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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商 第250章 有个疑惑

    皇城边,宁国长公主的花园。

    张斓对自己暂住之处,根本提不起兴致逛,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或许是因为住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应酬人,张斓不怎么说话,连之前常年挂在脸上的微笑都不见踪影。

    “小姐。”红绫手上提了只小包裹,匆匆进来。张斓没回头,顾自认真抄经。

    红绫将小包裹直接放到张斓的书桌上,边说边打开,“刚才,是我干妈。知道我喜欢她做的里衣,特意做了几套送来。”

    过了一会,张斓放下手中的笔,淡淡的说:“有人记挂着,总是好的。”

    红绫笑起来,“是我写信给她的,没想到,我干妈这么聪明。噢,对了,要不是今天路上堵,她早来了。”

    张斓看着红绫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还有些手帕、袜套。红绫想了想,停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的说:“小姐,沐府说,婚事按周礼,今天是问名礼。”

    张斓没任何表情。

    红绫继续道:“今天,沐府送了很多礼过来,多到把路都堵了。大少爷把东西收了。不过,那些礼全是指定给小姐的,府中应该不会私下处理。”

    张斓平静的说:“大哥知道该怎么办。”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红绫笑了笑,虽然知道这间房里不会有人进来,但还是小心的四处看看,才从几件衣服的暗袋里拿出一叠纸条。小声道:“小姐,离尘没食言。”

    张斓一愣,迅速紧张的拿了张写好的佛经,盖住那堆纸条。

    “我和干妈在门房见的,门房、婆子都看到了。哼,我就知道他们在监视我们,所以当他们的面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红绫得意的笑道:“那门房,见是里衣,羞的脸都红了。”

    张斓按住那些纸条,像是怕被人抢走,不放心的问:“上次说要给细妹些银票,你给了吗?不能老是让她帮忙。”

    “给了,三十两。就当是做女儿的给干妈贴补家用。”红绫懂事的点头,小声道:“小姐,您先看着,我出去把风。”

    等红绫关上门,张斓就做了个深呼吸,将纸条打开,细看起来。

    离尘的话不多,每一张都很简单。先是醒了,再是一天好过一天,之后看到‘爷能下床了’、‘爷今天出门了’。

    张斓露出笑,或许抄经真的有用。

    直到最后一张,离尘写的比往常多,‘明天离京,到太仓。爷说郑大人还有一个月出海,除了郑大人,还有其它任务。我们走了,今年应该不会再来京城。一直没你们的音讯,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走了?算日子,他们今天离京?!

    张斓呆坐着,面前是一堆打开的字条。才这么短的时间,他的伤肯定没好,一定是那些人逼他。可是,外面还有人要杀他,怎么能现在就离京?

    想到这个,张斓更担心了。虽然现在除了不能出去,其它都没禁止,但这已与软禁无异。不管这是爹的意思,还是沐府的意思,结果都是要让自己与阿召了断。

    现在怎么办?此生不见吗?如果真如此,又何苦要让自己遇见他?

    张斓拿下头上的莲花簪,轻轻擦拭,泪水滑落。

    ※

    太仓。

    码头上极热闹,一艘艘船在卸木料。马春富得意的看着江正召,“怎么样?这品质,江公子满意不?”

    江正召不理他,一身短打,打扮完全不像富家公子,和身边的老工匠一起验货。这些日子,这位叫老酒的工匠一直带着江正召。虽然老酒师傅时不时喜欢喝些酒,但脾气极好,只要懂的都细心教授。江正召索性拜他为师,于是,船厂里就多了一个大龄学徒。

    老酒仔细看着料,对江正召道:“马老板的这几趟货……都还行。”听到这句,马春富更得意了。

    “不过……”

    “老师傅,这还能‘不过’?!”老酒刚说了两个字,马春富就跳起来。

    老酒也不理他,继续对江正召道:“就是有个疑惑,马老板运来的铁力木各项形制,都像极了两广的料……”

    “喂!”马春富涨红了脸,“料就是料,全天下都一样!老师傅,难道只许两广的料用斧头砍、用锯子锯?!”

    老酒想了想,不置可否的说:“这个吧,每一处木场都有自己的手法,当然也可能碰巧一样?但是……”又摸了摸手边的木料,皱着眉头没说下去。

    江正召看看堆满仓库的木料,没看出什么问题,一时没明白这个‘疑惑’是什么意思。

    见江正召不说话,马春富急了,“姓江的!你不能找个人来故意找碴!”

    江正召看了眼马春富,“找碴?那说明你真有碴能让我找。”

    “你你你……不能赖账啊!我的身家性命全在这里呢!”马春富急的直跳脚,却不敢碰江正召一个指头,毕竟他身后的护卫正冷冷盯着自己。

    江正召询问的看着老酒。老酒细想了下,终于还是点头。于是,对马春富道:“去找周止。”

    马春富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江正召回头问:“师父,这木料有问题?”

    老酒摇头,“料是好料,就是……你跟我来。”

    这是一处船厂工坊,工匠们正按图纸处理新送来的木头,工坊里到处堆着边角零料。

    老酒分别在两堆零料里翻找着什么,终于找出二块,递给江正召,“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这二块零料不小,有尺把长,拿在手上很有份量。江正召细看半晌,摇了摇头,“看不出。”

    老酒点着头解说道:“一块是马老板送来的,另一块是原来船厂存着的。两块没区别。”顿了顿继续道:“按理长在暹罗和两广的木头,多少会有些区别,特别是处理木料的手法,毕竟工匠都不一样。”

    “老酒师父的意思是,马春富送来的料……出自两广?”江正召迟疑的问。

    这话,老酒师父却不肯定了,犹豫着说:“也可能那处木场出了料,运到大明加工,再运来我们这里。”

    想着还有活要做,老酒师父没再纠结木料的事,又带着江正召做工去了。

    这次到太仓,江正召就极忙碌,白天在船厂、码头做工,晚上与赵德全、周止、田英杰商议自家那船货品的事。

    赵、周二人综合了各家意见,已将主要货品从丝绸换成了瓷器,再加金属、漆器类的工艺品,装满这艘船的货品价值早已远超八万两。

    当然,江正召的银子再加张斓的私房钱,根本没这么多。两位掌柜想了个法子,每处只付六成银钱,剩下四成当借款,按二年四成结息,再加有黄金银满楼与张斓的庄子作保,各处客商极大方的同意了。更有知道内幕的客商找上门,想免了那四成借款,只要空舱。不过,这点江正召始终不松口。

    夜深了,极静。

    太仓的住所,远没苏州的舒适,但离船厂近,晚上隐隐还能听到浪拍船坞的声音。

    南英无声无息的走近一处房间,敲门前,看了看四周,再次确认无人。

    听到敲门声,传出江正召的声音,“进来。”

    南英推门而入,房内只有江正召和沈维汉,离尘被打发去守仓库了。

    “公子。”南英行礼道:“他们走了。”

    从离京那天起,就有一队禁军暗中跟随护卫,直到太仓。或许是不放心,到现在才走。不过,既然他们没现身,江正召也乐得当不知道。只是有他们在,很多事必须有所顾忌。

    “明日,你也出发吧。”江正召微笑吩咐。

    “是。”南英应下。离京前,江正召就想让南英查探汉王、赵王的情况,但别说是南英,连江正召也不知道该查什么。不过,大家都明白,就算没本事要他们的命,也不能让老丙白死。

    沈维汉不放心的说:“公子,田英杰是思州人。周先生私下说过,他时不时会失踪半天,应是有同伙。若让南统领借口去贵州进货,我怕他会怀疑。”

    江正召笑着说:“小斓说过要么信他、要么不信,如果犹豫不决,还不如不要用他。我想信他,但他要给我个理由。只剩一个月了,我等他。”

    沈维汉、南英互看一眼。公子的话,越来越难懂,而且似乎连脾气都变了,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只是眼中毫无笑意。

    “其实,南统领突然离开,会有怀疑的何止田英杰。”江正召看着他们二人,微笑道:“我都不在意,你们担心什么?”

    “是。”二人回道。

    “不早了,休息吧。我也累了。”江正召没等他们走,又叫住沈维汉,“老沈,我的事你不用刻意隐瞒,比如南统领离开这么明显的事,应该让我爹知道。毕竟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

    沈维汉点头领命:“是。”

    他们一走,房间又恢复了宁静。

    江正召默默坐着,脸上已没了笑容,揉了揉胸口,表情倔强起来。从来没想过要以伤要挟,更没过想让皇家难堪。只是……算了吧,都算了吧。

    于是,一个人草草梳洗,靠坐床上。似是犹豫了很久,才从怀中拿出一支银簪,看了半晌,缓缓贴住鼻尖,像是想从这支发簪上嗅到张斓的气息。

    过了半晌,呢喃道:“小斓,明天一早,有艘船要上主帆,老酒师父让我去帮忙。噢,对了,老酒师父说那木料……”接着自己摇了摇头,“算了,不管它。”停了片刻,又轻轻说:“这几天真的很累,我还是睡不着。”

    好像听到张斓不开心的说‘你这样就不乖了。’

    江正召笑起来,突然心中一痛,揉了揉,握紧银簪,克制自己的思绪,小声道:“小斓,我不敢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