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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报一丝啊我是社恐 第160章 病态人鱼驯养手册(50)【这1章写的是陈格】

    陈格住的病房是单人间,里面一张沙发,两把椅子,靠窗的地方放着一架电子琴,但没有插电,只是一件摆设。

    沙发旁的桌子上堆了很多零食,还有K记全家桶,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送到没多久的。

    陈格妈妈安顿完那束花就离开了,把门带上,空间留给一群孩子。

    陈格招呼他们吃东西,自己则是从床柜里拿出一叠打印纸。

    他早有准备,为避免表述困难,提前把自己决定要坦白的事情打印下来,装订成册,分发给每一个人。

    「先看完,不懂的再问我。」陈格拿起鸡翅在一旁边啃边等,老神在在,看起来像个监考老师。

    其实并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字体是打印出来的,并非陈格一贯猖狂潦草的手写,因此很容易辨认。

    除去病情介绍,薄薄的六页纸还记载陈格一直以来没能宣之于口的所有话语。

    温迎看到他在第二页的第一句这么写:「对不起,一开始我没有想那么多。」

    最开始,只是觉得突然出现在巷口的汪梓铭宛如天神降临,随便招招手就能带来一卡车人的夏引也很帅。

    成年人很厉害,轻轻松松解决陈格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有点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陈格一直觉得自己和同龄人之间差距很大,他们太过幼稚,而且通常很胆怯,明明前一天还和陈格做朋友,第二天陈格被学校里恶名昭着的小团体勒索,那些所谓的朋友却连在老师面前作证也不敢,只能在小团体看不见的地方给陈格递纸条,说“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陈格心中疾世愤俗的怒气燃烧过,他回信:“你们都是在沉默中灭亡的看客。”

    结果对方又找了个小团体看不见的角落,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这写的什么字,完全看不懂啊。”

    陈格受到了侮辱,但同时又庆幸对方没有看懂,毕竟这种话实在是酸倒牙了,显得很矫情,便把信要回来撕掉。

    碎屑如天女散花被丢进垃圾桶,他在心里冷酷地想,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从那天起,陈格独自一人战斗,或许本来就是这样,他的友情大多数浮于表面,称不上君子之交。

    纠缠陈格的小团体大约有四个人,每个人骂起人来都口若悬河。

    有的时候他觉得,被按在地上揍一顿都要比接受谩骂要好,因为他没有办法做到和他们对骂。

    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因为不会说话,又总是带很多零花钱,才会被盯上的。

    地上有半块砖头,陈格捡起来丢了过去,这一丢让局势扭转,被砸到脸的人真的靠近过来,准备把骂战发展成肉体搏斗。

    汪梓铭就是在此刻出现,左手夹着吉他右手拎着菜篮子,原本都已经路过小巷子了,却又折回来:“你们家长没有告诉你们,随便欺负别人是不对的吗?”

    那人的拳头停顿了一下,但发现汪梓铭只有一个人,立马道:“你谁啊?少多管闲事,买完菜就赶紧回家做饭吧。”

    汪梓铭“啧”了一声,把手机拿出来,放到耳边:“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能叫一卡车的人过来揍你们?”

    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因为他既没有染头发也没有打耳洞,穿着t恤衫大裤衩,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根本不惧怕这种威胁,不过是一个只在年龄占优势的大人,看起来还很像家庭煮夫,于是他们一边翻着地上的书包,一边随意道:“叫啊,叫呗。”

    等到夏引真的带着人过来时,这四个人顿时傻了眼,丢下地上的书包和陈格,就要往外跑。

    汪梓铭把试图逃窜的人拽回来,按在陈格面前:“说了你们还不信——把钱还回去,向他道歉。”

    那几个人把钱放在地上,挨个说“对不起”,汪梓铭摇摇头,评价“不够诚恳”,他们又重复一遍,汪梓铭继续摇头:“不够整齐。”

    就这么循环了好几遍,四个人脸上的不情愿都被消磨殆尽了,汪梓铭才善心大发,最后道:“他还没说要原谅你们呢。”

    小团体的其中一人犹犹豫豫:“可是他是哑巴,本来就不会讲话,没办法说原谅啊。”

    哦豁。

    汪梓铭低头,陈格抬头。

    眼神对上,汪梓铭低声骂了句什么,把脸别开了。

    陈格挠了挠头,脑袋埋回去,拍书包上的灰尘。

    夏引还在巷口,揪那几个人的耳朵:“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围着他转,可就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哦。”

    那几个人忙不迭地答应,但从那以后,他们想要报复也没办法了,因为陈格每天固定地往酒吧跑,像要住在那里似的,他们确信,陈格和酒吧老板有了亲戚关系。

    但实际上,陈格并没有进去过,酒吧不会放未成年进门,夏引总是给他一盒旺仔牛奶,就把他打发走。

    陈格给她写纸条,尽量用沉着的语气表述自己想要和成年人交朋友的请求。

    夏引觉得这小孩有点儿意思,但最终也只是摸摸他的脑袋:“你在学校里,会有更多更适合你的同龄人做朋友。”

    但陈格对同龄人之间的友情感到心灰意冷,而对和大人交朋友这件事又分外的执着,他坚定认为这两个突然解救自己的人实在太酷,如果能和他们一起,说不定有一天,陈格也能变成拯救别人的英雄。

    为此他花费很多心思,直接表明意愿行不通,他就另辟蹊径,换个理由击破。

    比如加入乐队,先成为队友。

    那时候的乐队名还叫果泡汽水,江夏在里面担任主唱,陈格表示自己想成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的乐队的第四人,他可以当一名优秀的键盘手。

    陈格小时候的确学过很多乐器,母亲告诉他,人不仅仅可以用嘴巴发出声音,也能够通过别的什么,留下自己的声音。

    不过,乐器只学得一知半解,不能算是精通,这理由便显得很没底气。

    汪梓铭却答应了。虽然很犹豫,但同意他参与进来试一试,陈格拿不准自己是否利用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

    或许还有同情。

    但至少通向的结果是好的,陈格如愿以偿,和自己向往的“厉害的大人”成为朋友,尽管熟悉以后,这两位大人逐渐显露出二百五的本质,变得不那么靠谱。

    陈格觉得自己在被慢慢地粘合,他学乐器好像更有动力了,有一次妈妈若有所思地问:“陈格,什么时候也这么努力学习给我看看?”

    但没过几秒钟,妈妈又说“还是算了”,摸摸他的肩膀:“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陈格一直都知道,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

    第一次听懂医生的诊断,医生给他下定论,说陈格至多活到十五岁。

    十五岁过后的每一天,似乎都是从那只看不见的手的指缝里漏出来的,而比这些恩赐流逝更快的,是他的生命。

    陈格没有办法像别人一样,因为懂得先苦后甜的道理,就先放弃短暂的快乐,闷头埋在一件事情里,等待四十岁、乃至六十岁再去享受幸福。

    他清晰的知道时间在流逝,他就快要没有时间了。

    陈格希望在自己最年轻,最有生命力的时候,做最重要的事情。

    要快乐,现在就要。

    那一年的生日,陈格和他们三个一起在酒吧里过,喝完可乐后诗兴大发,陈格创作出献给乐队的第一首歌。

    他写的歌词在以后回想起来有点傻,但不知怎的,莫名很受听众喜爱,每次江夏唱完别的歌,大家都强烈要求再补上一首《要成为一只不被困在格子间的鸟》。

    江夏这时候就会变得很无奈,通常是唱着唱着就笑崩了,无他,只是因为歌词写得很搞笑。

    陈格其实有些不太喜欢他在这时候笑场,因为自己是拿出百分之百的认真来写歌的,写的也是最真实的愿望。

    源自于陈格做过的梦。

    「你们可能想象不到,有很多次,我都梦到那样的场景。」

    变成一只鸟,在蔚蓝的天空张开翅膀,飞得很高很高,广袤的平原和崎岖的河山都从风中掠过。

    陈格记得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不论是结实的喙还是柔软的羽毛,亦或是映入眼帘的那些景色。

    当醒过来后,他把梦中的场景描述出来,妈妈却只是说:“你一定是在睡前看了地理频道,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但陈格还是觉得,人是有变成鸟的可能的,同样的,飞鸟也可以变成人类。

    江夏在高二的暑假离开乐队了,其实陈格早就发现他有离开的迹象,江夏是没有变成飞鸟的可能的,他会去更适合他的地方,做他渴望成为的成功人士。

    汪梓铭感到不舍,夏引震惊而无奈,但陈格只是兀自在心里想:“我会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加入进来,当那个人唱起我写的那首歌时,她绝对不会笑场。”

    陈格注意到那个名叫温迎的转学生,理由共有三个。

    第一,温迎的考试成绩是倒数第二名,她看上去对学习不太上心,肯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交给乐队挥霍。

    第二,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就算唱歌不怎么样,或许容貌可以弥补这部分短板。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格发现她孤身一人。

    成为英雄的机会就在这里,一个默默无闻的转学生,一个突然插到班级里的新人,一个……小可怜儿。

    陈格观察过了,温迎从来没有和身边的人讲过一句话,比常年缺课的梁牧栖还要寡言少语。

    而且好像过得很拮据,陈格收到过她发的传单,在果切店买过她打包的水果,有一次路过淀粉肠的摊铺,他看到她犹豫半天,只掏钱买了一根。

    那可是上面贴了牌子,标明五块钱两根的淀粉肠啊,可是她只买得起一根。

    于是陈格在心里说,就是这位了,我要解救她。

    陈格很快就知道,他的决策是有多么正确,当他对温迎表示帮忙唱歌能够获得五百块钱的演出费时,陈格清晰地看见她陡然欣喜的表情。

    “现结吗?”她这么问。

    陈格佯装深沉地点头,那双眼里的喜悦立马被放大,温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什么时候?我随时都能准备好。”

    陈格保持深沉:「等通知。」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好酷。

    被拯救过的高中生,跨过十八周岁的大门,也成为掌握英雄使命的成年人。

    陈格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她在台上唱陈格用心去写的那首歌:“我希望\/可以成为一只鸟\/不被困在格子间的灵魂\/有多自由……”

    想飞到哪\/就去飞吧

    想大声叫\/此刻就唱吧

    如果有人朝我送上鲜花

    用喙轻柔地衔住

    将它种在\/更美的地方

    如果有人朝我举起弹弓

    ……

    来了!就是这一句!陈格按下琴键,屏息凝神。

    台下的听众已经准备好开笑了,陈格看向主唱。

    后者的语调未变,神情自若地接着唱:“将愤怒淋向他,从天而降,深刻的报复……”

    事后结钱,陈格问起温迎对那句歌词的看法,比着手势:「你怎么不笑场?」

    “你又没直接把‘屎到淋头’这四个字写出来,而且,我们专业人士是不会笑场的。”温迎的眼睛仍盯着那几张钞票,“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来找我,好吗?”

    陈格递给她钱,温迎又自言自语般接了句“好的”,转身走了。

    陈格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是用手语和她交谈的,而她居然能够接话,显然是看得懂。

    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厉害一点。

    温迎加入他们的队伍,简直是如鱼得水,陈格发现她不仅唱歌唱的好,乐器也多少会一点,如果不是夏引严禁高中生进吧台,温迎还打算调酒给他看。

    虽然没有真的调试出来,但陈格是相信她具备这个能力的,再加上偶然的数学答疑,让陈格窥见她学霸的本质。

    世界上还有温迎做不好的事情吗?没有吧,而陈格率先发现这块璞玉,在她未发光之前就进行打磨。

    他实在有些高兴过头了,每一场演出都更加尽力,写得歌也更认真好听。

    夏引说去参加比赛,他双手赞成,温迎提出乐队的名称,他也投上一票,车子上面飞鸟纪事的logo也是他和汪梓铭一起画的。

    陈格有点忘记了,他最开始只是想要交上那么一两个有点酷的朋友而已,并没有打算和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让他们永远记得自己,一辈子都不遗忘。

    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交情匪浅的三个人一同站在大舞台上,真真正正被人看到,台下欢呼的,不仅是他们乐队的名称,还有键盘手陈格的名字。

    他要被另一群人长久地记住了,这很难不令陈格恐慌。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肩负起责任,没有办法像粉丝说的那样,等到飞鸟纪事火遍所有海岸的那一天到来时,四个人也一直在一起,唱歌写歌,永远不分离。

    因为经常跑到酒吧里,当夏引问起“怎么不去上学”时,陈格隐瞒自己因为生病不去学校也可以的事实,告诉她:「逃课而已。」

    然后被夏引骂骂咧咧地架回学校去。

    因为不敢让粉丝们知道,看似热爱音乐键盘手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陈格的人设总是很冷酷,难免伤害到粉丝的心。

    请假的借口,攥成一团的试卷,假装从来坦荡,没有害怕过死亡……

    一个谎言,要用上百个谎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