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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报一丝啊我是社恐 第134章 病态人鱼驯养手册(24)

    今夜的车格外难打,温迎撑着伞站了一会,等待的时间里,裤腿已经被完全打湿。

    她上了车,没来得及去擦拭,先给梁牧栖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听。

    两遍之后,她切到消息软件,发了一条文字消息,告诉他自己正在去往医院。

    司机从后视镜投来视线:“这么晚去医院,出了什么急事吗?”

    “嗯。”温迎捋了捋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应了一声,“家里人生病了。”

    司机又看了她一眼,递过来纸巾:“会没事的,现在医疗技术发达。”

    温迎接过纸巾道谢,只胡乱擦了擦脸颊,就握在手里,反复地拿起手机,看时间,看是否有突然进来的消息,但是时间在分秒中流逝了,屏幕上却什么也没有。

    医院终于到达,住院部在雨幕中亮起模糊的红灯,温迎跳下车,跑进大厅,深夜的电梯门前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按下楼层,数字迅速地上升,她还记得病房的门号,1607,迈出电梯,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在门口轻轻敲了敲,走过来开门的是一个疲惫不堪的中年人。

    “你找谁?”像是从梦中突然被惊醒,他皱着眉,上下打量过来。

    屋子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温迎站在门前朝里看,床上躺着的人依旧看不清长相:“请问,梁牧栖在这里吗?”

    “不认识。”那人咔哒一声关上门。

    顾不上尴尬,温迎转身去找了护士,询问原住在1607的人的去向。

    “1607的梁姓女士……前天夜里做了手术……”

    离开护士站,又路过刚刚的病房门口,里面传来很低的说话声,陌生的声音,已经不再需要验证。

    进了电梯,隔了好几秒钟,电梯没有动,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忘记按下楼层,医院大厅的灯光亮如白昼,雨还在下,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梁牧栖。

    重新撑起那把伞,温迎朝雨幕里走了几步,她现在也说不上什么心情,震惊,悲伤,难过?或许都有,还有不值一提的失落。

    但更多的是茫然,令人头脑空白的茫然。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她独自站在这里,说不清原因,也找不到目的地,经历一场只有她自己才知晓的,惊天动地又毫无声息的暴风雨。

    有车亮着大灯,行驶过来,司机落下车窗,朝她喊:“姑娘,又是你啊?”

    温迎迟钝地转过脸去,司机又问:“没事儿吧?要送你回去吗?”

    没事了吗, 不知道,要回去哪,除了出租的房子,好像也想不出其他地方。

    温迎收起伞,拉开车门上车,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着车窗变小,她往外看,道路积水,变成空荡的汪洋,车辆是缓慢航行的船,载她一程,就驶向其他的岸。

    “到了,先撑伞在再下车啊,雨这样大。”车辆停在小区门口,司机将雨刷调大,说,“真是怪了,那边有个人淋着雨走路。”

    淋着雨在走路?像是感应到什么,温迎抬起头,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被雨水晕染的黑夜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背影。

    心脏突然高悬起来,她仓促地扫码,填充数字按下密码,在司机“哎!给多了!”的声音中推车门,跳下车。

    给多了就给多了吧,大雨天接送两趟,辛苦了。温迎朝那道身影跑去,至于剩下的,就当做一个不信神明的人,最后微渺的祈愿吧。

    梁牧栖,拜托让他以后多幸福些。

    积水在脚下踏出水花,跑向他的过程需要多少步,温迎没有数清,冲到他面前,来不及平复呼吸:“下雨天为什么不打伞?”

    那道身影忽然顿住,梁牧栖迟缓地抬眸,一秒钟,两秒钟,空白的神情慢慢变成了惊愕,仿佛没有料到,温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把伞被高高举起,遮挡在他身上,梁牧栖后知后觉,伸手抹了把脸,带下来一串湿淋淋的水珠。

    “忘记带了。”他低声说,嗓音干涩。

    忘记带了,可是雨水打在身上,又会察觉不到吗?温迎张了张口,可是面前的人垂着视线,浑身上下都被淋湿的场景,又让她心里蓦地一酸,传来细微的疼痛。

    她不再问,抬手把伞拿得近一些,也举得更高,手指触碰到梁牧栖的肩膀,他终于动了动,伸出了手来:“我来拿吧。”

    伞柄被他接过,握在手中,梁牧栖的手上也沾满水珠,身上的t恤完全湿透了,像是担心把温迎的衣服也打湿,他把伞往外倾斜了些。

    温迎默不作声,拉住了他的手臂,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身体相贴,梁牧栖僵了一下,但是没有躲。

    温迎也没有松手,掌心触碰的地方传来隐约的湿冷,又一次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的门,一个人走了多久?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或许在这时,一切询问都是不必要的。他们沉默地走进单元门,走上楼梯。

    梁牧栖开门,温迎拿着雨伞,站在他身后,门锁被旋开,他走进去,她也抬脚跟上。

    室内一片漆黑,梁牧栖没有开灯,停在那里没有动,雨水顺着合拢的伞面缓缓淌下,掉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低头去看,黑暗里传来同样轻微的一声“温迎”,梁牧栖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再抬起头,那道身影忽然转了过来,梁牧栖伸出手臂,将她用力拽入怀中。

    “可不可以,抱你一下?”相撞的力度传来,他才这么问,声音依旧艰涩沙哑。

    “抱吧。”温迎轻声说,“抱多久……都没关系。”

    几乎是同一瞬间,腰间的那双手臂锢得更紧,他们不再顾及干燥衣服是否会被洇湿的问题,梁牧栖抱得很用力,温迎的脸颊贴在他胸前,传来和他体温一样的冰凉。

    雨伞从手中滑下,她没有去管,站在原地,感觉到拥抱她的人慢慢垂下头颅,沉重地埋在她肩上。

    他像是再也坚持不住那样,身体的重量落到她身体上,潮湿的发蹭到她的耳廓,和颈侧。脉搏跳动,温迎听见梁牧栖开口,又轻又茫然地说:“温迎,我没有家了。”

    犹如被什么击中,心底的那道裂痕缓缓崩开,有什么东西就要流淌出来。

    温迎想要开口,像烂熟于心的每个故事情节那样,拍拍他的脊背说出一句“你还有我”,但是事到如今,她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单薄。

    她转过脸去,肩上仍旧传来沉重的呼吸,黑暗中无法察觉到身旁人的表情。

    她不知道要拿出怎样的措辞来安慰梁牧栖,才能恰到好处地将那份有关“失去”的伤痕完全填补。在失去亲人的重量前,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脆弱,所有的承诺都缥缈而单薄。

    但他此刻仍紧紧拥抱着她,即便是单薄的承诺,也好过全然不说。

    温迎抬起手来,用相同的力度也将他环抱住:“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

    她在他脊背上轻轻碰了碰,弯起眼角来笑了,却有什么滑出了眼眶,“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梁牧栖。”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花费掉最悲伤时间里的一刻钟零三秒。

    梁牧栖松开手后,温迎觉得自己的衣服也和他一样,完全湿透,却因为一直紧密相贴,带上了丝丝缕缕的体温。

    “抱歉。”他看向她肩上衣料的褶皱,声音和表情恢复如常,变得平静,“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温迎摇了摇头,其实她刚刚也哭了,眼泪都擦在梁牧栖胸前的t恤上,因此没有被他察觉到太过狼狈的模样。

    不过眼眶应该还是有些发红的,因为梁牧栖伸出手在那里蹭了蹭。

    “去洗个澡吧。”他说。

    温迎点头,转身就要往对门走,手搭在门把上,又转了回来,“你的手机……哪儿去了?”

    她原本想说,“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想了想又觉得已经不再重要,于是只是看向他,等着回答。

    “落在殡仪馆了。”梁牧栖说道。

    原来是这样,温迎点了点头:“好吧。”手背过去,慢慢转动门把手。

    梁牧栖看着她,身后的门打开了,他突然再次开口:“昨天太忙,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但是没有回复。”

    “嗯……没关系。”温迎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闲着无聊时的碎碎念,一些有的没的。”

    梁牧栖也嗯了声,沉默了几秒钟,低声继续道,“因为我……不想等到以后回忆起这天的时候,连你也是灰色的。”

    温迎微微怔愣。

    停顿在门前,她有些想问,不想让她也被痛苦的记忆染成灰色,为什么?

    对于梁牧栖来说,温迎本应该是什么样的颜色,或许,是特别的么?

    但她无法开口,把疑问完整地吐出。

    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混着雨水和泪的拥抱,那份重量还压在心上,温迎没有办法跨过这一切,坦然地去追问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门打开,她说。

    “换身衣服。”梁牧栖说,“原本打算回家拿了东西就走,不过……”像是想到淋雨时滑稽的场景,他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可奈何似的,“已经不差这一会儿了。”

    “等我。”温迎看了看他,“我和你一起。”

    抛下那句话,不等梁牧栖回答,温迎动作迅速地开门,拖鞋也顾不上换了。

    洗澡恐怕已经来不及,时间仓促,洁癖也只能甘拜下风。她到卧室换掉衣服,从橱柜里翻找出面包和牛奶,拿一个袋子装起,重新回到对面的房子。

    那扇门还保持着半开的状态,她走进去,在玄关处等了半分钟,梁牧栖找到原本要拿的东西,重新换了套衣服。

    “吃点东西。”温迎把手中的袋子给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翻找班主任的号码。

    梁牧栖站在她身旁,目光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把吸管插好拿在手里,安静地看她拨通电话。

    或许是因为温迎这通电话打得太早,显得突发恶疾的理由很有说服力,班主任叮嘱她多注意身体,批准了假期。

    放下手机,梁牧栖将拆好的牛奶递到她手里,两个人准备下楼,锁好门后,楼上的爷爷也慢慢走下来。

    爷爷这回没有提鸟笼,站在台阶上,和梁牧栖说起话来,他像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温迎望向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

    看了眼天气预报,她担心今天也会下雨,于是从梁牧栖手里拿过钥匙,回去取雨伞。

    打开门,那把湿淋淋的雨伞仍躺在地面上,像是也流过很多泪水。

    温迎弯下腰,视线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伸手捡起,发现是一颗小小的珍珠,看样子像是从衣服上掉下来的装饰品。

    温迎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衣服上并没有什么装饰品,梁牧栖的衣服……她擦眼泪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

    可能是走路时不小心黏在鞋子上的,她握着伞柄,把那粒小珠子随手摆在了一旁的立柜上。

    回到楼梯间,说话的两个人已经止住了声音,爷爷正在拍梁牧栖的肩膀,温迎走过去,也被轻轻拍了拍。

    他们下楼,路面仍旧积水,这条路昨晚也一起走过,今日的心境却大不相同,虽然氛围依旧笼罩着沉闷,但至少没有头脑空白的感觉,找到梁牧栖以后,温迎的心脏终于得以落回到实处。

    跟着梁牧栖上车,听他报上殡仪馆地址,温迎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她常穿的衣服大多浅色,身上这件衣服是好不容易才翻找出来的。

    因为被放置在角落,保持叠成方形的状态,展开后有几条挥之不去的深深褶皱。

    温迎想到被她换下的那件衣服,肩膀处也有轻微的褶皱,他们并没有拥抱很久,因此那些褶皱不如身上的这件深刻。

    她不感到遗憾,短暂的时间里,她已经向梁牧栖给予了所能够给予的安慰。拥抱无声,但她还有承诺。

    温迎希望承诺的褶皱,也很深刻地留在梁牧栖记忆中。

    以抵抗那些令他袒露脆弱,淋过雨水的,遍布灰蒙蒙雨季的十八岁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