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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铁骑纵横 第198章 征南6

    秦裴改变不了杨渥的一意孤行。

    或者说,就不可能改变,因为这个计划,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证杨渥自己的安全,那怎么可能换成别的方案。

    一早出发的大军一直到次日临近傍晚才赶到了蒲塘场(今江西九江市德安县),因为前面都是官道,士卒们又大概都猜到了是在逃命,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

    蒲塘场,号称“赣北通衢”,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枢纽,从这里往西穿过幕阜山,就进入了岳州。

    100多里路的山路,完全是在幕阜山山脉里的群山之间穿行。

    发现前锋的骑兵行走的方向,后面的步卒队列里,议论声开始越来越响。

    “不会吧,要从山里走过去,那兵器粮草怎么办?”

    “不至于吧,吴王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从这里走?”

    “吵吵什么?闭上嘴巴迈开腿!...”

    队列里的都将、队正之类的基层军官开始大声训斥,把议论声镇压下去。

    在队伍后半部压阵的秦裴一脸严肃,他心里也是没有一点底。

    这才哪到哪?等下到了山道谷口,要把大车上的物资全部卸下的时候才是最关键的,处理不好这两万多大军也许一朝崩溃都有可能。

    扛着几十斤物资穿过100多里山路,这是多脑残的人才敢下的命令。

    虽然前面也有三国时邓艾偷袭成都的案例,但人家那是轻装好吧,走出阴平小道的时候整个一个叫花子军。

    这一仗根本就不是军事的胜利,蜀军灭掉他稳稳地,说白了是成都的世家早就厌倦了无休无止的北伐了,盼着魏军来结束这煎熬呢。

    秦裴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最后方就开始了一阵混乱。

    他心里一惊,回首望去,前面几十骑没命奔逃的是他放出去警戒后方的踏白,后面,烟尘弥漫间,看不清什么情况。

    但是他的心理已经有了答案:燕军骑兵。

    撇开从蕲州渡江过来的一个师,前面过江的燕军一共有三个军一个铁骑旅。

    再除去一个纯步兵军,占领袁州的一个师,也就是说燕军在江南还有三个轻骑兵旅和一个铁骑旅。

    是啊,以燕军的精明和善战,怎么可能把骑兵放到宣州、歙州这样的崇山峻岭里,当然是在洪州以北的鄱阳湖平原上等着呢。

    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迎战的时候,前军已经开始了混乱。

    杨渥的东院骑兵望风而逃,率先冲进了幕阜山的山道里。

    后面,步卒开始跟着准备进山,躲避燕军的追杀。

    可是即便是谷口,也就是一两步的宽度,两万多人都想挤进去,那不是开玩笑吗?

    顿时,谷口人挤人、人推人,咒骂声、埋怨声、斥责声响彻于耳,所有人恨不得飞跃过山道。

    秦裴的脸上一丝苦笑。

    谁能想到,后方的追兵压迫上来,居然是前面的军队先乱,这个世界真的太魔幻了。

    可是他能说什么?逃跑的是吴王,不是自己属下的士卒,自己还要帮忙收拾残局。

    此刻,后方的骑兵已经如滚地的旋风一样掠过吴军的两翼,前锋已经接近了山道谷口。

    两千五百铁骑,五千弓骑。

    “列阵,列阵!”秦裴大声呼喊,自己队伍里别的不多,大车足够,3000多辆呢,

    如果把车阵组织起来,未必会立刻输掉。

    可是任凭他如何招呼,甚至把横刀都抽了出来,士卒们依旧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很多人都已经把刀枪扔到了地上,一副绝不反抗的表情。

    军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起来,赶快布阵!”秦裴一脚踢在一名营将后背上,催促他组织士兵布阵。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前军开始,一阵喊叫声山呼海啸而来:“我们愿降,我们降了!”

    叫声很快传递到了后军,猝不及防地影响了后军士卒的情绪。

    看着身边抛下武器,双手抱头的士卒,嘴里还在喊着投降,秦裴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磨灭了。

    看向西方杨渥逃离的方向,秦裴的目光里全是破碎的绝望。

    即便他当年固守昆山,面对浙西节度使钱鏐手下大将顾全武一万多人的围攻,打到最后只剩不到一百人。

    即便他被顾全武俘虏,在杭州足足被囚禁了四年多。

    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全无生趣。

    戎马半生,就跟了这样一个君主,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悲哀。

    “呛...”的一声,他把已经回鞘的横刀重新抽了出来,就要往咽喉上反手割下。

    一边早就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的牙将隔着战马扑了上来,不要命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将军,不值得啊!”

    “将军...”更多牙将、牙兵全部围拢了上来,从他手里合力把横刀抢下,甚至把他从战马上拖了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将军,兵败如此,不是您的责任,何必如此!”

    “对啊,姓杨的不是个东西,您又何必...”

    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要不是在晚唐这个特别的时代,早就砍了八九回了。

    “唉!”秦裴长叹一声,他有些体会到严可求的感受了。

    吴王杨渥只身带着六千多人逃亡岳州,手下就剩朱思勍、范遇、陈璠三员亲信将领。

    失去指挥的淮南各州在燕军摧枯拉朽的攻击中被一一击破,驻守鄂州的鄂岳观察使刘存也率军投降。

    他是聪明人,分析了一下形势以后,觉得去投朱温或者马殷完全是多此一举。

    到了此刻,天下大势还不清楚吗?

    与其将来在梁军或者武安军中再去归降燕军,早一点一步到位不香吗?

    征南战役,用时四个多月,王彦章横扫淮南、江西境内常州、润州、光州、宣州、歙州、池州、江州、饶州、洪州、袁州、吉州、鄂州、蕲州、黄州、光州十五个州,俘虏受降大将朱瑾、严可求、秦裴、刘存、陈知新,偏将副将数百人。

    俘虏士卒十三万人。

    对于这样的成绩,王彦章特别开心。

    他属于嗜战分子,打胜仗比升官还过瘾。

    在他眼里,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你就是拿一个王爷来都不换,那又什么好的?

    没有看见王彦庭折腾了一个燕王,没事就要和朝廷过几招,王彦章自认为这不是自己擅长的。

    一直以来,他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清醒,武力上谁都不服,一辈子都为没有和李存孝过上几招而遗憾。

    但是从政方面,他从投军的第一天就放弃了,全力以赴做好小堂弟的打手就好。

    还有一个心情不错的耶律阿保机,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要和王彦庭争一下高低的欲望了。

    一旦发现有人全方面碾压了你,那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平心态。

    虽然是契丹人,但是也是看过项羽、李建成的历史记录的,他得到的知识是,即便你再厉害,也要保证没有比你更加厉害的人存在才行。

    而关键是,这一点不取决于你自己,而是老天决定的。

    因为阿保机已经决定做不了雄主,就做雄主的肱股之臣。

    反正当初内迁的耶律家族历经了多年,现在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妇女儿童都能种一手好庄稼,纺织家务也干的不比汉人差。

    仗打到这个地步,周边的几镇都是紧张的不行了。

    梁军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一天两天了,债多了不愁。

    镇守蔡州一线的刘知俊就是把守军往前移了移,反正燕军要过来自己说了也不算,爱咋咋地。

    其次是武安军节度使马殷,他把主力全部调到了岳州、潭州、衡州、郴州(今湖南郴州市)一线,丝毫不敢大意。

    杨渥是从岳州过江直接投奔了朱温的,甚至手上的三员战将和四千人马也完好地带到了梁军的地盘上。

    马殷心里纠结了半天,他很想把杨渥的人马扣在手上,又怕燕军以此为借口趁机进攻武安镇。

    一直到最终离开,杨渥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好运气是为了什么才有的。

    和他差不多的是钱鏐,无论地盘和兵力都比较接近。好在钱鏐知道燕军的兵锋在西线洪州一带,自己的苏州暂时还很安全。

    最害怕的是两边两个小藩镇,一个是只剩下江陵一块地方的荆南节度使成汭,一个是守着信州(今江西上饶市信州区)和抚州(今江西抚州市)的镇南节度使危全讽。

    对于他们来说,燕军随便拔一根寒毛可能就把两家给压死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战战兢兢,不敢大意。

    不过因为小到了极致,倒也不至于操心怎么布防。

    对于成汭和危全讽来讲,你燕军不来打我就多做一天土皇帝,要是来进攻我,那要么逃、要么降,倒也不需要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