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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 第13章 借醉遇刺抒己心

    在半月后,公孙祉收到刘沅在漠南的消息,即刻起身从江南赴往西北,同行的还有在半路无意遇到的符月伶。

    他们虽听从刘沅的命令散落四方,可慢慢的还是汇聚在了一起开了个镖局,也不费自身武功同时不菲的押金也能维持众人的生活。

    “我说,小姐既不愿告知她的行踪必定是不想人去打扰,你如今直往漠南而去,怕是不妥。”嚼着肉干,勒紧缰绳,眯着眼望着远处的风沙,照理说刘沅应当不喜西北,她不止一次说过爱慕江南烟雨,北国风雪,从未提过西北黄沙,怕也是躲着人去的。

    不由得看向另一匹马上的公孙祉,他看着很是焦灼,恨不得立马就到漠南一般。

    这人她实在不懂。

    符月伶束着马尾,那长发迎风而动,好似飘扬的战旗。她性子与刘沅相似,爱好也有相同之处,此番所穿的白衣绣着金线千层牡丹,确实倾国倾城,富丽堂皇。

    见他没有要回应的样子,符月伶狠狠将手上的肉干一甩,此地太过干燥,那肉硬邦邦的,加之太阳又大让她十分心烦。

    “不行了!”

    她猛地一喊,随即加快了速度要寻处落脚之地,期间回头见公孙祉跟了上来得见计谋得逞便有意无意减缓了些速度免得公孙祉跟不上。他想去找刘沅,而刘沅不愿见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可不想届时挨刘沅的骂。

    待到客栈符月伶便立马点了些吃食放了豪话要大吃特吃。

    公孙祉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便吩咐随行的人休息。

    黎国此地距漠南王庭不足七日,符月伶的意图他也明白,其实他也很是犹豫。知晓刘沅是在躲他,这一年她都未和自己说过话见上面摆明是对他的欺瞒耿耿于怀,他了解她。

    如今离刘沅越近他心中越是害怕越是胆怯,也萌生过退缩的想法,可若这时走了,那以后就没机会了。

    而且,刘沅在这个世界很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或许想过要他去找她,只是她不愿承认。

    刘沅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夜里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周禅府门前,往日记忆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花海故人棺,一计谋安生。

    恰逢周禅出府,一见门口的公孙祉眼神随即犀利起来,见着他就一人,周禅拉着小娃的手便走了过去,往他身后看了看,又对上他的眼睛拍了拍后脑勺笑道:“我倒是忘了,她如今已是皇后了不久前还病逝了,还以为来的是两人,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公孙祉又见追上来的杨成柳:“你们二人可是成婚了?如此这孩子也算有了娘亲。”

    周禅心中一哽似笑非笑,这公孙祉还真是开不得玩笑,两人互相扎心窝子。

    “殿下心眼子怎的如此小,此番来黎国怕不是来叙旧的吧。”传闻皇后病逝公孙祉便离开了京城一直待在江南,想必是想留在心爱之人存在过的地方借物喻人吧,周禅倒是好奇他来黎国的目的,应该不是要走两人走过的路来追忆往昔的吧。

    “不过是闲的无趣随处走走,这些年将军过得很是滋润啊。”

    随着周禅入了府一见满园的花,这周禅倒也是个长情之人。

    一三四岁的幼童奔了过来,身后跟着看守的奶娘,一下子他便抱住了周禅的大腿,仰着头望着眼泪汪汪委屈喊着:

    “阿达,阿达。”

    周禅很是怜爱地将孩子抱起乐呵呵去戳他的脸,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公孙祉却看向另一个孩子,少年平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吵闹,他也不过八九岁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尽。看他的样子应该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是杨成柳,他眼中看着周禅和自己弟弟那般亲密少不了羡慕。

    周禅当初爱月啼爱得刻骨铭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移情别恋很正常。

    “不知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看着也是气宇轩昂,与你父亲气质很是相似啊。”公孙祉一时心软问了出口,众人的目光便转移到少年身上。

    不见他有半分扭捏,大大方方很有礼数地说了出来:“小子名周望月,多谢阿库称赞。”

    “不错,确有大将军风范。”

    公孙祉看向周禅,却见他一脸严肃,与对待怀中小孩完全是另一番样貌。

    果然是移情别恋了么,连月啼所生之子也如此不在意了,倒是可怜了这孩子。

    杨成柳却站在周望月身边支撑着他,先前不曾听说过杨成柳与月啼的关系,不过这两人应当不对付才是,可杨成柳这动作显然是要护着周望月的。

    公孙祉才发觉是自己多想了。

    这满园的花皆是当初周禅所说的月啼最喜爱之花,他的感情又怎会如此简单就被他猜透。

    “两个大男人说着情爱确实有些奇怪,可我还是想问一问,如今皇后已死,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又看不见了,当初在时为何不与那萧衔抢抢,也是懦弱至极。”

    周禅提了两坛酒走到河边分了公孙祉一坛,这酒烈得很,没喝上两口周禅便说出了心里话。

    他很是不解,就算萧衔当了皇帝,可爱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若是刘沅要跟他走,萧衔又岂能拦得住。

    “你倒是说得直白,他是皇帝,难道要抗旨不成?”

    公孙祉喝了一口坐在墙上望着月光下的河水,河水很浅,粼粼波光,很是让人眼花缭乱。

    再喝一口,心里话也藏不住了。

    “我无时无刻不想拥有她又担心她接受不了我,毕竟她不是此生唯一,她那执拗性子自然很难不在意的。”

    他毕竟娶过妻子有过孩子,活过了一生,如今就算旧爱又起,他也害怕她会知道这些,她死后,他子孙满堂夫妻和睦,可真是表面君子面上情深。

    她就好似心中那一抹白月光,先前深深藏匿于内心深处,本以为此生注定无缘,可未曾想再来一世又遇到了。

    “你问过了?”周禅眼神有些恍惚,他举起酒坛对月笑道,“我当初也不知月啼心意,也是提起胆子问过了,她一开始也是不愿,因着顾及两人名声,后来我杀了周益,众人皆说是我抢占公主,实则是她自己所愿,她亦爱我许久,奈何……”

    奈何皇帝昏庸好色,以致他们此生无果。

    又见旧人再想旧事,周禅一时也不想其他,如今只想好好放肆一回。

    “有缘无分,确实,你们之间的事无解。”

    “那你呢?你又能好多少?如今刘沅不也死了,阴阳相隔,与我们何异?”

    “……”

    相较之下,公孙祉与刘沅要比周禅和月啼幸运许多。

    “这光喝酒不吃菜也无趣,来来来,我们寻个好地好好聊聊,来来。”

    周禅招手让他过去,公孙祉内敛一笑跟了过去。

    不知喝到几时,周望月领人接走了周禅,公孙祉喝的并不多如今还走的稳,只是心有些醉了。

    忽见一人长相神似刘沅,一转入了巷子,公孙祉心中一怔,而后便摇摇晃晃跟了过去。

    却不想楼上有人见了这一切,见他入了深巷,这人跳上窗子翻身上了屋顶,一路跟着。

    也不知公孙祉要去哪里,他好似是追着前边有个白衣姑娘的身影,见他脚步虚浮,大概也喝了不少的酒。

    不慎脚滑,抬头去看,公孙祉好似没注意到。

    他穿梭于街巷,那姑娘也不知要引他去何处,可见他毫无防备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刘沅咬了咬下唇,本不想管,可反应过来时已跟了过去,如今只能仔细看着,那白衣姑娘定然不怀好意。

    果不然转进一条两侧皆是高墙的巷子,又见埋伏着的人,刘沅便右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左手掌间捻了几支飞镖。

    见着那白衣姑娘停了下来,公孙祉也随即停下脚步而后摇摇晃晃朝那女子走去,伸手想要触碰。

    刘沅只见埋伏着的人蠢蠢欲动便握紧了刀,只待一个时机。

    那姑娘见着公孙祉靠近,狠狠拍了一掌拍在他左肩,同时他酒醒不少,可眼前模糊一时分不清自己所在。

    只听一声哨鸣,刺客纷纷而下,刘沅也同时抛出掌间的飞镖解决几个,已到公孙祉身边的那几个被他潜意识躲了几招,可眼睛的模糊和那酒力还是挨了几刀。

    在一片宁静的夜晚,月光洒在古老的庭院中,刘沅身穿一袭黑衣,静立于公孙祉的身旁。公孙祉因酒意而步履蹒跚,对危险察觉到了几分,可实在不胜酒力始终无法清醒过来。

    刘沅跳了下来站在公孙祉身前趁着空隙回头看了一眼,公孙祉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让她十分无奈,若换做平时哪里由她来救他。

    只不过,他如今已不是太子,他们行刺他又有什么用呢。

    解下腰间的软剑交给公孙祉,肌肉反应应当能让他应付一番不至于在她与他们对打时被人杀死。

    她沉眸看着面前的那些刺客,月光洒了下来,因着两面高墙能透过来的月光很少,但足够让刘沅看清了。

    刺客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迅速分散开来,企图从各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然而,这巷子本就不宽,加之刘沅的感知异常敏锐,她似乎能洞察一切隐匿的杀机。

    战斗一触即发,刘沅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迎向了最先冲来的刺客。每一次挥刀,都准确无误地击中刺客的要害,她的刀法快如闪电,狠如猛虎。

    刺客们本以为能够轻易得手,却没想到遇到了如此强敌便开始慌乱,试图用数量优势压制刘沅。但刘沅的身法轻盈,如同在花间飞舞的蝴蝶,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跳跃,都让刺客们的攻击落空。

    随着战斗的进行,刘沅的气息沉稳,每一次呼吸都似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使得她的行动更加难以预测。她的刀法中蕴含着深厚的内力,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震撼着刺客们的心灵。

    战斗最终在刘沅的一声轻喝中结束。她的最后一刀,如同流星划破夜空,将最后一名刺客击倒。巷子中恢复了平静,只有月光依旧柔和地照耀着,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公孙祉在刘沅的保护下安然无恙,之前挨的那两下也没什么,看着被血侵染的白衣,刘沅确实有故意的成分,杀的刺客都丢他边上了。

    虽说迷迷糊糊可还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公孙祉一皱眉,手中的软剑随即掉在地上,他靠在墙边缓了几口气,眼前迷迷糊糊一位黑衣人,他凝神去看,越看越眼熟。

    趁着刘沅捡软剑之余上前几步,待她站正公孙祉便一把抱了上去,将头重重地压在她肩上气息也逐渐不稳,眼眶微热,他都强忍下来。

    刘沅的心好似也漏跳了一拍,抱着她的人是公孙祉也是秦鹤城,两世的爱意好似一瞬间倾巢而出,一下子她也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可还是推开了他。

    这一推让他后脑重重撞墙,也不知是不是醉了的原因直接晕了过去。

    寻常来说刺杀肯定不止一批,她只得拉着公孙祉离开了巷子找了一处躲避的地方待着,果不其然又见几班人马跑了过去。

    草垛下面能容身的地方很小,公孙祉已躺了大半,刘沅只得畏畏缩缩趴在他身旁,转头便看见公孙祉的侧脸,她一皱眉头远离了些。

    公私尚可分明,她不会让公孙祉就这样死在这的。

    她专注于防备外边的刺客,殊不知公孙祉静静地睁开眼盯着她,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立。

    猛地被人一揽,刘沅一时不备便撞到公孙祉胸前,如今死死趴在他身上,见着他睁开的眼睛,刘沅用力挣扎着要离开,可实力悬殊,她挣了一会儿也不见能挣脱一点。听着有脚步声靠近,刘沅只得安安分分趴着,公孙祉的心脏此刻就像贴在她耳边跳动一般,那心跳声很重也很快。

    只见公孙祉将她的头掰了过去强硬着要与她对视,而后趁她不备便吻了过来。

    这是第二次了,刘沅紧皱眉头看着他闭着的双眸,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头以至她离开不了,外边的脚步声又不容她用力挣扎,随后只得认命一般让他吻着。

    只是他得寸进尺探了舌头进来,刘沅不想再忍便又咬了他的舌头,就算吃痛公孙祉也不曾退缩,血锈味一下子便充满口腔。

    这一口气快完了公孙祉才松开刘沅,两人皆轻轻喘着气看着彼此,刘沅是瞪,而公孙祉眉眼如波,眼中蕴含的情义好似大海般深沉,饶是刘沅再瞪也无法化解。

    接着又是一吻,刘沅明显能感受到公孙祉的反应,从一开始便红了脸,如今耳朵也快熟透了。

    只骂这些人怎么还不离开,若是再吻一次她可不管了,那些人要寻死她也不会留手。

    公孙祉身上有酒气,看着应当是还没完全醒过来,喝醉就如此轻薄,真是道貌岸然。

    “沅儿,你总算愿理理我了。”

    声音带着微喘,却充满了情绪,好似委屈极了。

    刘沅不愿理他,听着脚步声消失了她用力解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草料,飞起来的灰尘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看着公孙祉摇摇晃晃爬起来走过来最后竟直接倒在她身上,刘沅一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拉开公孙祉仔细看了看,确认他是否已经醒了。

    看着公孙祉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确定是自己多心了。

    将他带回自己落脚的客栈,刘沅便写信要赵述派人去查查这些。

    为他解了外衣擦完脸再扶他躺下后,刘沅便坐在床头一声不发。

    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黎国,本想今夜动身去北域的,如今倒是把她的安排全打乱了。

    睡着了倒是安静不少。

    刘沅起身要去关了窗子,突然发现今夜的月亮格外圆,好像是十五了,她倒忘了,随即便翻身坐在窗台上望着明月。

    古人以圆月寄团圆,今日倒也不错。

    再看躺在床上的人,先前他一直是在江南不知为何如今现身在黎国,她也没向什么人透露过行踪,难不成漠南王庭也有他的耳目?想着也不太可能,看来只有偶然。

    刘沅不由得一笑:“你若再晚一天我就在去北域的路上了,届时喝醉了可没人救你。”

    这半个月她已经将漠南走遍了也还是寻不到回去的法子,也不知北域会不会有她想要的。

    听着公孙祉喊口渴,刘沅跳了下去撕下一条白绫遮住他的眼睛再去为他倒水喂他喝下。

    擦去他嘴角的水渍,突然被他用力抓住,好似很严肃问道:

    “你是谁?”

    看来是酒醒了。

    刘沅见他要扯下白绫忙夹着声音说道:“公子!奴家方才为酒公子衣衫湿透了才为公子系上白绫遮眼,公子想必也不是如此轻薄之人吧。”

    如今她可不想让公孙祉知道是她救了他,以前的账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见他收手刘沅也松了口气,虽说带他到自己住处冒险了些,可她当时也没想太多,如今是后悔了。

    “奴家是浣衣妇无意见着公子醉酒倒在路边便带了回来,公子便安心睡一觉吧,待酒醒了公子便可随意离开。”

    “多谢姑娘。”

    公孙祉暗自扬了扬嘴角,被她藏在草料下时他已醒了大半了,只是发现自己在吻她怕找不到理由便继续装醉,如今看来她是将他带回她的住处了。

    听刘沅所说她要去北域。

    扯下白绫,屋里没有半点人影,想必刘沅已经离开了。

    他起身扶了扶额头还有些晕,身上被弄伤的地方算不得什么,现在跟上说不定还能看到她,只不过……

    好似她还是不愿见他。

    月光刚好照在床头,他抬首望去,一轮满月辉辉,不由得笑容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