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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骑驴入玄门 第123章 物无正邪

    细雨埋头捡羽毛。

    她还专门找出来一块包袱皮,摊在枯叶上,把寻到的羽毛,都堆在包袱皮里。

    而小纸,挣扎着爬了出来,黄色脑袋又冒了出来。

    “细雨,你不能吓唬人!”

    刚出来,小纸就开始唠叨模式。

    “你闭嘴!”

    细雨不想听。

    她想听的时候,小纸的唠叨很可爱。

    她不想听的时候,小纸的唠叨是魔音穿耳。

    小纸很受伤。

    “细雨,你,你不能误入歧途……”

    熟悉的误入歧途入耳,细雨停下翻找的动作。

    “我怎么就误入歧途了?”

    小纸想抽抽噎噎,这样更有说服力。

    可惜,它没有眼泪。

    “你自己说的,那羽毛上有臭臭的妖气,那是坏妖留下的。你把坏妖留下的羽毛当宝贝,你……你……你这不是误入歧途,是什么?”

    细雨翻了个白眼。

    “一开始非要羽毛,拿羽毛当宝贝的,难道不是你吗?”

    小纸噎住。

    半晌它支支吾吾地开口:“好吧,是我先错了,我不应该要坏妖的羽毛……”

    细雨一开始明明是想扔掉的。

    是它,是它多嘴,才让细雨把羽毛又捡了回来。

    是它的错。

    细雨挑挑眉。

    “妖是坏妖,可坏妖已经被雷劈死了。”

    “这只是掉落的羽毛而已。”

    小纸不明白:“可这些羽毛,是坏妖掉落的羽毛。”

    妖是坏的,它的羽毛不也是坏的吗?

    “谁说的?”细雨不认同,“师父以前讲过的菜刀一事,你都不记得了?”

    “菜刀?”小纸迷惑。

    “哦,那时候还没你。”细雨补充了一句。

    小纸:……

    “小时候跟师父,路过某县城时,县城里出了一桩凶杀案。”

    细雨蹲累了,盘腿坐下,边扒拉羽毛,边给小纸讲故事。

    “杀人吗?”小纸问。

    “对呀,”细雨故意粗着嗓子,压低声音,“一个夜黑风高夜,大家熟睡正酣,突然……”

    小纸打了个哆嗦。

    细雨感觉到了,她哈哈哈笑起来。

    “瞧把你吓的。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事我都不记得,那时候我太小,后来师父重新又给我讲的。”

    细雨成功把小纸吓了一跳,心满意足往下讲。

    “其实说起来,这案子并不复杂。一个妇人拿着菜刀,趁她男人睡着时,把她男人给砍了,脖子几乎砍断。”

    那位妇人,被判了斩刑。

    “为什么呀?”小纸问。

    细雨耸耸肩。

    “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谁又会拿起屠刀?”

    这句话是师父说的。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被砍死的那男的,是个屠户,脾气暴躁爱打人,特别是爱打媳妇。他媳妇常年身上带着伤,胳膊伤了腿跛了,也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屠户媳妇去井边提水,因腿脚不便很是吃力。有人看不过眼,帮她把水提回了家。”

    “谁知道,就这一次小小的相帮,却引来了旁人的风言风语。”

    “时日久了,风言风语便传入了屠户耳中……”

    无事尚能搅三分的屠户,听到了自家媳妇的丑事,怒气冲冲回了家。

    “后面的事,一猜就知道了,屠户把自家媳妇狠揍了一顿。没准揍人时,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狠话……”

    “他打累了,倒头呼呼就睡。”

    “半夜时分,晕死在地上的屠户媳妇,醒了过来。”

    细雨把自己放在屠户媳妇立场上,去猜她会怎么做:

    她所嫁非人,无人帮她。

    她早已心如死灰,认了命。

    可是,有一天,有个人可怜她,帮了她一把。

    在那之前,他们从未说过话。

    在那之后,他们也没有说过话。

    他帮她,只是可怜她,只是因为他心善。

    她感激他,不敢放在明面,偷偷藏在心里。

    可世人的嘴,太过恶毒。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有,可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堪的流言传出来?

    他与她的名字,被放在一起,在众人嘴里流转,调侃,取笑。

    她听到流言,瑟瑟发抖。

    她怕。

    她怕这些话传入屠户耳中。

    他是个屠户,也是个疯子。

    他狂起来,真的敢杀人。

    怕什么,来什么。

    她被打翻在地,一拳一脚,毫不留情,落在她身上。

    把她打死吧,她宁愿死去,一了百了。

    可是,她没死。

    半夜时分,她又活过来了。

    既然她没死,那她就带着他,一起下阴曹地府。

    他死了,那个好心的邻人才能安然无事。

    一切罪孽,她来承担。

    妇人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强撑着去了厨房。

    她摸到了厨房里那把磨得锃光发亮的菜刀。

    家里男人是屠户,家里的菜刀一向磨得锋利无比。

    她拎着菜刀,站在了床头。

    男人的呼噜声振天响。

    她高高举起菜刀,狠狠劈下。

    呼噜声戛然而止……

    “细雨,你别讲了,别讲了。”小纸听得瑟瑟发抖。

    细雨讲故事,为什么讲得鬼气森森。

    还有,细雨刚才脸上的表情……那不是细雨,不是。

    细雨:“怎么,我讲的不好听吗?”

    小纸:好不好听,你心里没个数吗?

    “你讲的这个女人杀夫的故事,和菜刀有什么关系?”小纸问。

    细雨翻了个白眼。

    “师父说过,这件案子里,凶器是那把菜刀。可菜刀本身无错,它只是一把菜刀而已。”

    细雨低下头,对上小纸仰起的脑袋。

    “你听明白了吗?”

    它听明白什么呀?小纸摇头。

    “真笨,”细雨嘟囔道,“菜刀本身无错,它怎么用,要看它在何人手中。”

    在厨娘手中,它是灶房常用的刀具,切菜、剁肉都离不了它。

    在想要报仇的妇人手中,它是杀人的工具。

    在竹编店,它可以是劈砍竹篾的工具。

    猎人上山时,它也可以用来防身。

    “我明白了,”小纸终于听明白了,“那妇人拿菜刀杀了她丈夫,做坏事的是她,而不是被她拿来砍的菜刀,对吗?”

    “对。”细雨点头,不过她多加了一句,“不过那个屠户……杀得好!”

    回到羽毛上。

    细雨指着包袱皮上的一堆羽毛,“这是坏妖的羽毛,可坏妖已经死了。这些羽毛只是羽毛,它被怎么使用,要看它在谁手中。”

    “在我手中,妥妥的被用在正途!”

    嘁,小纸暗暗嘀咕。

    谁刚刚亲口说的,她要拿它来吓唬人,装神弄鬼的?

    这会就不认账了,细雨可真鬼。