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将军辞 > 第11章 了得前后五年间

将军辞 第11章 了得前后五年间

    这段时间清闲许多。

    朝朝还没人来寻,兴许公孙祉也想不到它会到南方来了。

    青枢那边时不时就会送一封信过来汇报京城的情况。

    听闻公孙礼的残党将他救了出去,天牢那日打打杀杀死了十几个人,公孙礼之后便不知所踪。

    黎国大将军周禅即将出使大辰,如今大辰上下都在忙着对付这件事,刚刚经历过两次大战京城如今又要面临巨大的压力,倒是京城外的十几万士兵威慑力十足,当然,胃口为十足,附近的粮食都被收购过去养着那些士兵。

    公孙祉大概也寻思着什么时候将京城重建好再让那些士兵回到各地去,毕竟那么多人的口粮可负担不了多久。

    倒是所有人都在赞颂他们的白发太子,鲜少有人会在意公孙祉那满头白发,不过没过多久公孙祉还是将头发染黑了,倒是叫京城中美人觉得可惜,白发的公孙祉倒是有另一番风味。

    刘沅其实也想看看他白发的模样的,只不过那日走得匆忙她没看到什么。

    营中这边,符月伶与徵羽又打了平手,两人拉着刘沅要求重打,足足重新打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平局,不过彼此都觉得自己更胜对方一筹,刘沅也无可奈何,只得让她们两人都担任自己副将,如此两人才消停了一阵子。

    不过这番比试倒是将刘殊一行人给刺激了,纷纷咂舌,说自己要是和她们两个比的话也未必能比得过,此言一出,当晚他们便被符月伶和徵羽围在溶洞里打了一顿,第二天操练时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萧衔倒是也得了闲,他种的菜长得不错,而后还兴致勃勃摘了菜亲自下厨,不过厨艺不佳,倒是配不上他精心养的菜,林嫂为此还安慰了他好久,不过萧衔的手艺一如既往。

    倒是刘沅看不惯萧衔如此浪费他自己的心血觉得心中不忍下过一次厨,只不过那几碗菜她自己连菜汤都没瞧见就被他们抢完了,也不是说神仙美味,他们就是爱抢刘沅给的东西。

    刘沅煮了一根牛大骨给朝朝,见着它啃骨头津津有味的模样她也给自己安排了一根,而后就被陆琤说成是狗,陆琤每见她都喊她作“小狗”,她实在忍不了了示意徵羽将陆琤耍过几次,后来他也不曾那样叫了。

    林嫂他们还是会偷偷给她生精活血的配方说是男人这种事不解决委屈的可不光光是男人,刘沅看着手中的秘方和他们不知从哪里寻得的房中秘事指导,陷入了无语当中。

    不过,萧衔知道后反而没什么反应,不禁让刘沅觉得萧衔其实还挺想要这些的,兴许萧衔当真有什么,他只不过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他们说。

    待夏天一过,树叶开始泛黄发红,他们都屯好了过冬的粮食,望着漫山的树开始落叶,刘沅也看得见那些常绿树,南方是很浪漫的地方,只不过很多广角要在北方才能看得切切实实。

    周禅出使要与公孙祉比试,最后以一比四的绝对劣势输给了公孙祉,他也心服口服与大辰签订了五十年互不侵犯的契约。

    五十年啊,到时候都更新换代了,他们也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届时强弱则不可同年而语了。

    公孙世阳病重,公孙祉广招天下名医,不过看着应该也是效果甚微。

    公孙世阳倒是想让阿傩娶舒连武的二女儿为妻,不过被阿傩以和公孙祉同样的理由给拒绝了,气得公孙世阳好几日没有搭理阿傩。

    反观舒连武倒是看开了,他时常与风鸣意斗嘴,两人也会相邀下棋,只是他还是每次都要悔棋,风鸣意也不让着他,来来回回下了几十次,他一次都没赢过,有一次还将棋盘给掰成了两半。

    倒是萧琮没少给刘沅找麻烦,现如今萧衔也对这些权术之事了解了不少,他倒是应付萧琮应付的越发得心应手了。

    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了三四年。

    刘沅整理好自己的赤红甲,又磨了磨那杆银枪,将自己腰间的剑拔出来看了看又回鞘,随后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用力朝远处一抛,而后树上就有人喊了一声,之后便见着陆琤缓缓滑了下来。

    他极其埋怨地看着刘沅,手里拿着她方才丢出去的那颗石子。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刘沅正笑着,符月伶急急跑了过来,说是有位道长找了过来,点名道姓要找刘沅,他们拿不准,又担心那道士是探子,便想着叫刘沅过去。

    这道士看模样也是位七十好几的老人了,真不知他是如何一个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

    “施主,你我总算见面了。”忘生看着刘沅,刘沅和刘嵊长得不像,刘沅更像她的母亲薮春,“贫道是望山观的老道士,施主的父亲曾来山上寻过老道求破局之法,施主的母亲便葬在观中山茶树旁。”

    也是怕刘沅不相信,他之所以解释那么多,也是自己大限将至,这一切的因果他该做一个了结了。

    朝朝已经没力气叫了,它静静地趴着,见着刘沅进屋,它奋力挪了挪身子靠着刘沅近了些。

    刘沅将手轻轻搭在朝朝头上,这几年朝朝一直陪着她,为她添了很多乐趣,如今朝朝已经很老了,看着它发白的毛发,刘沅也是不忍,但是,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道长莫要嫌弃,山中只有这样的茶。”

    她为忘生倒茶,先前听刘嵊说起过这样一位道长,之前本想着上山去寻的,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时间,谁知他竟自己找了过来。

    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刘沅想问问自己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确切方法,就怕他不肯说。

    “施主客气,贫道云游四方,如今能安安静静坐下喝一杯茶已是难得了,而且施主这茶煮得不错,浓而不涩,定是下了大力气。”

    这些年刘沅一直跟着萧衔学煮茶,虽说不及萧衔十之八九,但也有个十之五六了。

    刘沅看着他手上的拂尘,已是残垣绝壁的光景了,很像是忘生这个人一般,看着要油尽灯枯了。

    “道长千里迢迢来寻我,可是有要事?还是说是父亲先前所求有了什么变故?”

    忘生微眯着眼:“缘起缘灭,缘生缘死,不过十几载光阴,施主与贫道的缘分未尽,贫道俗缘未了,道祖不愿让贫道忘生,因此,贫道特来寻施主解缘。”

    刘沅半信半疑,她又给萧衔倒了一杯,是忘生要萧衔来的,刘沅更加不解了。道家从心所欲,以道来约束己身,怎么就要她来做忘生的尘缘呢,而且飞升不飞升的莫还要有斩断俗因这一项?那古时所流传的某某人得道飞升就一定了了俗缘了?那那些战死后飞升的人难道心中就没有任何挂念吗?

    忘生也是知道刘沅别不相信这些,他看了坐在一旁的萧衔一眼,掐指算了算:

    “二位施主缘分不浅,所牵之线如细雨不尽,此生两位怕是不能彻底放过彼此。”

    “道长这话说的好似我们是爱恨纠缠的恋人一般,不过,道长此番倒是算错了。”刘沅看了看萧衔,这几年下来两人是默契了不少,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道长若是还有别的尘缘便说与我们听听,若是道长想要解脱,我们也好知道牵扯住道长的因果不是。”

    这些年受刘沅的影响,对于这些鬼神之说萧衔也是不信的,他只觉得事在人为,并不存在什么上天注定。

    “施主倒是不像您的父亲,施主从茶花中诞生,一生皆如茶花一般。”他又看向萧衔,他命中有帝王之相,只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他也不能明说,“这位施主您幼时您父亲带你去过望山观,‘筠’字还是贫道为施主定的哩。”

    刘沅看着忘生,既然他能未卜先知的话,她倒是有一个问题,正要问,可是被忘生阻止了。

    “施主所求奈何贫道无法回答,此乃天机,贫道若是回答了施主,必入九幽地狱,不得转生。”

    刘沅也是理解,便又问道:“道长说尘缘在我身上,那要如何解了这尘缘恭道长飞升呢?”

    “此间因果在施主的父亲,待施主完成了其遗愿,此缘便就解了。”

    萧衔倒是先一步说了:“那道长可得等上一段时日了,我们的计划还在执行中,要完成遗愿,怕是一时半会完不成。”

    忘生笑道,起身要走,临了回头:“时间就要到了,施主何不以最认同的法子来完成所托呢。”

    之后便再未听闻过忘生的踪迹,好似就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年冬末,朝朝再也撑不住了,盯着刘沅盯了好久,满眼是泪,在刘沅的安抚中缓缓闭上了眼。

    刘沅剪了几根朝朝的尾尖毛做了自己配剑的挂饰,而后将朝朝葬在自己木屋旁,在其旁边还种上了一棵茶花树。

    这株茶花树还是朝朝自己挖回来的。

    第五年芒种刚过,一场冰雨便毁了大半谷苗,这年开始便不好,再逢大旱,朝廷赈灾的银子被一级级瓜分,到他们手上时连保障一家人后半年生计都做不到,已是哀声一片。

    仲夏时分临秋一场大雨淹了许多村子,百姓开始流亡各地,然而官官相护,没人愿担这份责任,因此朝廷并不知晓。

    民间对朝廷的声音已经有了异声。

    刘沅身处南方自然更加了解当地的实况,她也曾亲自去过,断壁残垣,家已经不再是家,田土也被洪水淹没,官府高高在上,若是谁敢反抗便是一顿重打,自古百姓怕官,又被这样一示众,他们只能将委屈憋在心里,远走他乡,可是没几个地方一片安宁,大都是被天灾摧残过的。

    民间已有不满,而朝廷并没有收到这样的奏折,矛盾越演越烈,最后导致部分百姓揭竿为旗,开始反抗官府。

    百姓的武器没有官府的好,一开始确实吃了更大的亏,可谁也不愿就这样等死,队伍越来越大,最后他们攻入当地官府,将其中囤积的粮食一抢而空。

    起义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人们活不下去而官府又不作为。

    刘沅倒是想起了几千年之后的中国。

    她总算明白了忘生道长当初那番话。

    “我们的余粮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数万将士都得饿死了。”刘沅将各地起义军的事迹一一说了一遍,而后望向萧衔,“既然各地百姓纷纷起义,我们何不借这个幌子,再次以起义军的名义攻上京城。”

    徵羽却在图上点了点:“这些起义都是小规模的,我们有上万将士,若是平白无故添了那么多人,难免不被人怀疑,并且大将军先前已经借过起义军的名号了,就怕这次公孙祉会有预防。”

    此担心也并非是多余。

    这五年间萧琮已与萧衔和解,刘沅看着行动不便的萧琮,白金长袍青玉发冠,与萧琮的气质倒是相配。

    萧琮见着刘沅的态度自然也懂刘沅的意思,他做的那些事依旧没能瞒住她,不过也认了,倒是这些年他对刘沅可是心服口服。

    展开手中的地图,他们位于国境边缘的山林,此去数百里空无人家,他用食指点了点临近此处的小国:

    \"最近有不少人从这里经过,我让姜将军抓了几个,皆是长庆那边的人,他们也逢天灾,想着来大辰抢些东西谋生,有几个起义的首领便是他们的领头人,若是代替了这些人,可就算不上是借起义的名头了。\"

    符月伶叹息一笑,一手搭在柳乙肩上,故作惊讶,实则眼神中没半分诧异之色,语气十分平淡,反而还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还以为殿下要我们与长庆的人联手,那样的话可就算卖国了,原来是误解了殿下的意思。\"

    刘沅又望向萧衔,见他也没什么看法她便拍了拍徵羽的肩,方才徵羽的意见确实没错,但是他们现在不需要介意那么多,反正都是要反的,借起义的名头不过是打一下开始的掩护以免一开始就被京城那边怀疑,见着她不是很开心,许是又有情绪了,刘沅笑道:

    \"你做事心细我最放心,那几个人便交给你了,若是不认,你尽管动手。\"

    徵羽本就因没人关注自己的意见而心闷,被刘沅这一拍又托了任务,她心中也释然了。

    与刘沅相处久了她便有时也显露自己的一些小情绪,但她知道,刘沅会注意到的而且她不会责怪她什么,刘沅这人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粗旷,反倒心思细腻得很,这一点,他们一行人都一致认同。

    只不过,她还是看不惯萧琮在刘沅面前出威风。

    见萧琮如此巴结刘沅,她便心中冒火。

    事情总算又近了一步,离她回到自己世界的日子不远了啊。

    刘沅伸了伸懒腰,迎面走来一个人,这几年在陆琤的帮助下沈难的药瘾解得差不多了,见她如此活泼的模样,刘沅不禁又想起沈厌很久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她与他的妹妹很像。

    可是,不管怎么看,她与沈难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哪里又有相似的地方呢。

    “任子意如今还被关着,这些年好似疯了,你仍然没去看他吗?”

    也是最近才听符月伶说起任子意,据说两年前他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最近更是疯魔,整日念着沈难的名字,喊得看守的人都快魔怔了。

    沈难翘起腿,拇指擦着无名指和中指,她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响,听见刘沅说起任子意,她神色一紧,而后慢慢的放松:“他害我可不浅,我何必对他留情,明义也走了五年多了,他还不愿放过我,我仍然恨他,若不是你拦着,我早想一刀劈了他。”

    确实,有些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

    “你哥哥如今镇守京城,我们要打京城势必会碰到你哥哥,如今你还不能离开,等时机到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你,你想去找你哥哥还要等些日子。”

    说到沈厌,沈难确实心中隐忍,她微微低下头,从小哥哥对她都很好,从不会让她受委屈,只是西北之行太过漫长,他在途中弄丢了她这个妹妹。

    她揉了揉眼睛,刘沅他们待她真心她是知道的,还真是难以抉择啊。

    “沅儿,你们救了我,我不会出卖你们的,就算以后到了哥哥身边我也不会向他透露什么的,这便是我的选择。”

    “我并不愿强迫你什么,既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信你。”

    刘沅拂了拂袖子,这几日不用她奔波,她也习惯了让徵羽他们去处理一些事情,如今她已经二十五了啊,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五年了,另一个世界的她仍然还停留在十八岁的吧……说不定,万一她只是一丝灵魂穿越呢,那个世界的他们会活得很好的吧。

    “浣儿,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比很多人都要好。”

    沈难轻声说着,见着刘沅闭着眼睛,也不知她是否是睡着了,只是这句话她藏了五年,今日总算是说出来了,也不管她听没听见,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也许也是刘沅身边有那么多真心待她的人的原因吧,连萧琮都打心底对刘沅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