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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 番外:山茶

    见过一丛丛的花,一朵朵地落,一朵朵地开。

    树干不高,刚好与人齐肩。

    明艳的色彩穿透绿叶,映入眼帘。

    走近一看,是片片盛开的红山茶花。

    山茶这类的花很是固执,开时是一朵,花开似血,落时也是一朵,花落一地红珠。

    它们宛如一位位娇艳的仙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如丝绒般柔软,艳丽的颜色仿佛在燃烧,让人沉醉在它的美丽中,感受着它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山茶花丛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种宁静和平和,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暂时远离了她。

    但同时,她也感到一丝迷茫。

    正当想伸手去触摸它时,又一阵风吹来,指尖刚碰到的山茶花便随风落了下去,拾起这一朵,抬头却见有人走来。

    前方,公孙祉正静静地站立,他的身影在花影中若隐若现。“龙颜凤姿”,他的面容俊朗,五官分明,如同精心雕刻的玉雕,每一处线条都显得那么和谐与完美,眼睛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人心,而他的微笑则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和煦,再看,身材挺拔,肩宽背直,站立时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树,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威严而庄重。

    刘沅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向他走去,但在她迈步之前,另一道身影出现在公孙祉的身旁。

    那是秦鹤城,她在原本世界中长久以来的牵挂。

    秦鹤城的面容温柔但刘沅仍然看不清他的模样,这些年梦到他很多次,可每次感觉触手可及,眨眼间却又相隔千里,她始终靠近不了,始终都在追逐他的身影,想解开蒙在他脸上的那层薄雾,他的存在让刘沅的心猛地一紧。

    然而,无论公孙祉还是秦鹤城,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刘沅的存在,只是并肩地朝着前方的花径走去。

    她加快脚步,试图追上他们,却感觉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随着他们的步伐,周围的山茶花丛开始缓缓旋转,公孙祉和秦鹤城的身影在旋转中逐渐模糊,最终,两个身影开始融合,变成了一个人。

    刘沅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困惑和失落。她不明白这个梦境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读,梦境中的这一幕,似乎在暗示着她内心深处的某种意识的觉醒。

    正当刘沅准备追随那前方那人的身影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穿透了山茶花丛中的宁静。

    “沅儿,” 萧衔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你可是忘了什么,帮我复国之后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刘沅转身,只见萧衔站在一片花影之下,他的身影在梦境中显得有些飘渺,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

    萧衔的面容在花丛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模糊,但他的目光却异常清晰,直直地看进刘沅的心底,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梦境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刘沅的心上。

    刘沅呆愣站在原地,四周的山茶花仿佛也在等待她的决定,和着风微微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她的目光在萧衔和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之间徘徊,见着那身影渐行渐远,她心中充满了不舍和迷茫。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梦境,但梦中的情感却是如此真实,让她难以忽视。

    前方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望向刘沅。

    那眼神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牵绊。

    而萧衔则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中并没有逼迫,给予刘沅足够的空间去做出选择。

    花丛中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似乎整个自然都让刘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每一个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最终,在一阵内心的挣扎之后,刘沅做出了决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前方的人投去了最后一眼,然后缓缓转身,朝着萧衔走去。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心,尽管心中有着不舍和遗憾。

    随着刘沅的选择,梦境开始逐渐消散,山茶花丛、前方的身影和萧衔的面容都慢慢变得模糊,最终被一片柔和的白光所取代。

    刘沅呆愣着,静静地看着屋顶的纱帐,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抬到眼前看了看,方才的情感太过强烈,她仍遗留那梦中的情绪之中,心脏那处一跳一紧,牵引着头脑里的思绪,大叹一口气好似才缓解了不少。

    她扶了扶额头便要下床,随意洗漱一番,望着铜镜中的自已,她如今的模样与之前变化不大,嘴角那颗贪吃痣倒是淡了很多,摸着额前的碎发,接连几日都有做梦,这段时间也机会休息,她想着要不要换装去镇上放松两天。

    看见萧衔时便控制不住想起那个梦,她在梦里走到他身边时,那时她自己只想着要回去自已的世界,而对于合二为一的秦鹤城和公孙祉,她心里也留下了什么。

    公孙祉太过不同,兴许他真的有什么秘密吧,不过她也没心思多想。

    这几天雨停了,温度还是比较低的,她出去时披了一件披风,这次没让一个人跟着,就她自己上街。

    府衙门前挂上了两盏走马灯,画的是蝴蝶和牡丹,刘沅看了一轮,确实有趣。

    今日上元节,街市上热闹得很。

    为了保密身份她便挑了一张面具戴着,街上车水马龙,她就觉得喘不过气,便寻了没人的角落跃上高楼。

    放眼去,灯火,人声,歌舞……她感受着冷风,静静躺着。

    闭眼便是那个梦,她选择萧衔以达成她回自己世界的目的,而那个世界有秦鹤城却没有公孙祉,两人在梦里融为一人,兴许是两人太过相似,她心中的怀疑体现到了梦里。

    可想着自己走向萧衔时的感觉,好似心里空了一块。

    “喵……”

    这一声打破人气和她的思绪,刘沅顺着声音寻去便见树上一只小花猫,而树下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小孩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朝着树上的猫,嘴里带着呜咽声很是稚气叫喊着。

    刘沅是一向不喜欢小孩的。

    “大姐姐是在屋顶上看星星吗?方才姐姐好像给神仙一般从树上将咪咪抱了下来,大姐姐长得也像神仙。”

    她轻轻抱着描,只到刘沅肩下,看着并不是很小的孩子,但她的说话和动作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明明这面具挡着看不见她的脸,她却如此形容刘沅。

    刘沅垂眸,拉着她的手逆着人群而去,到人少地方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她蹲半身仰着头看着女孩,她里的小猫却伸手去抓她的面具,肩上散着的头发是符月伶给她编的辫子,被猫爪一抓,扯得她头皮生疼。

    她抬手将小猫的爪子移开,而拍拍小孩身上的灰,可刚拍两下,眼前的人却浑身一抖,而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发抖,接着便缓缓地蹲下倦成一团,小猫跳了下来,冲着女孩轻轻喵了两声。

    只听她喊着“自己再也不敢了”让她别打,刘沅见着她那害怕的模样也才意识到什么,她移到女孩身边,轻轻摸她的头,刚触到时她明显缩了缩子,这孩子哭着的时候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刘沅并不会安慰小孩只能轻轻抚慰着她,尽量放柔声音说着\"没事了\"几个字。所幸,女孩好似也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偷偷看了她一眼便慢慢停上了抽泣:

    “大姐姐……”

    她的声音很是让人可怜,刘沅先打了招呼得到她的同意以后便想解下她的面具为她擦一下眼泪,却见她脸上一块花青色的胎记,那胎记盖住了整张左脸,仿佛是上天用画笔在她脸上轻轻点缀的一笔,眼睛如同两颗深邃的宝石,有着孩童的好奇与纯真,此刻却被泪水填满。

    大辰以女子美貌而决定女子是否会被男子喜爱或者尊重,而男子眼中最心爱的莫过于相貌倾城、身姿摇曳、举止柔美之人,至于那些生来不符他们审美之人,不仅会被嘲笑孤立,甚至还会被欺负。

    她戴面具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而这孩子戴面具是为了和平常人一样。

    将她的脸擦净后,刘沅便问起她的名字。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晚阳,阿姐喊我晚阳。”

    女子名字大都不会这样取,又瞧着她的状态,刘沅默默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也是冰冷的,方才哭的时候憋声音憋得过猛,如今手掌都是汗。

    “那你阿姐在哪?”

    晚阳数了数指头,嘻嘻笑了两下:“阿姐说今日有六位客人,叫我自己出来玩,不用太早回家。”

    “……”

    刘沅一时不该说些什么,若是她们的身世真如同她所想的那样的话,两个人都很辛苦。

    由晚阳引着刘沅才知道热闹的集市外有一处很安静的地方。

    这里房屋大都低矮,只供人走进去的高度,灯笼一照,这些房子都是拿泥和石头木棒建起来的,她拉着晚阳的手,静静地走着。

    远离了市集的喧嚣,她被带到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

    见着屋子里没开灯,晚阳便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她姐姐告诉她的时间还没到,她每次都是在这里等的,等时间一到就回家。

    刘沅五感比常人要好上许多,屋里细微的声音她还是能听清楚的。

    看来,一切和她想的差不多。

    一个黑衣人开门悄悄走了,路过她们时还被吓了一跳,不过也没关什么,而后不久又一个黑衣男子便匆匆走过,关上门,一直没点灯,期间有物品落地的声音,刘沅站了起来,却被晚阳拉住。

    “阿姐和我说过还没到时间就不能回去。”

    “……”

    她望着那黑漆漆的屋子,她有时候真的很恨很讨厌这个世界,可是有时她又很喜欢这个世界。

    也不知多久,之后又有人进屋,刘沅看在眼里,她却阻止不了什么。

    待最后一人离开,晚阳目送那人消失后才起身去敲门。

    屋里许久没有动静,直至晚阳敲了好几下才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开门之人半肩裸露,长发披散着,虽然她的灯光很暗,但是能看见女子脸上的绯红,以及褪色了的红唇和她露出的脖子和肩膀上的红痕,眸中很是柔情,可她眼底却是无尽的疲倦和厌恶。

    见着刘沅时却是一蹙眉,十分不解,却把刘沅身边的晚阳拉了过去,眼睛却不曾离开她,似乎下一刻她会做出不利她们的事情来。

    刘沅心中却是悲凉。

    “姑娘莫怕,我只是来送晚阳回来的。”

    女子低头看了一眼朝她吐舌头嬉笑的人,而后整理好衣着便行了个礼道谢:“多谢小娘子。”

    刘沅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对方却不愿了,牢牢守住身后的门,依旧警惕着刘沅。

    她只得笑道:“方才是晚阳为我带的路,如今弯弯绕绕,我还未必能自己出去。”

    “……”女子狐疑,虽有面具挡了她的面貌,可单看她衣着便知她身份,此类人常常高高在上,对她们通常是不屑驱赶的,她们看不上自己的身世,同时唾弃自己的选择,“稍后有位林婆会来,你可与她一同出去。”

    “便多谢姑娘。”

    刘沅行礼后便看向晚阳,对方好似并不知道她们这些话的意思,还想着让刘沅进屋陪她玩,她笑着拒绝了,便坐在院子里等着那位林婆,而她们屋门紧闭,有人影还时不时出现在窗子边上,应是在确认她在干嘛。

    能听见女子在说晚阳为何又带回一只猫,声音很是细小,心怕她听见一般。

    刘沅只是静静地坐着,方才所见,是她的生计,此类女子颇多,大都是无计可施才走一条路,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见得多了,好似她也麻木了。

    有些事尝试过去改变,但总会又冒出来,难的是改变这个的根本,整个社会的理念道德,而这,需要千年无数人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