见他不再浑噩,刘沅放心下来去看另外那两人。

    虽说他们都使了剑,可双方都没有要杀了对方的意思,公孙祉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想探探他的实力。

    他虽不明白对方的身份,但是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他也放开手脚和他比试起来。

    几招下来,只觉得这人出剑十分阴险,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给砍下项上人头,也亏公孙祉身法不错,不然就算这人无意杀他,他也得十分窘迫。

    见着太阳越来越大,刘沅觉得有些无聊。

    她的这位师傅原以为失踪或者已经被仇家给杀了,他们还寻了他两三年,谁知他就在大漠里逍遥,回头她可得好好和她另外两位师傅添油加醋说道一番。

    想来他应该早就发现自己了,这一路就偷偷跟着他们的。

    实在是无言以对。

    过了几招公孙祉总算是习惯了他出剑的速度,瞅准他一时松懈,迅速朝他刺去,那剑鞘便停在他颈前,再入一分便能让他人头落地。

    他凑上前去打量着公孙祉:

    “如此甚好啊,你可比你家娘子厉害多了。”

    公孙祉心下一急,取下剑便想解释一番,谁知这人竟没管这些,直接朝刘沅去了,虽说担心被刘沅听到这些惹她不快,但是他心中竟也有些喜悦之情,见他要走到刘沅那处了他也顾不上解释跟了过去。

    “小娘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呢,你看看你夫君,啧啧啧,还得再练啊。”

    见他摘下面具,刘沅瞧见他那副越老越有气质的脸,再结合他那顿数落,心中自然不好受,想着也要呛呛他才行。

    “老头,你不也还是输了吗?”

    赵述倒也没像刘沅想象的那样恼怒,只是淡淡的笑着,这些年他在大漠也经历了一些事,胜败,在他心中已然不那么重要了。

    “哟哟哟,你们孩子都这般大了吗?”他看着花满,因着那副瘦弱的模样,他以为这孩子不过七八岁,他也想不通为何刘沅会带着公孙祉和一个孩子来大漠,而且方才拉刘沅出来时分明就觉得她体内虚浮,而且她还差点失手,这一切都不是他认识的刘沅那样,而且,这个时候刘嵊的计划应当开始了才是,那他们来大漠又是为什么,京城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他又继续笑道,“铁定是你这娘亲亏待了,这可怜孩子。”

    公孙祉过来正赶上他说这些,就怕刘沅听到心里不好想,可瞧着刘沅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在意这个。

    赵述又看向公孙祉,十分欣赏道:

    “你倒是比你娘子好许多,也没那么不懂礼貌。”

    说着还偷偷瞥刘沅。本想问问她京城发生了什么的,不过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他是一闲人,庙堂之上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管了,如今也只想安度晚年了,要不是另外那几个老头固执,他也不会独自跑出来了,还真是想念那些饮酒畅玩的肆意日子。

    “先生过誉,若非先生一再承让,晚辈也得不到好处,多谢先生搭救,不知先生名讳。”

    赵述想了想,倒是有些没有自信回答道:

    “大概是……阿瓦提,不过他们都喊我英蒂萨尔。”

    阿瓦提刘沅和公孙祉倒是知道,这是漠南王族的姓氏,倒是刘沅也从未知道过他的本名,一直以为他是在大漠的混血汉人,所以有个汉人名字。

    这老头,秘密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