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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片土地 第55章 等来的失望

    五天后,一个戴眼镜的胖胖的医生,在给牛小红她爸的病情做了一次全面评估后,给出了令在场人都感到高兴欣慰的建议:没啥大问题,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按时服药,就好了,但是呢,”他又说:“有一根肋骨断了,而且断得很干脆,这也很正常嘛!你想呀,一个六十多岁的想老人,被牛一角挑上半空,然后旋转三百六十度才落地,咋可能没点伤呢,是不是?”

    “也是啊!确实是这样的,毕竟年龄大了嘛!”根宝脱口而出,他认为医生分析地非常有道理,实际情形大概也就是这样子。然而当牛小红犀利而不满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聪明的根宝意识到这样说话很不合适,于是就连忙闭了嘴,安静地站着,一只手不停地在口袋里掏,但始终没有掏出什么来。

    牛小红她爸听了医生的话,老汉心想,断一根肋骨也没事,还有几十根呢,能出院就赶紧出院,每耽搁一天那就少十几元的收入,赶紧回家吧,这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能给你花了。

    出了乡卫生院的大门,老汉觉得外面的空气一下子咋这么好的,这是他以前从没有感受到的。

    众人扶着这位贩牛的生意人坐上铺着厚褥子的架子车,他坐在上面,舒心地叹了口气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话说得太好了,看我今后贩多少牛,”

    牛小红听了他爸的宏伟目标,沉默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说:“不行你做其他生意吧,做牛的生意有危险,有些牛就不听使唤,”

    老汉听了,似乎显得不高兴,说:“你们知道个啥,这是个好生意,一般的人根本做不了,我做了近二十年才悟出其中的道道,”

    牛小红沉默不语,她母亲说:“不说啦,他爱干啥干啥,”

    架子车继续由未来的女婿根宝“驾驶”着,匀速向那五六里外的牛家庄前进。

    天空高远而湛蓝,远处近处的村庄清晰可见,仿佛是一张古旧的山水画,被人又刻意描绘了一番。

    一路上,牛小红她爸不停地感慨,说现在的生活能跟过去的比么?那肯定是不能比了,就不说吃的喝的了,以前是煤油灯,条件好的人点蜡,现在都用电灯,就是路越来越宽敞了,能并排走四头牛,而且还用石子铺了路面,就是下雨也不那么泥泞了,现在的社会多好呀!只要人愿意在外面闯荡,挣钱的门路很多,真是市场经济呀,这太平盛世的,虽说也有长头发绺娃子流氓贼打鬼,以前的土匪杀人呢,这话一点没开玩笑,所以,绺娃子毕竟没有土匪叫人害怕。

    说着说着老汉累了,连续打了四五个哈欠,然后,居然躺在架子车上打起了呼噜。

    翻过那座长着百年柏树的大山,已是下午时分,老汉醒来了,他咂吧着嘴,又打开了话匣子:“晓得这柏树的古今吗?一共姊妹九个哩,咱们路过的这是老二,”他用粗而短的手指头指着周围莽莽苍苍的群山说:“看!那里,那里都是她的姊妹,为啥咱这山沟沟风调雨顺?就是这九棵树保护着呢,如果变成了人,那都是些漂亮又能干的女人,”

    牛小红她母亲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觉得他不该在未来的女婿面前提“女人”还些这话,还什么漂亮的女人。

    开始做晚饭的几户人家,从一半是麦秸一半是瓦的厨房烟囱里悠悠冒出的炊烟,向四处弥散,慢慢地,飘飘荡荡地,掠过屋脊,掠过树梢,飘向天空跟远处,炊烟的出现,使得这个古老而偏僻的村落显得静谧而温馨。

    一缕一缕的火红色的云霞在西边群山顶上不停地堆积着,形成了连绵不绝的红色的云海。俗话说,早烧不出门,晚烧千里行。看来,明天一定又是个好天气。

    根宝把老汉,不,准确地说,是把他未来的老丈人送到家里,并扶到炕上的铺盖卷上躺下,牛小红在旁边在旁边的衣柜上扯下来一床丝绸被子给她爸盖上,她母亲开始用麦秸烧炕,这炕不能烧得太热,温度要适中,的确是个技术活。

    老汉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牛小红她妈看着丈夫基本安然无恙,没有因为路上的颠簸而痛苦,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她非常巧妙地对根宝进行了一番感谢,说一定要根宝吃一顿她精心制作的哨子面再走。

    一路走来,根宝也消化地差不多了,确实也想吃点东西。

    但是,天色似乎不早了,根宝一伸手,看看手腕上明晃晃的机械表,时间有点晚了,他只喝了半杯温开水,就怀着极其愉快的心情告别了未来的丈人丈母娘以及未来的老婆,匆匆忙忙往回家赶。

    令根宝更加开心的是,牛小红还和他并排走着,把他送到村口,当然了,这只是正常的礼貌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问题是,根宝细心地观察到,牛小红的脸上明显洋溢着感激的神情。不再是那张板得平平的,感觉离他很遥远的陌生的脸。

    根宝回到家里,夜色已完全笼罩了大地,他父亲坐在方桌跟前神情自若地抽水烟,一股浓烈的水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母亲正在厨房忙着做烩菜,用上了最优质淀粉做的粉条,还有最近积攒下来的几个鸡蛋。不管怎么说,儿子这几天也辛苦了,做顿好吃的慰劳一下嘛!

    一顿饱餐之后,根宝妈在收拾碗筷的同时,终于微笑着问儿子:“情况好着没?她爸没啥事吧!那老牛家对你评价肯定好,我觉得你看……”

    根宝说:“她爸被牛顶断了一根肋骨,”然后信心满满地说:“他们反正说我好,我感觉我也好!勤快,有眼色,其他也没说的,”

    “这就好,这就好,咱根宝毕竟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 根宝妈点点头,感到很欣慰。儿子说的和她想的基本一样,于是,她心里很踏实,目前只期盼着李婶再带来一个好消息,例如说,可以订婚了。

    四五天来,李婶并没有来根宝家登门拜访,这事他们也不方便主动去问,一家人在胡思乱想中苦苦等待着。倒是志高来过一次,问根宝什么时候进城打工,希望能把他带上,根宝满口答应,送走志高后,根宝又想到他和牛小红的事,脸上显现出一种焦虑和无奈。

    到第六天下午,他们期盼到来的李婶终于来了,只是,李婶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根宝一家人感到极端失望和伤心,牛小红传话过来,说她完全没有看上根宝,她只列出了两点简单却很重要的理由,一是根宝文化水平太低,与她不般配。二是富贵相貌也平常,而且嘴长得太大嘴唇太厚,非常不好看,她想找一个五官端正的,玉树临风的有文化气息的女婿。

    尽管李婶努力地把话说得很含蓄,把问题始终往轻巧描述,到仍然无法阻挡那种尴尬而死寂的气氛在房子扩散,李婶在炕头坐如如针毡,沉默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安慰他们,说没事没事,世上的姑娘多的是,这家不行还有那家,咱根宝还年轻,人也攒劲,还怕娶不到老婆?听说,杨家山的杨耀祖有个女子,也长得漂亮过火,饭也做得好,还会针线活,回头我给问一下。

    根宝一字一句地听了李婶的话,他的自信也被一点一点地摧毁掉,李婶后面说的话,他几乎没进去。这样,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瘫软地靠在门扇上。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他有没有看上牛小红,而是牛小红居然还没看上他。她凭啥看不上他,这太可笑了,根宝难受地想着。

    根宝爸依然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很从容淡定地一口接一口地抽水烟,尽管他内心也是阴云密布,毕竟他对此事有两手准备。

    根宝妈装作去喂猪,什么都没拿,缓缓走到耳房旁,却是一手扶着猪圈门一手抹眼泪。她内心在咒骂那个牛贩子和牛贩子的女儿,上次老黄牛为啥没把老家伙给一角顶死哩,说实话,我家根宝那点不好?那高中毕业证能当饭吃。

    李婶什么时候走的,全家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大家都被这事情搅扰地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理会其他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