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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过敏源 第57章 我只恨自己活得太久了……

    张叔给沈沛安打电话,西湖边上的房子装修好了,问他要不要回去住。

    他说要。

    他不想在待在医院里了,还是因为心理阴影的原因,他有那么多在乎的人都死在医院里,他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因此,他不顾林彦舟的反对,坚持要回去住。

    “回去可以,但我也要搬回去住。”林彦舟说。

    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搬回去也有理有据——在他成年之前,监护人还是谭敏的时候,他就和聂平海一家共同住在那栋别墅里。

    相比之下,任栩的想法极其简单,他对沈沛安说:“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无所谓,沈沛安不想管他们,那么大的房子,也不缺房间。

    他摆脱不了这两个人,那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把他们当成空气。

    “明天再回去吧。”任栩把他抱回病床上,故意撒谎说:“房子还需要在收拾一下。”

    沈沛安现在还是很少说话,整个人眼神依旧很空洞和木讷,但他拿起了手机,准备发条信息向张叔求证一下。

    “别问了。”任栩抬手覆上他的手机屏幕,继续撒谎:“是我的房间需要在收拾一下,你也知道,我一向对住的地方要求很高。”

    “我自己回去。”沈沛安毫无感情地说。

    任栩牵着他的手,递到自己唇边温柔地轻吻着他的指节:“你等一等我,等一天,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沈沛安动作迟钝地歪了一下头:“……等你?”

    “是啊。”任栩笑着,语气诚恳:“你等一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毫无征兆地,沈沛安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任栩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沈沛安开始厉声质问:“我等了你九年还不够吗,你还让我等你!?!”

    任栩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沈沛安的精神很脆弱,一般情况下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听不去,但一旦触碰到刺激他的点,情绪便会极度猛烈地爆发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栩慌忙解释:“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你缓一天再回去。”

    沈沛安继续质问:“因为你‘想’,所以我就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吗?!?”

    无数回忆涌上脑海,那些卑微迁就任栩的画面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

    “啊——!!!”他抱起头,疯狂地往墙上砸。

    痛——

    好痛——

    神经在痛——

    回忆如硫酸一样在腐蚀他的脑子——

    “别这样——”任栩扣住沈沛安的肩膀,急忙抱紧了他。

    应激障碍——重度抑郁症摧残着神经,沈沛安患上了应激障碍,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精神病。

    “你走开——!!!”沈沛安拼了命想要推开他。

    任栩拼了命地抱紧他。

    “沛安,深呼吸,冷静……”他一遍遍抚摸着对方瘦骨嶙峋的脊背,试图传递给深爱的人一些安慰。

    沈沛安的吼声撕心裂肺:“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我知道……我知道……”任栩痛得心都在滴血:“九年……你等了我九年……”

    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九年,沛安把最好的年华都倾注在他身上,而他那九年却没有一刻是珍惜的。

    “沛安,我的错,你怪我,你打我……”他拉起沈沛安的手,一次次用力砸向自己的胸口。

    “我一直都在等你……”沈沛安红了眼眶,暴躁的情绪转变为浓重的怆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我辜负了你,”任栩痛心疾首:“是我让你等太久了……”

    “明明是你说的,要陪我……”沈沛安把嘴唇咬出了血,强烈的生理不适让他不停地干呕。

    任栩抱着他去了卫生间,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吐了一大口血。

    吐血之后的沈沛安被疼得没了力气,只能浑身瘫软地倚靠在他怀里。

    “你明明……”

    沈沛安的语气变得异常虚弱,眼神开始涣散,但却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抚上了任栩的脸颊。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只能通过手感来描摹任栩的轮廓。

    任栩牵着他冰凉的指节,一点点在自己脸上摸索着。

    “任栩……”沈沛安音色沙哑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任栩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我在,我永远都在……”

    “你不在……”沈沛安绝望地哭着。

    任栩知道他在说以前的事,但自己以前做的混账事太多了,根本就无法确定沈沛安说的哪一件,只能郑重又深刻地保证着:“我以后都在,永远都在……”

    沈沛安的思维和他并不在一个线上,完全沉溺于自己的回忆里,随时都有可能在过往里窒息。

    “那一天,你明明说过,要陪我…………”

    任栩的心越来越沉,他意识到,沈沛安的事说的事伤害性极高,到如今,已经成为沈沛安心底无法跨过的坎。

    眼泪伴随着无限的绝望,终于,沈沛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三个字:“……过生日……”

    那天冬至,任栩明明说过,会陪他过生日。

    结果他等到深夜,一通电话打过去,听到的却是龌龊不堪的声音。

    这是沈沛安心中的一道硬伤,伤疤贯穿了灵魂,几乎将他的命夺去。

    他记得那个夜晚,他等了任栩那么久,从刚开始的期待,到渐渐的失落,再到最后的绝望,无一不是把他绑在刑架上凌迟,一刀刀把他割的体无完肤。

    也就是那一晚,他彻底放弃了自己。

    任栩半天说不出话来,也无话可说。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这里面没有任何误会成分,实打实是他对不起沈沛安。

    “沛安,是我的错,是我错过了你的生日……”任栩知道道歉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此时此刻,除了忏悔,他什么都做不了:“……你打我骂我惩罚我,但是不要恨自己……”

    沈沛安听不见他的忏悔,不能放过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我没有让你愧疚……我只恨我自己……活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