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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之湄 第254章 申生感到力不从心的脆弱

    申生独自在曲沃的府邸内幽深的长廊中缓缓踱步,阳光斜斜地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如阴霾般笼罩的忧虑。

    他的面容略显疲惫,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与不安,脚步也略显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心事。

    自从他先后得知重耳又新添一女,而夷吾也迎娶了梁国女公子之后,他的思绪,便如同乱麻般缠绕,怎么也理不清。

    曾经,他设想过很多回到晋宫后可能会有的遭遇,虽然也有想过会有兄弟之间的竞争,但更多的还是亲人之间的情谊和扶持。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申生逐渐发现,权力的诱惑确实足以让兄弟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如今的他,跟重耳和夷吾二人,都各自在这波谲云诡的政局舞台上谋划着自己的未来。

    但是,比起已经在晋国背景根基深厚的这二人,申生实在是没有什么足以依仗的力量。

    就在申生沉浸在自己纷繁的思绪中时,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人,便是太傅杜原款的儿子,杜适。

    申生猛然想起,自己似乎一直忘记了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同龄朋友的存在.

    比起思想稍显固化腐朽的杜原款,年轻有为的杜适似乎更适合与他交流眼下的状况。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冲到了杜原款的太傅府,刚到门口,便对着阍人点名要见他们的少主人杜适。

    阍人急忙安排了两个赶来迎接客人的仆役,将申生一路带到了杜适的书房,申生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来不及等待对方的回应便匆匆地闯了进去。

    杜适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面容清秀,正坐在书房的桌前,阅读着祁棠从蒲城寄来的报平安信件。

    他听到门口的响动声,微微抬头却直接看到了闯进来的申生,急忙离开书桌上前几步,眼神中透着恭敬地向他沉稳行礼道。

    “杜适拜见太子,不知太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申生正欲开口,却看到杜适桌上堆着的竹简,便出声询问道。

    “杜适兄可是还在忙碌什么事务?本太子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杜适欲言又止的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诚实的轻声解释道。

    “并非是什么政事,只是舍妹祁棠有家书寄来。”

    申生的身体微微一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祁棠,那个曾经与他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子,如今却与重耳牵扯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禁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申生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回忆跟祁棠曾经的那些过往,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

    “此封家书,可否借给本太子一阅?”

    杜适有些诧异的望向申生,发现申生虽然口中说的是询问的语句,但目光明显是势在必得的样子,只得从桌上取过竹简,恭敬地递给申生。

    申生接过信件,那冰凉的竹简在他手中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他轻轻展开竹简,探寻的目光在上面缓缓移动,随着阅读的深入,申生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

    祁棠在信中详细地描述了她在蒲城的近况,说她刚出世的女儿姬宜尔即将要过百日宴,想要邀请杜原款和杜适父子作为娘家人参加。

    自然,信中还顺便提及了重耳现在夜夜专宠于她,都时常顾不上关心他的正室姞挽,两人如今的感情可谓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这些文字,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申生的心。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重耳的身影,想着重耳当初跟祁棠共度一夜之后的懊悔与愧疚。

    当初的重耳,分明曾经对他们共同爱慕的那个女子,许下过此生心中只会有她一人的誓言。

    但是,这几年来,重耳却先是与姞挽生下了嫡长子晋欢,后来又与祁棠生下了庶女姬宜尔,想必在重耳的心中,怕是早已忘记阿湄是谁了吧?

    申生本以为他跟重耳会永远都是密不可分的亲兄弟,两人之间一直有着亦亲亦友的思想共鸣。

    可是,现在的申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曾经那个看上去痴心不渝的弟弟,为何会在权力的角逐中逐渐变得如此陌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将信件又轻轻地放回了桌上,但双手却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刻,申生心中的忧虑已经如潮水般不断涌来,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他深知,重耳先是与姞姓之女生了姬姞联姻的天命后代,这已经让重耳在宗族子嗣这方面获得了一定的强大优势。

    如今,他又与太傅之女祁棠育有一女,这等于是与太傅杜原款也建立了血脉联系。

    而且,若是重耳真的夜夜专宠祁棠,两人将来再生个儿子,那重耳与杜原款的联系必将更加紧密。

    不管重耳自己是怎样想的,但眼下的客观事实就是,重耳正在一步步地拉拢到杜原款所代表的杜氏一族势力,有意或者无意的抢走了申生背后最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申生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他再一次感到了有种力不从心的脆弱。

    他一直明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血脉所建立的联系,往往意味着强大的外援支持。

    而他自己虽然名义上还是晋国的太子,却始终没有任何血脉联系作为未来的外援基础。

    身边的几个看似归顺他的亲信臣子,譬如杜原款、里克、狐突等人,虽然都乍一看还算忠诚护主。

    但是,在这复杂的局势下,申生总能清晰地感觉到双方之间的联系实际上一直都处于松松散散的状态,可以说,这群人所谓的忠心根本就不太靠谱。

    所以,申生的心中实在是没有把握,一旦遇到重大的危机,这几个人是否还是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

    杜适敏锐的看出了申生面容上明显的忧愁神色,便借着品酒的名义,带着他来到府邸内一处幽静的庭院散心。

    庭院中,花草繁茂,绿树成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却无法缓解申生心中的沉重。

    两人在一张石桌前坐下,杜适命人拿来了家中珍藏的最好的美酒。

    杜适亲自为申生倒上一杯酒,然后试探着出言宽慰道。

    “太子,您也不必太过忧虑,您所担忧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申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焦虑。

    他不置可否的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对着杜适说道。

    “转机?谈何容易,重耳和夷吾都在积极谋划,而我却似乎处处被动。”

    杜适目光闪烁着望向申生,反复思虑了半天,终于还是出声问道。

    “太子,臣斗胆,敢问您如今是否是动了想要纳妾延续子嗣的念头?”

    申生瞥了一眼杜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再次端起酒杯,自顾自的继续独酌。

    杜适见申生并未否认,便心中顿时有数,于是一点点的帮申生分析道。

    “太子,理论上来说,您作为储君人选,自然是要以繁衍子嗣为重。

    只是,此事除了需要经过君主同意之外,还有一道阻碍必须要去克服。

    那姬燕飞虽然被君主下令关在冷宫,但名义上毕竟还是您的太子妃。

    按照祖制礼法来说,她作为正室,有权利干预您迎娶妾室之事,

    除非您能征求到太子妃的亲口同意,否则,您便不能私自娶妾。”

    申生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如今又从杜适的口中听到这话,心中更是觉得苦恼。

    姬燕飞,那是一个他此生都不想再次见到的女子,与他之间有着抹不去的血海深仇。

    一想到自己若要纳妾还要去征求她的意见,讨取她的同意,申生就感到心中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